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山坡上,烏蘭圖雅坐着小包袱靜靜地待在灌木叢中,當私奔的激動心情漸漸緩下涞,便生起了度日如年的感覺。
眼看着樹影一寸寸移到自己腳下,陽光透過樹葉斑斓
地灑在她的臉上,圖娅不禁焦急起來。
隻想着等他回來,他去盜寶……不會是被人抓住了吧?
圖娅心頭一緊,當時懵懵懂懂地就答應了,怎麼忘了他失手的可能。
情急之下,圖娅立即跳起來,跑出灌木花叢,跷着腳兒向遠處張望。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驟然轉過一排大樹,躍入她的眼簾,可惜那不是李觀魚,恰是她此時避之唯恐不及的阿瑪……
烏蘭圖雅吓得一跳,想要躲閃,卻已來不及了。
策棱帶着兩個侍衛,正遊目四顧,一眼看到圖娅,不禁怒道:“圖雅!
你在這裡幹什麼?
”
本想逃跑,可這緩兵之計好不容易奏效,若在此刻引起阿瑪懷疑加強警備,再想走就難如登天了。
烏蘭圖雅連忙轉身,裝作剛發現父親的驚詫模樣,“阿瑪?
您這是帶人去巡邏嗎?
”
“胡說!
你準備去哪兒?
”策棱上下打量女兒。
“我……沒去哪兒啊,這不要去看大水法嘛!
皇上還沒來,我就去尋小甜果了!
”
“真是胡鬧!
”策棱一把抓住女兒的手:“你給我乖乖聽話,不許胡亂走動,否則禁閉依舊!
”
“阿瑪!
我要找小甜果嘛!
”烏蘭圖雅被拉着走,不住回頭看向花木山坡,隻希望李觀魚看到留下的包袱知道自己一直在等他……烏蘭圖雅才剛剛被策棱帶走,李觀魚便趕回了約定地點。
本以為烏蘭圖娅正等在那裡,結果地上隻遺了一個包袱。
李觀魚頓時一驚,這時是圓明園,皇家園林,倒不用擔
心圖娅遇到歹人,可是,她怎麼會離開?
李觀魚心中驚疑,連忙出了花木山坡,正好瞧見一名小太監路過,連忙上前拱手道:“這位公公,不知您可見到了烏蘭圖雅郡主?
小人奉命在這裡等她,郡主人卻不在呢。
”
“烏蘭圖雅郡主?
”
小太監笑道:“雜家剛剛看見她被策棱将軍帶走了,應該去觀大水法了吧。
”
“哦哦,謝謝公公,謝謝您了!
”
點頭哈腰地送走小太監,李觀魚急忙趕去海晏堂,可這裡已經不比從前,還沒等走近便被人攔截下來,“站住!
幹什麼的?
”
“這位官爺,小人是修建大水法的工匠!
那地宮中操作大水法的機器還沒檢修完全,小的得再去一趟,免得耽擱萬歲爺欣賞大水法……”
黃馬褂冷着臉道:“蔣友仁大人已經說了,機什麼器的已經調拭完畢,皇上馬上就到,裡邊盡是達官貴人,你能随便出入麼?
”“啊!
宮廷侍衛大人,我是大水法的建築師,你應該認識我的,這位李觀魚是我的助手,随我去取了些零件回來,我們确實有些機械還要檢查。
”孟托不知何時迎了上來,
揚了揚手中的尋寶儀。
黃馬褂見是常跟郎世甯、蔣友仁走在一起的洋人,不疑有他,這才放行讓兩人進入海晏堂。
李觀魚一邊感謝,一邊朝着海晏堂大水法處走。
入口處淩駕在海晏堂山坡處,坐在父親坐位旁邊的烏蘭圖雅此時正四處張望,李觀魚一走進來,兩人正好四目相對,但烏
蘭圖雅身邊坐着策棱,二人隻能四目相顧,卻不得言語。
“呵呵,李觀魚朋友,你不是要去地宮檢查麼,怎麼不走?
”
孟托笑眯眯地問,這裡人多,他可不敢動手,想着把李觀魚騙進地宮,伺機下手奪寶呢。
“啊!
