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
雅利奇擋到了李魚前面。
李魚趕緊站住:“小公公,有何吩咐。
”
被人當成太監,雅利奇也不在意,她咳嗽一聲,摸摸并不存在的胡子,上下打量李魚幾眼,拉着長音兒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
“小的叫李觀魚。
”
李觀魚依舊點頭哈腰。
“好,很好!
本姑娘很欣賞你的手藝,那什麼……”
“本姑娘?
”李魚和一旁賣呆的迪哥兒、阿飛齊齊驚了一下,如此清秀甜美,是女的才正常。
但女的穿了一身太監服,這就未免有點匪夷所思了。
如果“他”的的确确就是男的,隻是把
自己當成了女人,那就格外地驚怵了。
雅利奇敲了敲額頭:“本姑娘新栽種了幾盆珍貴花種,明兒個就跟匠作班子裡借你,去幫我侍弄一下。
”
“珍貴花種?
欣賞我的手藝?
我是幹嘛的呀?
”
李觀魚一臉茫然。
雅利奇喜孜孜地轉身要走,忽又站住,回首道:“诶,你是幹什麼的?
”
李魚茫然道:“石匠!
”
雅利奇打了個響指,道:“好,李石匠,明兒我叫人來喚你,幫我去種花!
”
雅利奇蹦蹦跳跳地走了,李魚茫然地看看迪哥兒和阿飛,一臉疑惑地道:“石匠……跟花匠,有什麼關系嗎?
”
迪哥兒幽幽地道:“石匠和花匠有沒有關系,我不知道。
不過,我感覺你正在走桃花運啊。
”
阿飛攬住了李魚的脖子,親親熱熱地道:“小魚兒,咱們去賭錢吧!
”
……
“當當當!
”
李魚用鏟子敲了敲花盆,擡起頭看着拍拍屁股走人的雅利奇,神情有些呆萌。
此時此刻,他已經知道雅利奇是當朝大學士之女,在宮裡頭也是一号人物。
而這位格格,此刻就在接秀山房。
此處位于福海東岸,作為圓明園四十景之一,景色十分雅緻。
烏蘭圖娅的父親率兵遠征了,鑒于他們家族與皇家的密切關系,乾隆就把他的女兒接到了圓明園,也算是對領兵在外的碩超勇親王固倫額驸策淩的一種示恩。
雅利奇與烏蘭圖娅年歲差不太多,彼此關系也挺好,借口要在園子裡陪她玩幾天,纏住父親一撒嬌,這事兒就成了。
不過,雅利奇把李觀魚給找來,叫他當花匠的事兒,她可沒跟烏蘭圖娅說。
雅利奇找來的還真是适合北方生長的珍貴花木,大葉女貞、紫薇、廣玉蘭、木本繡球、紅葉石楠、鵝掌楸……
不過,就算李觀魚這個石匠真把它們都種死了,雅利奇也不在乎。
她的目的,隻是促使烏蘭圖娅和李觀魚有機會接近罷了。
門當戶對?
尚是少女的雅利奇可不在乎,所以她認為烏蘭圖娅也不會在乎,真要是喜歡了,那就是喜歡了,旗人家的姑娘,敢愛敢恨,這方面還保留着許多遊牧民族的特
點。
就算烏蘭圖娅并不喜歡李觀魚,那也沒關系。
哪怕隻是對他友善一些,親近一些,讓弘皎哥哥心生妒意,嫌棄了圖娅姐姐那就成了。
“反正你也不喜歡他,我這也算是幫了你。
”雅利奇如此安慰着自己。
“圖娅姐姐,咱們釣魚去吧,來來來,這邊風景好,魚一定多!
”雅利奇拉着烏蘭圖娅,興沖沖地來到接秀山房大殿的南側,這裡有一組亭榭,名字巧了,就叫“觀魚躍”。
亭榭的房梁、柱子、門窗和室内家具都采用了珍貴的紫檀木,上
面還鑲嵌了金、銀,以及珍珠、翡翠等珍貴寶石。
此處前俯巨湖澄碧,遠望西山秀色。
本是觀賞風光的極佳所在,但是在雅利奇眼中,隻不過是适合釣魚罷了。
“小甜果,你别跑啊,小心些,鈎子收着點兒,要挂着人啦。
”
烏蘭圖娅無奈地跟過來,雖然隻比小甜果大了兩歲,而且她也不是隻喜歡女紅書畫的閨秀女子,可是比起小甜果的頑皮活潑,她可成熟多了。
“觀魚躍!
看這名字,明顯這兒魚多嘛!
”
雅利奇走到亭前,飛快地瞟了一眼正在不遠處若有所思地修剪花枝的石匠李觀魚,心中偷笑:本紅娘可是給你們制造了好機會啦,你們可一定要抓住喲。
”
“你呀,要是叫皇上知道……”
烏蘭圖娅說到這兒,聲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眼睛,看着拿着大剪刀裝腔作勢的李觀魚,怪叫道:“李觀魚!
你怎麼在這兒?
”
“耶?
你們認識啊?
我看他很機靈,抓他來幫我種樹!
喂,你别偷懶,幹活!
”
雅利奇說完,裝腔作勢地一甩魚鈎,“哇!
好快,上鈎了,一定是大魚,好沉!
”
雅利奇喳呼半天,忽然停下動作道:“不對诶,鈎住石頭了。
”
她提着魚杆,左提右提,始終沒辦法把魚鈎提上來,氣憤地把魚杆一抛,道:“我再去找根魚竿來!
”
雅利奇一溜煙兒地跑了,跑過一條長廊盡頭,往山牆處一藏,悄悄探頭向外望着,見烏蘭圖娅向李觀魚走去,不禁得意地抿嘴一笑。
“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石匠嗎,什麼時候改做了花匠?
啊……”
烏蘭圖娅“恍然大悟”:“你……你為了接近我,居然想出這樣的主意。
你真是瘋了,這要是讓小甜果發現你根本不是花匠,種死了她的花木,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
烏蘭圖娅說着,唇角卻漸漸漾出笑容,比春日裡的桃花花苞還燦爛。
這個傻瓜,好可愛,一次趁夜而來,一次潛進水裡,這次幹脆扮起了花匠,為了接近我,花樣可真多。
圖娅心裡很喜歡,尤其在她不知不覺間付出那麼多思念之後,再想
到李觀魚如此的不惜一切,尤其叫人喜歡。
可是,他明明表現的這麼深情,為什麼一旦見了面,反而就口拙了呢,連句叫人喜歡的話也不會說,真是太笨了。
李觀魚看着自戀的圖娅姑娘在那兒自說自話,自以為是,當真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候還能說什麼,說什麼都必然要得罪人。
而女人和小人都是不能當罪的生物啊,
這可是他老爹說的。
“你……你剪你的枝吧。
”烏蘭圖娅微暈着臉兒說,要說談情說愛,她也毫無經驗,戲台上倒是看過一些,但很顯然,生活中無法用相同的方式,也找不到眉來眼去的鋪墊。
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
着,實在尴尬。
“喔!
”
李觀魚答應一聲,“咔嚓”就是一剪刀,一本紅葉石楠被攔腰截斷。
遠處,小甜果噙着小指,仔細地想:“是讓他們郎情妾意,幹柴烈火呢,還是帶弘皎哥哥來‘抓奸’呢?
嗯……這柴都砍下來了,還是先讓他們幹柴烈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