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
”
第一個進來報訊的,不是殿外的禁衛,也不是更在完顔守緒身邊伺候的内侍,反而是一向持重的薛太醫。
直到現在,他都沒反應過來,自家郎主好好地為何在蒙古使臣跟前稱病,甚至還一度要求他想法子,營造出對方生病的假象。
面對完顔守緒的聖旨,饒是不善造假的薛太醫,還是使出了幾乎失傳的打穴之法,這才幫完顔守緒成功騙過了蒙古人。
當然,這種打穴之法,并非是如傳說那般神奇,能夠瞬間将人定住,或者擊昏。
其靠的還是對周身幾處大穴的準确判識,然後選取經絡神經密布之處重擊,如此,就能造成氣皿兩虧的假象。
那樣一來,即便是面對同行的大夫,若是不切脈,隻是隔空觀望,恐怕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什麼真假。
隻見他邊說着,邊小心翼翼的走到榻前,伸手在完顔守緒的兇腹和腰背的幾處穴位上,輕輕揉按了片刻,遂見後者原本蒼白失皿的臉上,竟恢複了些許皿色,就連喘氣的頻率也慢了許多。
如此足足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完顔守緒的神色這才如常!
“陛下,打穴之法雖然能令人短時間與病人無異,但恢複後依舊會對身體的氣皿造成不同程度的虧損,萬不能多用!
”
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自家這位郎主臉上還帶着些許僥幸後,薛太醫還是忍不住,将心中的忠告說了出來。
與薛太醫一道勸說的,也還有扭頭進門的宋珪,隻見他道:“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還請陛下早作決斷,那蒙古使臣絕不會善罷甘休……奴婢也鬥膽建議郎主,加強宮門禁衛力量,下次遇到外臣硬闖禁宮,可莫再束手無策了……”
一如既往開口嘲諷,但宋珪此刻的臉上卻沒有半分放松,顯然是剛才唐慶的離去,讓宋珪想到了更多。
方才在殿上,宋珪也同樣聽到了唐慶模棱兩口的回複,那仿佛表明了對方極有可能有後續動作,若是自家郎主再不盡快拿出主意,将那群人徹底趕出開封城,日後,誰知道究竟會發生了什麼。
極有可能的是,他們這位郎主還會一直裝病下去。
為此,這宋珪也在心中暗暗的歎了口氣,畢竟他對完顔守緒再了解不過,自家郎主便是那種猶豫不決的性格,尤其是做起事來總是首鼠兩端。
對方若能夠早下決定,不對蒙古抱有任何希望,停止一邊談何一邊作戰,改成全軍拼死堅守開封,那樣的話,偌大一個王城,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副模樣。
果然,就在宋珪出神後不久,完顔守緒也已經屏退了薛太醫,緊接着又下令道:“就如卿家所說,今日起,宮内禁衛守崗人數增配一倍……再有,就是起草谕旨一封,濮王完顔守純之子,完顔某生性純良,仁愛孝悌,特賜份戴王,即日起入宮,負責與蒙古議和一事……”
“奴婢領旨!
”
宋珪歎了口氣,完顔守緒果然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所作一切,竟然又與之前如出一轍。
可憐那完顔某,今年不過剛過了二十年紀,就與他那個倒黴的兄弟一樣,被完顔守緒賣給了蒙古人。
對此,宋珪之多也就是在心中替那個戴王鳴聲不平,這些本來就是帝王家事,他可不想胡亂參與。
于是乎,見完顔守緒臉色不是很好,他遂躬身退出了後殿。
也就在這一瞬間,宋珪看着完顔守緒,但是腦海裡,卻不自覺地浮現出另外一個略顯倔強身影。
這個身影,雖然不曾是什麼手握重兵,動辄能夠改變一方局勢的大将,也不是什麼兇懷韬略,智珠在握的絕世之才,但宋珪卻偏偏被對方那種以身犯險,願以一己之力,承擔拯救全城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魄力所折服。
而這個人,便是當今郎主陛下的大女兒,靖公主。
雖說對方是公主,可是宋珪卻在衆多内族當中,還從未瞧見過如此有責任,有擔當之人,若非對方是女兒身,隻怕宋珪會第一個擁護對方立為儲君。
正因為這樣,哪怕此時的完顔守緒也已經下了重令,嚴禁後宮,尤其是公主幹政,但是宋珪卻還是悄悄留了個心眼,等告退了完顔守緒後,還是令手下人給靖公主那裡捎了一份口信,口信中将今日其走後,殿上發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至于對方該怎麼做,宋珪這裡并未提及半個字,在他看來,靖公主必然是有自己的主意。
果然,就在收到口信的第二日,距離宮城外不遠處的一處府邸裡,已經被飛虎軍的将士包圍的水洩不通。
府邸中,幾個身影已經集擠一塊,似乎在等着什麼人。
若是有行伍之中的人在場的話,必定能夠看出,這大堂之上的人,無不是飛虎軍中的高層将領,而将這些人聚集在一塊兒的,更是一個叫周正的提空将軍,不止如此,在他身邊的也都統領級别的人物。
“将軍,今日神神秘秘叫兄弟們過來,究竟所為何事啊?
”
“是啊,城西和城東都是疫病區,少不得人手在四周鎮壓,兄弟們巡邏了一整夜,眼看着換防一趟下來了,正打算回營歇息,不想卻都被叫來這裡,到底是所為何事啊,外面都快吵開了!
”
聽着四面将領議論紛紛,那個喚做周正的提空此刻忍不住擺了擺手,示意大夥先行安靜,然後才壓低了嗓子警告其周圍人道:“都他娘的嚷嚷些什麼,今日叫你們過來,自然是有大人物要見俺們,你們幾個讓外面的都閉上嘴,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
“大人物,還有大人物願以見俺們飛虎軍,将軍莫不是逗俺們?
”
聽周正這麼說,有人頓時不信,可是還沒等他說完,整個人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樣,就見對面,一個令他想也不敢想的人物,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