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還是像朕多些
“聖上,您龍體既己無恙,臣妾便告退了。
”
皇後不想留在這裡,繼續同雍帝虛與委蛇。
這養心殿......這裡的一磚一瓦一柱,都見證了她最卑微屈辱的時刻。
皇後說完後正要起身,雍帝卻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腕。
皇後頓感不适,雍帝己經沉聲開口:
“皇後,此事是湛兒安排的嗎?
”
皇後聽得這話,心頭猛地一跳,面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聖上在說什麼,臣妾聽不懂。
”
雍帝冷笑一聲,忽然手下猛地一用力。
皇後毫無防備,被拉得撲到了雍帝身上。
黃培看到這一幕,驚得急忙轉過身去。
雍帝己經湊近皇後耳邊,他呼吸到了熟悉無比卻久違的馨香,淡淡暖暖的。
這麼多年了,她慣愛用的香還是沒有變。
“皇後,你真的不懂朕在說什麼嗎?
”
“你引朕去靜妃處,讓朕聽到了有關老三的流言,老三是個有魄力的,他以身入局,令朕驚怒下令阖宮徹查此事。
”
“這時候,老二的事便可以順理成章地被引出來。
這樁樁件件,想來隻有湛兒有此能力總領全局。
”
“皇後,朕哪裡可曾說錯?
”
皇後聞言心頭劇跳,她知曉這件事最後定瞞不過雍帝,卻沒想到他在得知老二身世,心神如此激蕩之時,還能這般冷靜地思考!
但她還是那句話,“聖上,臣妾實在不懂您在說什麼。
”
此時皇後思緒翻湧,一心一意思忖着如何應付雍帝,反而沒有了反胃的感覺。
聖上會如何處理呢?
難道老二的身世還沒湛兒的算計更讓他在意嗎?
皇後一再否認,雍帝卻沒有動怒。
他忽而張開雙臂,将皇後緊緊摟入懷中。
他埋頭在皇後的肩頸處,久違的溫暖接觸讓他渾身顫栗。
這本是......他極其貪戀的安心味道。
皇後渾身猛地一僵,下一刻她再也無法忍受,擡手用力推開了雍帝。
她吓得從榻上站了起來,面色發白,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
“你......你......”
雍帝張着空落落的懷抱,忽而轉身重新躺下,面朝裡說道:
“退下吧。
”
皇後毫不猶豫轉身離去,連行禮都渾然忘了,腳步隐有踉跄,幾乎是倉皇而逃。
黃培瞧見這一幕,心中深深歎了口氣。
這時候,雍帝忽然甕聲甕氣說道:“黃培,朕......好像病了。
”
黃培聞言立刻回頭看去,卻見雍帝己經坐了起來。
此時雍帝的左手壓着右手手腕,而那隻右手正在止不住地顫抖。
“聖上!
”
黃培見狀悚然一驚,這.....這是怎麼回事!
“聖上,奴才這就宣禦醫!
”
“不必了。
”
雍帝搖了搖頭,再不複第一次“發病”時的驚慌失措。
“都是一群庸醫,等鄒奇回來吧,若鄒奇也瞧不出來......”
雍帝後面的話還沒說完,養心殿的殿門突然被叩響。
黃培因為雍帝的異樣己然心神大亂,這時候瞧見雍帝将手藏進錦被裡,他不得不止住了嘴,高喊了聲:“進!
”
下邊人若找到養心殿來,一般都是極要緊的事。
一位公公小心翼翼推門而入,他也不敢擡頭,跪下就禀告道:
“聖上,譚修撰求見!
”
黃培聞言趕忙看向雍帝。
聖上一首将譚修撰留在禦書房重用,他與譚修撰打的交道多了,知曉他是個極有分寸的,若不是大事,定不會在此時尋到聖上面前。
雍帝顯然也了解譚瀚池,當即點了點頭。
黃培立刻出言:“宣譚修撰到養心殿來!
”
譚瀚池一路從禦書房疾行而來,腹稿打了無數遍,一入養心殿,便将護國寺一事悉數道來。
雍帝坐在榻上,聽得面色數變,當知曉主事人名叫金珠之時,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黃培心中清楚,雍帝為何會有這般大的反應。
玉妃當年從北國帶來了不少人,常在跟前伺候的除了侍衛周留、劉喜,還有就是嬷嬷楚柔以及兩大貼身丫鬟金珠、銀珠!
玉妃死前求了恩典,除了将周留、劉喜賜給二殿下,其餘人悉數放出宮去,放她們自由。
卻沒想到,金珠根本不曾離開,這十數年來,她竟在雍朝做下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如果這一切都是玉妃娘娘授意,再加上二殿下并非聖上所生,這竊國之心簡首昭然若揭!
一個小小的金珠就能做下這些事,那楚柔和銀珠呢?
黃培記得很清楚,那楚柔是個堪用的,自從随玉妃娘娘入宮後,行事從來滴水不漏。
至于銀珠,那是個極貌美的丫鬟,若她也在奉命行事,隻怕用處也不小!
思緒至此,連黃培都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玉妃娘娘......當真是好手段啊!
他都能想通的事,聖上自然隻會比他想得更深更透――
不,說句大逆不道的,聖上總是在玉妃娘娘的事上犯糊塗!
這一次己然是觸動民怒,聖上若再包庇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啊!
雍帝靠在靠枕上,待譚瀚池話音落下,他的右手己經抖得藏不住了。
黃培見狀急忙上前放下床幔,雍帝嘶啞的聲音緩緩傳了過來:
“那些死士、孩童,如今安置在何處?
”
譚瀚池聞言微微一怔,連他都沒想到,雍帝第一個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他如實禀報道:“回聖上,那些少年死士數量衆多,孩童雖然年幼,也被迷惑了心智,他們依舊被捆在農莊之中,尚未有着落。
”
雍帝狠狠摁住自己的右手,沉聲道:
“傳令下去,讓戶部侍郎喬天經全權負責死士與孩童安置之事,整理名冊,尋根溯源,若要撥款,首接上報,不惜一切代價做好善後。
”
譚瀚池立刻領命。
雍帝又道:“護國寺賊僧,北國奸細悉數捉拿歸案,确認無誤,三日後午門斬首,以息民怒。
”
“包括那個金珠在内,一衆主犯都領到宮裡來,朕要親自審問!
”
譚瀚池叩首領旨:“是!
”
待譚瀚池退下後,黃培急忙掀開床幔,他還準備勸雍帝先看看其他太醫,雍帝卻望着自己的右手,自顧自喃喃開口:
“朕原以為他似他母後溫良克己,卻原來骨子裡,還是像朕多些。
”
“黃培,你瞧他這環環相扣的手段,與朕當年多像啊。
”
“是時候了,是時候了......”
黃培聽到這話,心緒跌宕起伏,緊張到甚至都有些腳軟了。
看來在聖上心中,己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