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太平公主滿口答應會處理好蕭氏的事情,薛紹也就不用過多的唠叨交待了,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辦法去說服天後。
别看太平公主經常是一副嘻嘻哈哈不靠譜的樣子,但不代表她真的不懂事。
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總會表現得單純又幼稚一些,這跟年齡的關系都不太大了。
事情已然辦妥,薛紹就準備告辭而去。
太平公主可就不樂意了,“薛郎,難道你隻在有事叫我幫忙的時候,才會來找我嗎?
正事一說完,你也就不想再多陪我一會兒?
”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
”薛紹道,“我新官上任兄嫂初來,很多的事情要忙。
你我二人,不是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嗎?
”
“你就知道找些理由來哄騙我!
”太平公主讪讪的道,“好不容易和你相處片刻,這麼快就要走。
你看我又請禦醫又置歌舞,還叫禦廚準備了上好的宴席,準備與你共進晚膳的。
”
“下次吧!
”薛紹微笑道,“天後交辦了一些事情,不容耽擱。
這幾天,我的确是很忙。
”
“好吧,你都把我母後搬出來了,我能怎樣?
”太平公主撇了撇嘴兒,“那我們一起走吧,你去衛府,我去宣政殿見我母後。
看到你這麼忙,我也不能閑着呀!
”
齊心協力,夫唱婦随?
薛紹笑了一笑,“那走吧!
”
二人結伴出了龍首殿往南步行,雖然目的地不同,但有一段相同的路程。
琳琅與一隊宮女宦官從後跟随。
薛紹回頭看了看那一對甚是打眼的姐姐花,問道:“殿下,你怎麼讓琳琅穿上了這一身火紅的衣裳,像是要嫁人的樣子?
”
“不許問!
”太平公主極不淑女的翻了個小白眼。
“嗬!
”薛紹不由得一笑,“這麼說,我更應該打聽了?
”
“有什麼好打聽的,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太平公主好像還有點不耐煩了。
薛紹笑了一笑,聽她話裡好像有那麼一股酸酸的味道,莫非還跟我有關?
太平公主馬上岔開了話題,笑嘻嘻的道:“薛郎,假如——我是說假如哦,假如讓你給我取個字,你打算怎麼取?
”
薛紹頓時就笑了,女子出嫁之後由丈夫幫忙取字,從此就以字行于世,“待字閨中”便是這個意思。
如武媚娘的“媚”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取的字,她登基後給自己改名為“武曌”,大概也有否認這一段過去的用意。
“不許笑,你快說嘛!
”
“嗯……”薛紹摸着下巴做思考狀,可惜下巴上沒有胡須。
一本正經的沉吟了片刻,他說道:“大牛怎麼樣?
李大牛,很順口!
”
“你你……不行!
”太平公主相當的羞憤。
“這麼大氣的字你都不要?
”薛紹撇了撇嘴,再道,“那,李呆瓜怎麼樣?
”
“你才是呆瓜呢,再胡說我就跟你拼了!
”
薛紹哈哈的笑,“殿下,六禮都還沒有過,就取什麼字呀?
”
“我都說了,是假如!
”太平公主有些忿忿,轉而一笑,又道,“周制六禮,我知道的。
最近我在書上讀到過了!
”
薛紹笑眯眯的道:“那趕緊說來聽聽,也讓我漲一漲見識。
”
“你分明就是信不過我嘛,說便說!
”太平公主說道,“周制婚嫁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之後還有‘谒姑舅’的成婦之禮。
如果男方父母已經不在人世,新婦就要在三月之後到家廟參拜公婆靈位,稱為廟見。
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
“看來殿下死記硬背的功夫,還是不錯的。
”薛紹笑道。
“死記硬背?
”太平公主明顯是不服氣了。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不就是死記硬背了?
”薛紹說道:“六禮是孔夫子重修禮典之後才有的,不是真正的周禮。
最初由周公制定的婚嫁之禮,是七禮。
”
“七禮?
”太平公主愕然,“那還有一禮是什麼?
”
薛紹呵呵的笑了起來,“你真想知道?
”
“你就快說吧!
”
“還有一禮就是……”薛紹幹咳了一聲,“啪啪啪!
”
“什麼,啪啪啪?
”太平公主滿頭霧水,“書上可從沒見過,肯定是你瞎編的!
”
“所以啊,你這書還是讀得不夠通透。
”薛紹哈哈的大笑,“到了,殿下往右我往前,告辭!
”
“喂,你站住,說清楚什麼是啪啪啪?
”
薛紹仰天大笑而去,太平公主忿忿的道:“不說,我問别人去!
”
……
薛紹回到衛府,盧思義等人正在校場之上練箭,這時連忙上前來侍奉。
盧思義說,方才李梁公帶着飛騎玉冠薛楚玉一同來了衛府找薛将軍。
現在他二人應該就在李梁公的官署裡。
“走,跟我一起去李梁公官署。
”薛紹心中一喜,薛楚玉這麼快就來報道了,辦事效率很高嘛!
深宅大院方能彰顯身份,衛府二進院的最裡層才是左奉宸衛将軍李孝逸的官署。
薛紹一行人走進去的時候正好見到李仙童從裡面出來,滿面春風的樣子。
“見過李中郎。
”薛紹站定,抱了抱拳。
“薛将軍多禮了。
”李仙童笑眯眯的回了一禮,說道,“兩日後的正午,薛将軍若得閑暇,可否賞臉前往寒舍吃一頓家常便飯呢?
