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尉鶴引,求見長公主!
”
“呵……他怎麼還敢來找你?
”慕容澈音色暗啞,不滿地将頭埋進沈南煙的頸窩,“别理他,咱們回府!
”
溫熱的氣息直往她脖子裡鑽,沈南煙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聲如蚊讷,“他既然在這個時候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
“……”
“臣,尉鶴引,求見長公主!
”尉鶴引再次扯着嗓子開口,随即重重叩首,“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嘎吱……”
車窗終于緩緩打開,沈南煙瞧着許久未見的當朝太師,不疾不徐地道:
“方才在刑部大堂,一直不見太師言語,尉大人可是有什麼話,不方便在衆人面前道?
”
尉鶴引擡首,一眨不眨地看向沈南煙,“回長公主,老臣隻是有件事,一直沒機會當面詢問公主。
”
沒機會?
這些日子她雖然一直沒去上朝,可但凡去公主府再三遞拜帖的,她都見了。
她确定,尉鶴引一次都沒有去公主府尋過她……
“尉大人想問什麼?
”
“啟禀公主,臣想問,甯王殿下到底得了何病,可有醫治之法?
”
甯王的事她雖然沒公開,可早就給太醫院寫了病案了……
按說就算旁人不知詳情,他尉鶴引身為當朝太師,權勢滔天……又是達奚嘉辰的外公,他若真想知道甯王的病情,根本不必來問她。
雖然看出來他在跟她繞彎子,可沈南煙還是耐心地道,“尉大人,甯王是先天性的孤獨症。
”
“怎麼……孤獨也是病?
”慕容澈微微蹙眉,在沈南煙耳旁小聲問道。
他一向不關心旁人,隻在意沈南煙身邊有可能存在的危險,是以對西夏王室那幾個年幼的孩子并不了解。
沈南煙擡眸看了眼慕容澈,耐着性子對尉鶴引道:
“孤獨症一般是遺傳導緻的,若你家中沒人患過此病,那便是尉子衿在孕期沒養好身子,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東西,影響了胎兒的腦功能發育……”
“這種病不緻命,隻是甯王他永遠都不會像正常人一樣與人溝通交流,他隻會不斷重複刻闆的行為方式……”
“同時,這種病根治不了,隻能給予行為幹預,矯正治療。
”
“不過尉大人放心,本宮已經給太醫院留了藥方,也寫明了相關訓練的方法,兩者結合,可以改善甯王殿下的症狀。
”
“尉大人……”沈南煙語氣淡淡,“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
“公主,您答應先王會照顧幾位王子,可還作數?
”
沈南煙面色陡沉,蹙眉俯視着明顯變得蒼老憔悴的男人。
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她不是一直在做嗎?
她給身體不好的宣王達奚嘉南做了最細緻的體檢,囑咐太醫院如何為他調養身子。
定王達奚嘉善不喜讀書,她就特意安排了信得過的人,整日手把手地教他兵法,帶他練武……
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在為當今王上籌謀,包括她現在想全身而退,也是在為西夏的将來考慮!
“尉大人到底想說什麼?
”沈南煙沒了耐心,語氣不悅。
尉鶴引跪坐在地,仰頭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南煙,“啟禀長公主,伽遠山見解獨到,才華斐然,可诏令天下文人……”
“他一直是各國争相拉攏的對象……自打新王登基,老臣也一直在請求他出任帝師,教導王上。
”
哦?
一個一呼百應的文人?
好像有點意思……
沈南煙忽地豎起耳朵,聽得越發仔細。
“伽老先生志在四方,早年一直在外遊曆,直到而立之年才應家中長輩要求,回到西夏,娶妻生子……而晉陽王妃伽氏,正是他的嫡出長女!
”
“臣聽聞晉陽王妃出嫁前,早有心儀之人,可因着伽遠山被人陷害,惹下不小的麻煩,她為了保護族人,才不得不嫁給了晉陽王。
”
“公主……”
“長公主?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喊,登時打斷了尉鶴引的話。
伽遠山跌跌撞撞地沖向馬車,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平時一向得體儒雅的中年男人,此刻根本顧不得自己的狼狽,緊忙在馬車前跪好,将頭用力磕在地上,“草民伽遠山,參見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
他怎麼追上來了?
尉鶴引垂首,安安靜靜地跪着,長公主做事一向随心,沒有章法,他根本無法預料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你就是伽遠山?
”沈南煙眯起了漂亮的眸子,似乎是在審視着地上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如尉鶴引所說的那般,是個可用之人。
瞥了眼身邊跪着的,幾次都進不去他伽府大門的當朝太師,伽遠山登時往前跪了兩步,仰頭直勾勾地看向沈南煙。
“啟禀長公主,晉陽,晉陽王妃伽蘭娜乃草民之女,之前,之前蘭兒一直在草民府上養胎……”
“她按照先前長公主殿下的囑咐,本來身子都越養越好了,哪知今日晉陽王突然來了府上。
”
“也不知他二人關起門來發生了何事,我蘭兒便突然動了胎氣,眼下,眼下她昏迷不醒,連宮中太醫都沒了法子……”
“晉陽王?
”沈南煙面色冷冽,“他不是癱了嗎?
”
“回公主,晉陽王确實是行動不便,是他身邊的那個徐老太醫推着他來草民府上求藥的。
”
“長公主,求您救救草民的女兒吧,隻要您能保我蘭兒一命,草民,草民願入上書房當職,為殿下分憂!
”
“此言當真?
”聞言,尉鶴引猛地看向他,脫口問道。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
伽遠山看都不看尉鶴引一眼,隻緊緊盯着沈南煙,“殿下,草民莽撞,膽大包天攔了您的車駕,草民會去領罰!
”
伽遠山聲音越發哽咽,“隻要公主肯去看看晉陽王妃,不論最後結果如何,草民伽遠山,将永遠都是長公主的門客!
”
沈南煙:“……”
“她不去!
”
慕容澈忽地關上了車窗,眉眼間凝着淡淡的涼薄之色,握着沈南煙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