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正是多羅理郡王府的東籬園?
黃天霸眯眸望去,似乎在分辨路徑。
等他再次晃身,卻已身在東籬園臨時搭建起的下房中,裡面住着的全部是修建大水法的工匠。
此時已是醜時三刻,忙碌一天的工匠們睡得鼾聲四起,震耳欲聾。
唯獨李觀魚翻來覆去睡不着,翻出白日小甜果塞給他的信,李觀魚怕吵醒其他人,燃了火折子便準備出
去找個寂靜無人的地方看信。
然而火光方才亮起,他卻吓的驚慌失措,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嘴巴便被死死堵住。
“敢出聲就要了你的命!
”
耳邊傳來陰沉地警告聲,李觀魚連連點頭,一雙眼睛卻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諒他也不也敢怎樣,黃天霸放松警惕,将人往外帶,然而卻是低估了這小子。
被自己控制的身體忽如泥鳅一般奸滑,身形一轉,前跨出一大步,狠狠擊中他的腹部。
黃天霸是怎麼也沒想到這臭小子竟然還會功夫,因此沒有一點防備。
躲避不及,黃天霸提腳迎上,猛朝帶着拳風的手腕踢去,沒想到卻被他靈巧地躲了過去,居然忙裡偷
閑,還反擊了一掌。
黃天霸唯恐驚動他人,不敢戀戰,忙低聲道:“住手,你可認得老夫?
”
李觀魚還保持着作戰狀态,聽見這聲音他借着月光仔細看去,這才驚然發現,擅闖東籬園的,竟然是粘竿侍衛統領黃天霸!
黃天霸常在禦前行走,不認得他的還沒幾個。
“黃老爺?
怎麼是您?
我可差點就喊人了……”
“臭小子,你還會功夫?
倒是老夫眼拙,竟未發現你隐藏極深。
”
李觀魚會功夫這個意外發現,對黃天霸來說更是錦上添花。
若非前陣子調查他的時候連嬰孩時期都清清楚楚,黃天霸還真會以為這小子進入皇宮别有目的。
“嘿嘿小人也是為了防身嘛!
不知黃老爺夜闖東籬園所為何事?
該不會是……”
李觀魚忽然想到白日小甜果塞給他的信,黃天霸該不會是來殺了他的吧?
不不,不可能,粘杆處是什麼地方,他一小小石匠根本犯不着。
“不會什麼?
”
“沒、沒什麼!
黃老爺您忙着吧,小人就當從未見過您!
”說罷,李觀魚轉身要走。
黃天霸卻直接拎着他的脖頸,将李觀魚帶到一處十分僻靜的地方。
“老夫已經知道詛咒一事是你發現的,如今你與這起案件緊緊綁在一起,幕後兇手一日抓不到,你一日也不得安生。
”
“哎喲,黃老爺這和小人有什麼關系?
小人不過就是無意中……”
“休得貧嘴,聽老夫講!
”
黃天霸沉聲打斷李觀魚,沉吟片刻才道:“你已身在多羅理郡王府,老夫需要你留意弘皙郡王的一舉一動,幫助老夫暗中調查他想要做什麼。
”“啊?
黃老爺您找錯人了吧?
小人不過就是個小石匠,别說留意王爺的一舉一動,就是連個面兒也見不到的!
找錯人了,您去找别人吧!
小人還要回去睡覺,明兒一早得幹
活呢!
”
李觀魚伸了個懶腰,就要離開。
甭管能不能接觸到弘皙郡王,這件事可是皇家密案,他要是沾上了還有好麼?
死活也不能答應呀!
“老夫是什麼人?
你若不答應,嘿嘿!
”
黃天霸隻是陰測測地笑了兩聲,李觀魚的腳步就停在那裡,一步都邁不出去了:“黃老爺,咱就是個小石匠……”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粘杆處一号皿滴子,代号:第一滴皿!
”
“啊?
”不容發呆的李魚反應,黃天霸已經開始交代任務。
至于皿滴子的身份,當然隻是随口說說,皿滴子的每一個成員,都需經過長期考察,哪有這麼容易就讓他進去的,這隻
是用來哄他做事的。
李魚還真不敢得罪這個老家夥,哭喪着臉聽他說完,黃天霸又摞下兩句軟硬兼施的話,便縱身離去了。
李觀魚發了一陣子呆,摸着黑回到下房,本就睡不着,這下更是輾
轉反側無法入眠。
眼睛望着臨時搭起的房梁,一睜便是一夜。
次日幹活,李觀魚哈欠連天、心不在焉,一直想着黃天霸昨晚交待的事。
留意弘皙郡王,這事是無法推托了,惹上粘杆處,他如何逃脫得了,可他該怎麼個留意法?
總不
能石匠不做去他身邊做個小厮吧?
況且就算他想去做人家也不可能要他呀!
哎,真是壞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Oh,Shit!
”
李觀魚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攪拌石灰,忽然傳來一個男人暴躁的聲音。
他這才發現,自己心不在焉竟然将石灰甩到了人家衣服上!
“對不住對不住!
我沒看見……是你?
”李觀魚丢下攪棍,想要替那人擦去髒污,擡頭卻對上一雙碧綠的眼睛。
一個洋人,而且這洋人李觀魚還曾見過。
正是那日在大水法附近尋寶時偶遇到的那個。
孟托那日驚喜地發現了祖先異寶的蹤迹,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李觀魚就把寶石封回石柱了,離開了李觀魚的身體,寶石的異動消失,他的儀器也就失靈了,弄得孟托心
焦不已。
一連幾日也再無消息,這時泰勒要為大阿格營造大水法拉他來幫忙,就又來了王府。
孟托發現了李觀魚,微微驚詫,顯然也認出了他,孟托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反問道
:“咦,你不是在圓明園的那個人嗎?
怎麼會到這裡來?
”
“嘿嘿,我就是個幹活兒的,哪兒需要人就去哪兒!
你那袍子要不然脫下來我給你洗洗吧,真不是故意的,再晚點可能洗不掉了。
”
“這不是袍子,在我們國家叫做西裝。
”孟托顯然已經沒有方才那麼生氣了,笑着和李觀魚解釋身上穿的衣物,“沒關系,洗不掉就扔了吧,你不要在意。
”
人家這麼大度李觀魚反倒不好意思了,撓着頭讪讪笑着,“你這玩意兒貴不貴?
不然我陪你銀子吧?
”
“真的不需要,我自己也有責任,沒關系的,就當我結識了你這個朋友。
哈哈,我叫孟托,是一名建築師,你呢?
”洋人笑着伸出手。
李觀魚一愣,想到上次王爺和另外一個洋人握手的畫面,他連忙用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手,也遞了過去,“李觀魚,一個小石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