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片刻的功夫,妙手堂就被砸的滿目瘡痍、面目全非了。
老道士重新修補的桌椅全都被砸爛了,一口煮藥的大鍋也被砸了一個大大的窟窿,滾燙的紅糖水流得到處都是,櫃台上的一百多包姜紅糖,也全都被撕爛,灑得滿地都是,屋子裡彌漫着一股濃濃的藥香味。
李青雲冷眼瞧着這些,他看得真切,剛才有幾人趁亂将幾包姜紅糖塞到了懷裡,這其中就有帶頭的馬臉漢子。
黃臉漢子見屋子裡能砸的東西都砸完了,眼中閃過一絲得色。
“砸夠了?
”李青雲冷冷道。
黃臉漢子見他還敢嚣張,大聲道:“這是你咎由自取,老百姓砸了你的鋪子,也是為民除害!
”
李青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此人看着魯莽,但是說話卻句句煽風點火,總是讓自己站在老百姓的立場上,打着為民除害的幌子,這可不像是他一個莽夫應有的智慧。
“我這屋裡所有東西加起來,折算成銀子大約有二百兩。
”
黃臉哈哈笑道:“怎麼?
你以為還還能賠給你不成?
你這黑店砸了也就砸了!
”
李青雲道:“我這人做事一向公平,還是提前知會你一聲,你最好心裡有個數。
”
黃臉漢子惡狠狠道:“等老子賠給你?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
“為這一句,我再加一百兩,三百兩。
”李青雲道。
黃臉漢子冷笑:“你一兩銀子也别想拿到!
”
李青雲環視了一眼屋内,狼藉一片真是不忍直視,他搖了搖頭,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是不是該去見官了?
”
黃臉漢子一怔,他剛想這麼說,沒想到卻讓李青雲搶先說了出來。
“你還嘴硬,那咱們公堂上說!
”黃臉漢子氣勢洶洶地讓人擡起擔架,當先朝縣衙而去。
老道士走過來,捋着胡須道:“我看此人來者不善。
”
李青雲白了他一眼,心道:你這不廢話嗎,房子都砸成這樣了,是個人就能看出來!
老道士被他瞪了一眼,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純屬脫褲子放屁,他老臉一紅,幹笑道:“習慣了習慣了……一會去縣衙,還是小心為妙,我看今日這事透着蹊跷。
”
李青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讓他一分,人再犯我,趕盡殺絕!
”
老道士聽他說得如此霸氣,而且事到臨頭,還能如此鎮定,不由點了點頭。
魚小寶心痛地看着滿地的一切,帶着哭腔問道:“李大哥,怎麼辦呀?
”
李青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擔心。
小寶你記住,我們不主動惹事,但事情來了也别怕事,如果不得不做,那就全力以赴。
”
魚小寶知道他在叫自己做人的道理,瞪大烏黑的雙眼,堅定地點了點頭。
李青雲又道:“現在我要去縣衙跟那黃臉漢子打一場官司,你需要為我去做這麼幾件事。
”說完附在小寶的耳邊低語了一番。
魚小寶内心激動,如此大事,李青雲卻完全交給他去辦,這說明對他極為信任。
他點點頭鄭重道:“李大哥,你放心,小寶一定不辱使命。
”
李青雲點了點頭:“去吧,帶上銀子,别怕花錢。
”
金河縣令龐文柏,今年四十多歲,他治理金河縣已多年,龐文柏本是正兒八經的舉人,但是因為得罪了朝中權貴,結果被發配到了這個邊陲小縣,做了一個芝麻大的縣令,這輩子的仕途算是終結了。
龐文柏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升遷無望了,索性也就絕了更進一步的念頭。
他本來隻有一個夫人,來到金河縣後,又先後娶了三房小妾,每日夜裡輪流侍寝,日子過得是相當地逍遙快活。
金河縣在榆林郡中也算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平日裡需要處理的公務也不少,但龐文柏不同于那些花錢捐來官,他可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堂堂舉人處理這點政務那是手到擒來,以至于他連師爺都省了。
黃臉漢子進了縣衙,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控訴道:“縣令大人,您可要為草民做主啊,姓李的賣假藥,害得我家内人流産,他這是謀财害命啊!
”
龐縣令并沒有聽他哭訴,而是起身望了一眼擔架上的婦人,皺眉道:“你夫人都這個狀況了,你不先給他醫治,卻擡到了縣衙,你想讓她死在公堂上嗎!
”
李青雲後腳剛跟進縣衙,正好聽到縣令的說,開口道:“小人想先救治他夫人,可他不讓。
”
黃臉漢子道:“我信不過你!
”
龐縣令一拍驚堂木,大聲斥責道:“糊塗!
人命關天,豈能兒戲。
”說完又吩咐衙役道:“快去最近的醫館,請大夫前來診治。
”
一衙役領命後,急忙離去。
龐縣令重新坐下後,這才打着官腔問道:“堂下何人,為何鳴冤?
”
黃臉漢子唯恐被李青雲搶了前,急忙呼天搶地又絮叨了一遍。
黃臉漢子名為黃阿三,乃是城北的屠戶,平日裡以殺豬為生,他與張氏結婚多年,卻始終沒有子嗣,這次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沒想到卻流産了。
龐縣令道:“你有何證據?
”
黃阿三道:“我家夫人這幾日沒有吃别的東西,那日從妙手堂買回養顔湯後,她喝下後,就腹痛不止,半天的時間不到,就流皿不止了。
”
龐縣令點點頭,又問李青雲道:“你有何話說?
”
李青雲道:“大人,小人賣的養顔湯,乃是純滋補的藥,沒有任何一絲對身體有害的成分,不可能導緻流産。
妙手堂前後賣出幾百包,所有人吃了都沒事,怎麼單單他媳婦吃了,就流産了呢?
”
龐縣令點了點頭:“此話說得也有道理。
”然後又轉頭朝黃阿三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測,可有人證、物證?
”
黃阿三道:“物證那剩下的半包養顔湯就是,至于人證,草民肉鋪中幹活的夥計鄭福去妙手堂買的藥,回來後就給婦人沖服了,他可以作證。
”
龐縣令點了點頭,旁邊的衙役大聲喊道:“傳鄭福!
”
很快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快步走了進來,他一身粗布衣服,有些蓬頭垢面,看了一眼縣令,便跪在一旁。
“鄭福,本官問你,你可要一五一十作答。
”
鄭福有些畏懼地點了點頭。
“你家夫人是喝了你從妙手堂買回的藥,就腹痛流産的嗎?
”龐縣令問道。
鄭福急忙一五一十地又将當日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前日,我從妙手堂買回了藥,今早夫人喝了後就開始肚痛,然後就……救流皿了。
”
李青雲道:“你前日是特地來妙手堂為你家夫人買藥的嗎?
”
鄭福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不妥,就點了點頭。
李青雲笑道:“大人,他撒謊!
”
龐縣令也沒聽書鄭福的話裡有什麼漏洞,于是問道:“此話怎講?
”
李青雲道:“前日妙手堂根本沒有開門,因為三天前就斷貨了,一直到今日有了新貨後,才重新開門。
請問,前日,他從哪裡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