”
“薛某恭敬不如從命。
”薛紹隻好先答應了。
此前李仙童還下過請谏。
“好,到時李某灑掃相迎。
”李仙童笑眯眯的抱了抱拳,先走了。
薛紹眨了眨眼睛,他高興成這樣,難道是聽說了将要提拔他為左奉宸衛将軍的消息?
無暇多想,薛紹進了李孝逸的官署,進去就看到薛楚玉站在那裡,都已經換成了左奉宸衛軍官的花钿繡服。
“薛千牛來了!
”李孝逸笑眯眯的很是和善,說道,“八品備身薛楚玉,老夫方才親自帶他辦完了所有的章程。
現在,你可以把你的人領走了!
”
“難怪如此神速,真是多謝李梁公了!
”薛紹拱手拜謝。
“不必客氣。
”李孝逸笑眯眯的道,“老夫不日就将調離左奉宸衛,臨走之前還能辦一些事情,也是幸事。
”
薛紹心頭一亮,看來李孝逸的消息也非常之靈通!
薛楚玉正色抱拳,“屬下薛楚玉,拜見将軍!
”
“好。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隻有一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
薛楚玉鄭重一抱拳,“楚玉願與将軍同心同德!
”
薛紹點了點頭,“盧思義,先帶薛備身去安頓一下。
”
“是,将軍!
”
親随走了,薛紹掩上了門,說道:“李梁公,方才你說不日即将調離左奉宸衛,莫非李仙童真要成為左奉宸衛将軍了?
”
李孝逸冷笑了一聲,“那是兩碼事。
”
薛紹會心一笑,說道:“我方才在門外遇到李仙童,他仿佛是很高興的樣子。
”
“他若是不高興,又怎能安撫李尚旦?
”李孝逸壓低了一些聲音,說道:“薛驸馬不是外人,老夫也不用繞彎子。
天後是對陛下提請過想要提拔李仙童成為左奉宸衛将軍。
老夫身兼兩衛将軍之職,左奉宸衛将軍隻是檢校官,給年輕人讓賢倒是情理之中。
但是左奉宸衛裡人材濟濟,讓給誰也不能讓給李仙童啊!
”
薛紹點了點頭,“李梁公的意思是,讓周季童來跟他争上一争?
”
李孝逸略微有些驚訝,“難道薛驸馬對左奉宸衛将軍一職,毫無興趣?
”
“若不諱言,則有。
”薛紹說道,“但是眼下,我不想争。
”
“為什麼?
”李孝逸很好奇。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因為眼下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講武院,婚嫁之事,還有其他。
再者,我來左奉宸衛的時日尚短,雖有威信但還不足以服衆,方方面面也都不熟悉。
就算勉強争來了這個将軍之位,一時間也會無所适從焦頭爛額。
那樣的話,将軍之位對我來說還會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
“言之有理。
薛驸馬前程無量,的确是沒有必要争這一日之長短。
”李孝逸點了點頭,“這麼說,薛驸馬也同意力助周季童争奪此位?
”
薛紹點了點頭,“左奉宸衛比較特殊,一個新來的外人是絕對無法勝任将軍之職的,隻能是在内部産生人選。
毫無疑問,兩位中郎将是最有資格勝任的。
二者選其一,我當然願意支持周季童了!
”
李孝逸意味深長的點頭笑了一笑,笑得像一隻老狐狸,說道:“如果是周季童,那老夫甘心退位讓賢。
隻怕是……周季童争不過李仙童啊!
”
薛紹微然一笑,“事在人為。
”
李孝逸點了點頭,說道,“薛驸馬,左奉宸衛雖然不置大将軍兵員人數也不多,但卻是陛下的貼身近衛,一将軍二中郎、二十四名六品千牛全都大有來頭。
如果能将左奉宸衛掌握在手中,意義非比尋常!
”
“我知道。
”薛紹點頭,奉宸衛比禦林軍離皇帝還要更近,“衙内之家”更是一筆重大的人脈資本,的确是意義非凡。
“李尚旦已經掌握了禁軍,如果再讓他兒子掌握左奉宸衛,那禁宮之内就真要成為他父子的天下了。
”李孝逸的聲音壓得更低,說道,“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力挺周季童接任将軍之職!
”
薛紹微然一笑,“李梁公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
李孝逸呵呵的點頭,“薛驸馬是天後器重的青年才俊,必有神通。
有薛驸馬這句話,老夫也就大可放心了!
”
薛紹笑了一笑未置可否,心想,對武則天來說北衙禁軍就像是卧榻之側的猛虎,而奉宸衛則像是枕邊的利刃。
這把利刃可以用來防身,也随時能夠抹斷自己的脖子。
光是一個執掌北衙禁軍的李尚旦,就夠讓武則天不安的了,她肯定是特别不希望李仙童再成為左奉宸衛将軍。
但是她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李治面前舉薦李仙童接掌李孝逸的将軍之職。
她的用意,除了是要安撫李尚旦,還是為了向李治表明她“無心争奪陛下的兵權”。
做為武則天的心腹,李孝逸當然明白天後這是玩的一出“苦肉計”,因此邀我一同力挺周季童接掌将軍之職,曲線救國,從左奉宸衛内部阻止李仙童得逞。
這其中的貓膩,不認真琢磨還真是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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