這就去!
”
李觀魚無奈,隻好向地宮走去。
此時的地宮十分安靜,巨大的機器靜靜地矗立在那兒,不是巨大的管道,就是巨大的齒輪,散發着蒸氣朋克特有的氣氛。
李觀魚進來本是裝裝樣子,正想轉悠一圈就再出去,誰料一回頭,恰見孟托東張西望地走進來,李觀魚無奈,隻好做出檢修的樣子往前走,希望蒙混過關,再悄悄繞出去
。
李觀魚走着走着,便到了那處巨型汲水裝置下,看到泰勒藏匿金屬零件的那塊石闆,李觀魚不禁心中一動,他一直沒弄清楚,泰勒在那兒藏些零件兒幹什麼,下意識地上
前,打開一看,卻愕然發現,底邊居然是空的。
“已經取走了?
”
李觀魚敲了敲腦殼,無意間一擡頭,忽然發現連向青龍獸首的管道似乎有些問題。
這個地方是他親手雕刻的,再是熟悉不過,若換一個人,絕對不會察覺那裡有異,但一點細微的差異,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李觀魚回頭看看,孟托已不知去向,連忙一縱身,攀着那鋼鐵的管道爬上去,探頭向那通向青龍獸首的管道中一敲,頓時吓出一身冷汗。
那些零件零碎着擺放時,他看不出是什麼,此時拼裝起來,赫然就是一把火槍,李觀魚在大内可是見過侍衛們持着火槍巡弋的。
“這是要刺殺皇帝啊!
”
沒有人蠢到跑到皇宮裡刺殺外人,在這裡設機關,隻能是刺殺皇帝。
李觀魚眯着眼,順那管道出口望去,管道出口在龍口内,那一線洞天處,對着的赫然是一張明黃色的禦椅,那是乾隆皇帝觀賞大水法的座位。
從這孔眼中,李觀魚甚至看到了烏蘭圖娅,她就坐在策棱大将軍旁邊。
而剛剛立下戰功不久的策棱,做為天子近臣,就坐在禦座旁邊。
再也不敢多想,午時就要到了,李觀魚連忙攀住石壁,試圖将火槍從龍首銅像中摳出來。
奈何當時雕琢這裡的時候,每一寸一毫都是按着尺寸而來,火槍嚴絲合縫鑲嵌在
裡面,扳機處還連接着一個機械的扳倒裝置,連接到大水法的計時系統上,很難取得下來。
李觀魚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泰勒對内裡做工要求比外面還要嚴謹,原來黃天霸并沒有懷疑錯,那洋鬼子竟真的藏了謀殺大清皇帝的心思!
說不定曾經那些巫法詛咒也和
他有關……
李觀魚撬不動那柄火槍,就用力的推搡,眼看那嵌卡住的火槍漸漸有些松動,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帶着異國腔調的厲喝:“住手!
你幹什麼!
”李觀魚扭頭一看,大喝者正是設計機關的洋人泰勒。
原來郡王弘皙放心不下,派了四名侍衛和泰勒在地宮中守着,萬一機器出了什麼意外或者火槍不靈光,也好及時排除
故障。
可卻沒想到他們剛一回地宮,就看到李觀魚正拭圖拆下火槍。
“把他拿下!
”
泰勒一聲大叫,四個侍衛拔刀出鞘,就向李觀魚沖去。
“好你個洋鬼子!
吃我們,用我們,大把的銀子賺着,竟然連我們的皇帝也敢算計!
真是後脊梁長瘡肚臍眼流膿,壞透了!
”
李觀魚縱身躍下基座,避開兩口鋼刀,同四名王府侍衛站在一起。
自打入宮以來,李觀魚一直藏武不用,泰勒自然對他很是輕蔑,可沒想到甫一出手,李觀魚便一腳踢在其中一名侍衛的手腕上,侍衛手中刀脫手飛出,射向半空,李觀魚
縱身接住,哈哈一聲笑,立即刀光霍霍,向幾名侍衛反撲過去。
雖說他從小痞怠,好歹在嚴父要求之下,武功并不含糊,這幾名王府侍衛并不是他對手,李觀魚一連磕開兩口刀,一刀便向泰勒沖去。
快、準、狠!
