空氣仿若凝滞了,兩相僵持中,慕容澈瞧着那張近在咫尺的面容,竟漸漸開始變得模糊,突然害怕極了!
他不容拒絕地将沈南煙攬進懷裡,整張臉埋進她的肩窩裡,蹭了又蹭……
嗅着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到懷裡的溫暖,方才還暴跳如雷的男人,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煙煙,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又誤會了什麼……”
“但我跟你保證,我真的沒有再欺瞞過你任何事情,更沒有做任何對不住你的事!
”
溫熱的呼吸,直往沈南煙耳朵裡鑽,她又累又困,連掙紮都沒了力氣,任由男人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煙煙,你說過,你喜歡狼,因為狼雖狡猾,但卻最是忠誠,他們一生隻許一個伴侶,他們不離不棄,相互扶持……”
“煙煙,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我又怎會做令你不高興的事情?
”
“是皇帝放那個金國公主進宮的,我真的全然不知,更沒想到她會在相思亭堵住我的去路。
”
“她說她傾慕于我……礙于兩國邦交,我雖聽她說完了所有的話,但我婉言拒絕了,我還讓她離我遠點兒……是她不管不顧地往我身上撲!
”
“不過你放心,我知道你怕髒,我一直用劍柄抵着她,她根本沒有碰到我!
”
“煙煙……我給你在安排幾個女護衛可好?
”
……
“是皇帝故意放那個金國公主進宮的……”
皇極殿上,沈南煙想到慕容澈昨日所說的話,擡眸看着龍椅上的皇帝,眸色漸深,看來不能把他簡t單當做一個孩童來看待了!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先帝一共生了九個皇子,除了新帝與慕容澈,都受到了很好的照顧。
如此一個被先帝厭棄的皇子,既無生母陪伴,又無養母幫襯,能在這深宮中活到現在,心智又豈能與一般孩童相比?
隻是,他若是單槍匹馬,必定不敢在這個節點對慕容澈下手……他背後,到底是誰在幫他出謀劃策?
見身着玄色華服的沈南煙,高昂着頭,始終不肯跪地,新帝慕容治勾起唇角,脆生生地對一旁的太監道,“聽說攝政王妃病着呢,還不趕緊給王妃賜座?
”
“喏!
”
“不必了!
”沈南煙容色平靜,眸色略有些晦暗不明。
“先帝雖曾經給本妃下過一道恩旨,說前朝後宮,本妃不必向任何人行禮問安!
也曾不止一次的,勒令本妃坐在文德殿裡聽政……”
“但這裡畢竟是皇極殿,曆朝曆代,隻有先太後能在那珠簾後得一席座位,本妃又豈敢造次?
”
有心之人本想借此機會殺一殺攝政王妃的威風,可明明早就準備好的說辭都在嘴邊兒了,愣是被沈南煙的三言兩語,盡數堵了回去!
“既然皇上體諒本妃身體欠佳,那本妃隻說幾句話就走!
絕不耽誤衆臣議事!
”
慕容治微微擡手,“王妃有話請說!
”
沈南煙挺直脊背,周身散着的淩人之氣,透着懾人的威壓,“本妃今日站在這裡,共有三件事要向皇上禀報!
”
“其一,本妃與攝政王殿下,早已和離。
”
“其二,先帝早就知道此事,是以與本妃約定,隻要本妃不另嫁他人,便要一直肩負這一品皇妃的責任,替他,替大晟,管理好皇室内廷。
”
百官嘩然,面色皆驚。
“怪不得先帝封陵王為攝政王時,按例該頒布的冊封攝政王妃的旨意,卻變成了冊封沈氏女為一品皇妃的旨意!
”
“呵,聽說過認義女,冊封郡主的……沒聽說過哪朝哪代會冊封皇妃的!
簡直可笑!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
“就是,沒有王爺,何來皇妃一說?
這這這,這于理不合啊!
”
“……”
耳邊接連不斷的嗡嗡聲,讓慕容澈的臉色瞬間黑沉到了極點,他陰鸷的眸子,冷然掃過周遭衆人,恨不得将那些人的嘴都縫上才好!
挪着僵硬的步子,慕容澈來到沈南煙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道,“煙煙,别鬧了,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
”
“回去說什麼?
”沈南煙轉身背對皇帝,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澈的眼睛,“我昨日有給過你機會,是你再次拒絕了與我一同回西夏的提議!
”
“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
你怎麼就是聽不懂呢?
”
衆目睽睽之下,沈南煙扯着慕容澈的衣領,忽地将人拉低,她湊近他耳旁,用隻他二人聽得到的聲音道:
“你一心為大晟百姓着想,為新帝籌謀……可這個小白眼兒狼呢?
他才登基幾天啊,椅子都沒坐熱呢,就開始算計你了!
”
“在他眼裡,你就是威脅他帝位的仇敵!
他如今才九歲……若再過個三五年呢?
到時候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
“西夏王危在旦夕,我沒時間陪你把時間浪費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
“……”
慕容治不知道沈南煙與慕容澈在說什麼,心中萬分着急,“攝政王妃,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沒有诓騙朕,沒有欺瞞諸位大臣?
”
推開慕容澈,沈南煙揚聲道,“回皇上,本妃有攝政王親筆書寫的‘放妻書’為證!
”
音落,她從袖中掏出那張慕容澈找了幾個月的都沒能找到的‘放妻書’,雙手奉上。
一旁的太監瞥了眼慕容澈,急忙走近去接,卻被慕容澈搶先了一步。
呵,竟然不是臨摹的,還真是他親筆寫的那份!
慕容澈顫抖着手,登時将困擾他許久的這張紙,撕得粉碎。
那太監見狀,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趴在地上慌裡慌張地去撿那些碎片。
沈南煙轉身看着她曾經想交付終身的男人,面上無喜無悲,眼中亦無波無瀾。
“慕容澈,在場的諸位大臣都知道,你我本就沒有三書六禮,更沒有拜堂成親!
”
“維系你我二人關系的,從來都隻有先帝的那道賜婚聖旨而已!
”
“既然連婚書都沒有,這‘放妻書’也不過是給先帝的一個交代,給文武百官的一個見證,就算你将它撕了,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
“你就那麼想離開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