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的話,問得馮晨心裡生出了一股股寒意,開始見到康正時的那份喜悅,早已飛到九霄雲外,額頭慢慢冒着虛汗。
“這個,我……,我正在設法營救時,誰知蘇成德秘密把良才同志殺害了,楊尋真同志可以證明。
”馮晨不知道怎樣向康正解釋才好。
“所以,你的組織關系,暫時還不能夠恢複,等待一切調查清楚後聽後組織通知,今天讓你過來,主要是接受組織上的審查。
”
康正淡淡地說道。
“另外,組織上給你安排一項任務,你在反省院裡,要監督張智勇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張智勇有不堅定的行為,立即給組織上彙報,這是組織在考驗你!
”
“康正同志,那我今後接受誰的領導?
”馮晨問。
“在你沒有恢複黨組織關系前,可以作為編外人員,暫時接受潘武陽同志的領導,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找潘武陽同志彙報。
”
“好的。
”馮晨心裡如五味雜陳,情緒低落地答應着。
談完事情,随着潘武陽從康正的住處出來,馮晨的情緒一直跌落到低谷。
剛剛見到康正的一刹那間,馮晨還以為自己終于又回到了組織的懷抱,可結果,自己不僅成了一位編外人員,而且還要接受政治上的審查。
拉開車門,坐上潘武陽的車子,馮晨說:“潘處長,送我回反省院吧。
”
潘武陽一邊啟動着車子,一邊說:“馮晨同志,你不要有太多想法,康正同志這樣做,也有他的理由,畢竟我們的組織,在這一年多來出了太多的叛徒。
”
馮晨今天第一次從潘武陽嘴裡,聽到同志兩字,心裡感到一陣溫暖。
“潘武陽同志,你也認為我是個叛徒?
”馮晨偏過頭望着潘武陽問。
“馮晨同志,我雖然不了解你,但我理解你!
我們做卧底的同志,為了不暴露自己,不暴露黨的秘密,有太多身不由己的時候。
”
理解,潘武陽說出“理解”兩字,觸動了馮晨的内心,是呀,理解才是最好的認可,沒有做過卧底的人,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馮晨同志,其實我也曾經在上海工作過一段時間,我有過你現在類似的遭遇,所以我非常理解你此時的心情。
”
說着話,車子慢慢朝前行駛着,行駛了一段距離,拐過一個彎道,潘武陽把車子靠在路旁一顆大樹下停了下來。
接下來,潘武陽給馮晨講述了自己的曲折遭遇和經曆。
潘武陽比馮晨大五歲,出生在漢江邊的一個風景秀麗的小村子。
潘武陽幼年好學,16歲時,便考入湖北省立師範學校就讀,在師範學校,他革命的引路人,也是他的老師肖楚女,讓他第一次接觸了馬克思主義。
作為進步青年學生,聰明好學的潘武陽,深得肖楚女的賞識。
肖楚女是在恽代英的引導下,走上馬克思主義道路的,他像一顆火種,把馬克思主義思想首次播撒到荊楚大地上。
在肖楚女的幫助引導下,潘武陽學習了《資本論》,開闊了自己的視野。
一經接觸,馬克思主義思想便深深植入到潘武陽的頭腦裡,他積極投身肖楚女在師範學校領導的學潮運動。
1925年的“五卅慘案”激起了湖北學生的極大憤怒。
此時的潘武陽,已成長為湖北學聯的骨幹,作為湖北學聯的代表,潘武陽積極在師範學校裡,領導學運的開展,帶領學生們罷課遊行。
由于表現突出,不久,潘武陽加入了共産主義青年團,很快又宣誓加入了共産黨。
當時正是國共第一次合作期間,基于國民革命的共同目标,共産黨員可以加入民黨,潘武陽與其他黨員一樣,也跨黨加入了民黨。
此後,潘武陽受中共武漢地委書記、民黨湖北黨部常委董必武的派遣,回到家鄉襄陽從事黨務工作,身份是民黨湖北省黨部特派員。
之前,肖楚女曾經在師範學校啟動了建立黨組織的準備工作,潘武陽在此基礎上,深入群衆中進行考察,從中發現那些反帝反軍閥和有民主覺悟的人,吸收為民黨黨員,建立了鄂北第一個民黨小組。
接着,潘武陽又把這些人發展為共産黨員,這批人,很快成為鄂西北共黨的基礎。
1925年10月,莫斯科中山大學成立,11月份,潘武陽作為湖北選拔的學員,從上海搭乘一艘蘇聯的煤船,到達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
中山大學的第一批學員,都是了不起的人物,潘武陽便是其中之一。
當年,為國共兩黨培養了大批幹部的學校隻有兩所,一所是黃埔軍校,另一所就是莫斯科的中山大學。
當時的中山大學,實際上是蘇聯共産黨的一個黨團組織,所以招收的共産黨員多于民黨黨員。
進入莫斯科中山大學以後,潘武陽非常刻苦努力,特别是他的俄文水平提高很快,不久即被選拔為課堂翻譯,在大學裡開始小有名氣。
一年後,潘武陽受聘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擔任俄文翻譯。
當斯大林在聯共14次代表大會上,發起同托洛茨基分子的鬥争時,中山大學裡也參與了這項運動,潘武陽堅定地站在聯共中央路線這邊。
1928年6月18日,中國共産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在蘇聯莫斯科召開。
因大革命失敗後,國内白色恐怖嚴重,會址不得不選在莫斯科近郊,茲維尼果羅德鎮的一個鄉間别墅裡秘密召開。
這是中國共産黨曆史上唯一一次在國外召開的全國代表大會。
這次會議是潘武陽革命生涯的一個裡程碑。
出席“六大”的142名代表中,有53名是被指定參加的代表,潘武陽是其中之一。
潘武陽既是會議代表,又兼做俄語翻譯,為大會筆譯和整理了很多文件和資料。
在代表大會正式開幕前,斯大林召集部分代表和五屆中央委員們談話,6月14、15兩日,布哈林又以共産國際代表的身份召集“政治談話會”,潘武陽先後為多名黨的高層領導人作俄文翻譯。
潘武陽的俄語水平和工作實績等,受到中央領導的贊賞,潘武陽由此留在莫斯科工作,擔任“六大”期間,在莫斯科成立的中共駐共産國際代表團的秘書長。
中共駐共産國際代表團,是中國共産黨曆史上一個位于蘇聯境内的領導機構,是中共在共産國際設立的常駐代表團,共産國際通過該代表團指導中國革命。
1928年年底,潘武陽奉命回國,擔任中共中央宣傳部秘書,負責主持中宣部日常工作,并擔任中央機關刊物《紅旗》及《布爾什維克》的副主編,為刊物撰寫了大量重要的社論及文章。
這期間,潘武陽還參與籌建了左翼作家聯盟的工作。
《紅旗》自1928年11月20日創刊,到1930年8月20日停刊,共出版了126期,潘武陽在這期間,為《紅旗》撰寫了大量的社論、評論、時事等論文。
潘武陽還在《布爾什維克》、《黨的生活》等刊物上發表了很多文章,有些文章長達數萬字,從中不難看出他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修養和革命才華。
特别是在李立三主持中央工作期間,潘武陽成為李立三的得力助手。
潘武陽不但是李立三的左膀右臂,還是時任總書記向忠發的“文膽”,在擔任向忠發的秘書階段,他代向忠發起草了很多重要講話和文件。
正是因為擔任過李立三和向忠發的秘書,這才讓潘武陽後來受到了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