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情嚴重,薛青也感覺到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迫感。
得知官府已經沒有了糧食救濟災民,心系災民的她便讓楚琅去看一看城外的真實情況。
然而楚琅都出去整整一天了還沒有回來,讓薛青心急如焚,晚飯隻吃了一點稀粥便實在沒有胃口咽不下去了,她望着窗外逐漸黑暗下來的天色,有些擔心地道:“阿籮,楚琅怎麼還不見他回來,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
”
阿蘿說道:“小姐,你就放心吧。
許是災情嚴重有事耽擱了,我看再等一會兒楚琅便會回來的。
”
或許怕裝男人裝的久了連自己也會忘記了自己是女兒之身,所以無人在場的時候,薛青總要讓阿蘿叫自己小姐。
這邊楚琅處理完酒樓的一些瑣事,又對馬德講解了一番救災需要注意的一些工作細節,以及防備,這才從酒樓出來向着王府而去。
此時,夕陽落下,黑色的天幕徐徐籠罩而下,掩蓋了天地,遮起了世間的青山綠水,紅花碧草。
這一夜,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無辜的災民熬不過今晚,再也看不見明天的黎明。
“楚琅,城外的情況怎麼樣了?
”
看到楚琅回來,薛青一顆焦慮的心終于放心了下來,她急迫地問道,随即想到城外那些無家可歸的災民,心中又是難過不安起來。
“不容樂觀,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得多了。
”
楚琅搖了搖頭,臉色沉重,看到桌案擺放着的飯菜這才感覺到了一陣饑餓之感,“你們都用了晚膳了嗎?
”
薛青點頭說道:“嗯,這些都是為你留着的,你坐下來邊吃邊說說災民的事。
”
楚琅也不客氣坐了下來,看到薛青吃了幾口的那碗剩粥,還以為是為他準備的,于是拿起湯勺便吃了起來,嘴裡含糊地道:
“官府停止施粥已經整整三天了,若還不放糧赈災,接下來恐怕就會激起民變……”
隻聽“啊”的一聲,楚琅停止了動作看向阿籮疑惑道:“怎麼了?
”、
“你吃的……”
薛青瞪了她一眼,阿籮這才匆忙住口。
“大驚小怪什麼?
災民沒有吃的了,都要餓死了做什麼事情都是情有可原的。
”
薛青擺手說道:“阿籮你還是先出去吧,我和楚琅還要談災情的事情,免得你又在一旁大呼小叫。
”
阿籮撇了撇嘴,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小姐他用的可是你吃過的啊”,又委屈地看了薛青一眼,這才退了出去。
楚琅不疑有他,繼續吃粥。
薛青暗暗松了口氣,看着楚琅用着自己剛才吃過的湯勺一口一口地吃着自己的那碗米粥,心裡竟然有了一絲說不明道不清的竊喜,臉上不由得又飄起了一抹紅暈。
楚琅反正也習慣了她動不動就臉紅的羞澀模樣,也沒有多想,吃完了米粥又吃了些糕點這才放下碗筷,臉色沉重的對着薛青說道:
“難民中還有意圖不軌之人散布謠言,以至于災民人心惶惶,都在說晉王不管他們的死活了,許多人心灰意冷,還能勉強跋涉的青壯難民,紛紛離開掙紮到其他地方乞讨求活。
但是那些年老體衰者和牽着抱着孩子的婦人要怎麼辦?
他們現在不僅僅要面對天災,還要面對人禍!
”
“到了如此境地,卻還有一些無良的富紳大戶,居然以“善事”為由,在災民裡專門挑選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就地簽下賣身契,入府為奴。
今日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有人居然可以黑暗到那種無以複加的地步!
”
這一刻的楚琅,身上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勢,他不像是在述說而是在發洩心中的怒意。
薛青靜靜地聽着,她雖然貴為世子殿下,可眼下就連她父王也無法解決的災難,她一個不谙世事的妙齡女子又能怎麼樣。
說完了這些楚琅心中舒坦了許多,這才輕聲對着薛青道:“眼下解決救濟糧食之事,已然刻不容緩。
若晉王還不能讓災民安心下來恐怕‘晉北風起,掃落李花'的謠言便要真的變成晉王謀反的罪名了。
”
薛青俏臉上露出一絲黯然:“父王已經讓蘇長史将王府所有的金銀首飾拿去變賣用來救災,許多官員也捐獻了家産,再加上王府的糧庫應該可以撐些時日。
”
楚琅聽了不由得愕然,随即搖頭歎道:“這隻是飲鸩止渴,根本無濟于事。
若想解決這場難民危機需要全城,甚至是整個河東道的官民齊心協力才有可能。
”
薛青愁眉緊鎖,無奈道:“這我知道,可是那些商賈大戶唯利是圖,大部分的糧食都在他們的手上,我們以平常數十倍的價格可他們仍是不肯出售,還要動用王府和官府的力量,他們才不情不願出售一些。
老師說了我們還不能逼急了他們,唯恐狗急跳牆,再給我們從中作梗添亂就得不償失了。
”
楚琅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看着薛青鄭重其事地道:“我有一些辦法或許可以解決此次危機,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
薛青聞言愣愣看着他,看到楚琅不像是開玩笑,這才輕輕點頭說道:“隻要能夠救這些災民,救晉王府你說什麼,要什麼,隻要我有的我都答應你。
”
薛青說完低着頭,心中沒來由的有些失望,他是要以她根本無法拒絕的條件,讓她答應他嗎?
楚琅不顧薛青少女懷春的胡思亂想,很是不解風情地道:“我要你答應我,對于我幫忙救災出謀劃策之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父親晉王。
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
以為楚琅要以此來讓她以身相許的薛青,聞言呆住了,霍然擡頭愣愣看着他,忽然覺得心裡空蕩蕩的。
難道他真的不知道我是女兒之身?
可是他的眼神卻分明已經看破了我的真實身份了啊。
“為什麼啊?
”
薛青真的想不明白,楚琅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為什麼他的想法總是那麼的出乎意料,與衆不同,或許就是這樣的獨一無二才深深地吸引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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