刀尖直抵泰勒咽喉處,但幾名侍衛如影随形,又向他撲過來。
李觀魚刀光一繞,一道皿光迸現,一個閃避不及的王府侍衛登時屍首異處。
誰也沒想到他的刀法如此淩厲,另外三名侍衛登時一驚。
這位曾與黃天霸一較長短的飛天大盜嫡子豈會錯過這個機會,身形一矮,竟突然使出了地趟刀。
武功高低雖有差距,其實也不是大到那種地步,可是真的沒人想得到,這位仁兄一言不合就躺下,跟沒讨到玩具的小孩子似的,打着滾兒靠近,而且他手中還握着一口帶
皿的鋒利鋼刀。
“噗噗!
”兩聲,伴随着兩聲慘叫,又是兩名侍衛倒地,他們的腳脖子被削斷了。
這可是老李家的祖傳絕技,據說李家的老祖宗憑着這手出其不意、絲毫不講究大高手風範,一切唯實用論的功夫,曾經坑過……不是,是曾經打敗過不少本來武功遠勝過他
的當世高手。
所以李家後人極其重視這種早期被稱為“寝技”,如今稱為地趟的功夫,如今的李家後人,那是精雕細啄,苦心鑽研,單以地趟功夫而論,較之李家的老祖宗那可是強了許
多。
李觀魚刀光揮過,并不看那倒下的二人狀況,一個前滾翻,刀光上撩,“噗”地一聲刺進了最後一名侍衛的小腹。
“呼!
”眼角黑影一閃,李觀魚來不及拔刀,立即向旁一閃,一件燕尾服飄落在地上。
泰勒握起了缽大的拳頭,身形躍躍欲試:“呵呵,你們中國人的功夫,真有意思。
不過,不夠
看的。
”
泰勒甩了甩手腕熱身,雙拳微微勾起,挑釁地對李觀魚勾了勾手指:“廢物,過來!
”
“找死!
”
李觀魚完全沒将泰勒當回事,一拳擊了過去,沒想到對方竟然一個後墊步,避過這一拳,馬上跟裝了彈簧似的又一個前墊步,呼地一拳向他擊來,猛挑向李觀魚的下巴。
泰勒人高馬大,力氣非常,但速度竟也快得驚人,李觀魚一時不适應這種奇特的打法,連忙招架,直拳、勾拳、擺拳、抄拳,幾個簡單的動作,反複組合,快如雷霆,疾
如驟雨。
李觀魚接連受了幾記重拳,唇角流出皿來,兇口又中一拳,被打得倒翻出去。
不過在這節節敗退中,他業經領略了泰勒的西洋拳法的特點,在他揮着拳頭再一次朝自己太陽穴擊打過來的時候,李觀魚迎面沖了上去,人往前沖,身向下矮,泰勒的一
拳呼嘯打空,李魚的身高已經如同一個不足十歲的頑童。
一記“黑虎掏心”,擊中了泰勒褲裆中間最敏感的位置。
“啊――”一擊即中,泰特捂着下胯疼不餘生,翻倒在地連連打滾,喘息地怒吼:“卑鄙!
你太不紳士了……”
泰勒的臉都青了,但那發青的臉馬上就挨了一腳:“我紳你媽啊!
這是我們老李家祖傳的功夫!
你個洋鬼子,來我大清占了多少便宜?
去死吧你!
”
這一腳踢下去,泰勒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當~~,當~~,當~~~”計時的西洋鐘突然響了起來,十一組原本靜止不動的巨型齒輪開始随着原本隻有一組運轉的機械同時運轉起來,蒸氣升騰而出,一時間地宮中白霧蒙蒙。
傳送裝置開始汲
取水源,向上輸送。
“糟了!
”李魚大吃一驚,急忙縱身躍上獸首下的基座,幸虧他剛才已經讓那火槍有些錯位,牽動扳機的機括卡住了,正咔咔直響,不過随着機械傳來的力量越來越大,那機括眼看
就要複位。
李魚無暇多想,一把抓住槍柄,雙足用力蹬住基座,運足了丹田之力,大喝道:“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