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質疑反對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更有超過半數的人,恨不得立刻将沈南煙抓了,就地正法。
見達奚多顔面色愈發難看,嘴唇越抿越緊,沈南煙藏起眸中失望之色,躬身又行一禮。
“王上與西夏衆臣的顧慮,民女可以理解,既然不能驗證真假……民女就此告辭!
”
眼見沈南煙竟真的轉過了身子,并擡腳往外走,拓跋君赫忽地擋在了她身前,“公主,要不您通融一下,準許末将随便帶兩個大臣陪着您?
”
“末将保證,隻要您不傷害王上,任何人都不會幹擾到殿下……”
“讓開!
”沈南煙眉眼緊皺,厲聲呵斥。
“放肆!
”伴着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一個身形高大,挺着個啤酒肚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沈南煙,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
沈南煙:“不然呢?
”
文宣王,達奚多吉:“來人……”
“哐!
”
“誰?
”
後背傳來的劇痛,令達奚多吉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突然對上達奚多顔那雙陰鸷的眼,他忽地垂下頭,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嘶——”
一個不小心,達奚多吉竟跪在了散落的碎炭上,手掌更是瞬間被燙出‘滋啦’聲響,忍着鑽心的疼,他重重叩首,“王上息怒!
”
看着地上那突然從高處砸下來的暖爐,瞧着灑了一地的炭火,再嗅着從文宣王那邊飄來的衣物以及皮肉燒焦的味道……
滿朝文武暗道不好,登時雙膝跪了下去,個個叩首不起。
“你們想幹什麼?
造反嗎?
”達奚多顔怒氣沖天,聲音冷得能淬冰,“孤還沒死呢,輪得着你文宣王在這裡發号施令?
”
文宣王再次叩首,伏跪不起,“王上恕罪,臣弟隻是擔心……”
“還有你們!
”
不等達奚多吉将話說完,達奚多顔騰地站起身子,負手立于高處,以睥睨之态,掃過周遭衆人……
“這十幾年來,孤自問待你們不薄,可你們呢?
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孤女兒的命……”
“吾等不敢!
請王上息怒!
”衆臣齊聲道。
“不敢?
做都做了,你們跟孤說不敢?
怎麼,覺得法不責衆是不是?
”
“呵!
”達奚多顔身子雖弱,可帝王之勢卻絲毫不減,“你們不是動不動就喜歡跪着要挾孤嗎?
”
“榮祿!
方才跪求孤拿下公主的人都記下了嗎?
”
榮祿躬身,“回王上,都記下了!
”
“讓他們通通去殿外跪着,沒有孤的允許,任何人不得起身,其他人陪站!
”
“喏!
”
待衆人退出太極殿,達奚多顔坐回輪椅上,眸色複雜地看着沈南煙……
良久,他長長呼了口氣,“煙兒,過來!
”
“……”
彼時,一直等在宮外的侍衛,見到赫連靖弘一行人走了出來,當即迎了上去,“将軍,怎麼就您和大公子出來了?
長公主一直惦記着宮裡的情況呢!
”
赫連靖弘猛地回身,這才發現,赫連铮竟也跟着出來了。
侍衛:“将軍,長……”
赫連靖弘:“滾!
”
“……”
攆走了不開眼的狗腿子,赫連靖弘示意赫連铮跟他去到一旁偏僻的巷子裡。
确定四下無人,他當即沒好氣兒地喝道,“你不在裡面聽着,出來幹什麼?
”
赫連铮迅速躬身,看也不敢看赫連靖弘一眼,“父親身體有恙,身為長子,兒子自當陪伴!
”
“呵……”
赫連靖弘一臉無奈,掐着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過了許久才道,“铮兒,你雖是庶出,但你畢竟是長子!
”
“你就不能學學你兩個弟弟,把眼光放遠一點兒……自己建功立業比什麼都強,别整日把心思都用在老夫身上!
”
“百善孝為先,功要立,父親和阿母也同樣重要!
”
“别提你那上不了台面的阿母!
”赫連靖弘面色陡沉,“回頭你找個時間再去求求長公主,讓她把你記在她的名下。
”
“是!
”
“铮兒……”赫連靖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用力握着他的肩膀。
“你今年都二十有七了,無功無業,又頂着個鳏夫的名聲,若不為自己争個嫡出身份,哪個好人家肯将女兒嫁你?
”
“兒子知道了!
”赫連铮畢恭畢敬,面上滿是愧疚之色,“兒子不孝,讓父親擔憂了……”
“唉!
”赫連靖弘拍了拍赫連铮的肩膀,邁步離開。
赫連铮剛松了半口氣,可剛走出沒幾步的赫連靖弘,似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又折了回來,“對了,方才那個丫頭的話是什麼意思?
”
聞言,赫連铮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父親息怒,請您相信兒子……”
“你緊張什麼?
”
赫連家曆代都是武将,功勳卓著,怎麼到他這兒就生出這麼個不争氣的完蛋貨!
赫連靖弘一看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喝道,“難道又是哪個勾欄瓦舍的女子?
你是要氣死老夫嗎?
”
“呼!
”
暗暗松了口氣,赫連铮急忙低聲回道,“啟禀父親,是劉太保家的小女兒……兒子琢磨着您一直與劉太保交好,便不想讓父親為難,兒……”
劉太保家的女兒?
若是把劉文達的女兒迎進将軍府,他們之間的關系豈不是會更加穩固?
他怎麼早沒想到這點?
“啪!
”
激動下,赫連靖弘咬牙對着赫連铮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你這回真是出息了!
且不說劉太保家的小女兒也是嫡出,他夫人的母家也不容小觑……”
“快,你趕快回府去找長公主……務必要把那姑娘娶回府來!
”
“……”
兩父子對話之際,卻不知剛剛回到将軍府的達奚淳雅,正為着那個劉家姑娘暴跳如雷……
呵!
他竟動了再娶的心思?
還公然與女子出雙入對?
“哐!
砰……”
将屋内能砸的東西盡數砸幹淨後,達奚淳雅氣喘籲籲地坐在椅子上,眼底滿是瘆人的戾氣,“既然劉姑娘如此恨嫁,烏蘭,去給她找個婆家!
”
“是!
”
“宮裡情況如何了?
”
“回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