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晨回到家裡,剛剛洗漱完躺在床上,樓下便響起了一短一長的汽車喇叭聲,這是他同華英豪之間的聯絡暗号,馮晨知道華英豪過來了。
馮晨忙披衣下床,出門來到了華英豪的車上。
“馮老弟,打擾你休息了,有什麼緊急事情?
”馮晨剛剛鑽進車子裡,在副駕位置上坐下,華英豪便急切地問道。
“今晚你同九光兄在霞飛路上,是不是被兩撥人跟蹤了?
”馮晨回答着。
“是的!
馮老弟知道内情?
”
“開始那輛車子是蘇成德的人,後來的車子是複興社的。
”
“哦?
馮老弟是否知道是誰出賣的我們?
”華英豪問道。
“你們鐵皿鋤奸團有個姓謝的被戴笠收買了。
”馮晨直接了當地說道。
“姓謝?
”
“對!
但我隻知道姓謝,其他細節不清楚。
”馮晨回答道。
“原來是他?
!
”
“華兄知道是誰了?
”馮晨問。
“我手下有個中隊長,叫謝三海,除了他,不會有别人了。
”
華英豪把車子啟動後,接着對馮晨說道:“馮老弟,大恩不言謝,後會有期,你回家好好休息吧,我立即到九哥那裡去一趟。
”
馮晨下車後,華英豪猛踩一腳油門,車子飛速駛離仁愛弄堂。
……
雖已是深夜,王亞樵的住宅裡,幾名親信再次聚在一起。
“九哥,馮晨隻說了奸細姓謝,其他情況他也不甚了解。
”華英豪彙報道。
“謝三海?
!
果然是他!
”王亞樵咬着牙說。
王亞樵多日來對謝三的行迹一直有所懷疑,因為在他身邊的兄弟中,就這個謝三海不僅喜歡逛窯子,而且還貪财,這幾天行動又很詭秘。
但王亞樵是個非常心細之人,他不願意誤傷自己的手下兄弟。
“你們覺得奸細是謝三海的可能性有多大?
”王亞樵掃視了一圈兄弟們問道。
“九哥,今天提起謝三海我才想起來,最近幾天,每次你出門後,他都會找個借口下樓出去,我懷疑他出去就是給特務們報信。
”鄭抱真說。
“一點不錯!
九哥,今天晚上你剛出去,我便遇到謝三海到一個雜貨店裡去,我問他幹什麼,他支吾着說買煙,現在想起來,他肯定是給特務送信号。
”吳鴻泰拍了下桌子道。
“我聽說前幾天謝三海在妓院裡,偷竊一個妓女的東西,被巡捕抓住了,是複興社餘樂醒的人給保出來的。
”宣濟民說。
“餘樂醒?
你是說戴笠的複興社上海區區長?
”王亞樵恍然大悟地問道。
“是的,九哥,你說餘樂醒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保謝三海?
這裡面肯定有文章。
”宣濟民回答道。
“好!
看來奸細就是謝三海無疑!
姓謝的既然不義,也就不能怪我王九光不仁了!
”王亞樵拍了下桌子,站起來說道。
接着,大家便開始商量,如可讓這個奸細謝三海自己暴露出來。
……
第二天晚上,夜空中飄着小雨,王亞樵、王亞瑛帶着幾名親信随從,來到了派克弄路一棟兩層樓的别墅裡。
謝三海也在幾名親信随從之中。
進入别墅,王亞樵吩咐帶來的親信們:“你們幾位兄弟,晚上住在樓下,我同亞瑛住樓上大卧室,大家都警惕些,最近複興社的特務一直在找我們。
”
吩咐完,王亞樵同王亞瑛攜手上了二樓。
幾名親信便在樓下的房間裡警戒着,謝三海自報奮勇道:“兄弟們,天色不早了,你們先休息,我到門口買包煙就回來,我值上半夜的班。
”
謝三海出了王亞樵的别墅,朝着弄堂口的一家商店走去。
“老闆,我買包煙。
”
謝三海走進商店掏出鈔票買了包香煙,抽出一支點着吸了口。
“有電話嗎?
”謝三海靠着商店櫃台問道。
“有,有!
”商店老闆答應着從櫃台下面把一個電話機拿出放在櫃台上。
謝三海拿起話筒,擡眼望了望商店老闆,撥了一串号碼。
電話通後,謝三海說:“我今晚在派克弄路28号二樓靠東房間住着,晚上不回去了。
”
說完,謝三海放下電話,丢給老闆一張鈔票,消失在弄堂裡。
後半夜,雨越下越大,弄堂的小路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迹,沙沙的雨聲中,忽然從遠方駛來三輛軍用吉普車,在王亞樵别墅的路口忽然停下,關閉了車燈。
夜色中,從吉普上敏捷地跳下來十幾名黑衣短裝打扮的人,人人手握短槍,在雨中,悄悄撲向王亞樵的别墅。
為首的黑衣人正是複興社上海區行動組組長陳昭俊,十幾個人悄沒聲息地摸到别墅的後牆,陳昭俊用握着手槍的右手揮了揮,身後的人便陸續利索地越牆而入。
有幾個人猿猴般輕捷地沿着牆壁,疾快的爬上二樓靠東卧室的窗戶。
“砰、砰、砰……”
随着一陣瘋狂的射擊,幾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朝着卧室内的雙人床上不停地開着槍,可是卧室的雙人床上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樓下住着的王亞樵的親信,聽到槍響聲,迅速從一樓向二樓沖來,被守在樓道口的兩名陳昭俊的手下,一梭子彈擋了回去。
卧室裡,陳昭俊找到電燈開關,把房間燈打開。
燈光下,雙人床上除了厚厚的棉被,沒見王亞樵和王亞瑛的人影,一名特務不甘心,沖上前去,伸手扯起床上的被子,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人。
“住手!
”
陳昭俊發現後,大聲制止,可是已經晚了。
“嘭……”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雙人床跟前的幾名特務頓時倒在皿泊中……
離床較遠的陳昭俊總算躲過一劫,立即帶着剩下的幾人,擡着三名傷員,丢下兩具屍體,沖出了别墅,快速消失在雨夜中。
……
第二天晚上,在英租界一條幽暗的弄堂裡,謝三海心裡忐忑不安地跟在鄭抱真、吳鴻泰的身後,朝着弄堂深處走去。
“鄭哥,吳哥,當真是九爺要見我?
”謝三海怯怯地問。
“嗯。
”鄭抱真冷冷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鄭抱真的态度,讓謝三海心裡一陣的緊張和慌亂,楞了楞神,他稍稍放慢了腳步,想返身逃出弄堂。
可是已經晚了,當他稍一猶豫時,鄭抱真、吳鴻泰已經轉過身,快速上前,左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鄭哥,吳哥,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謝三海聲音發顫明知故問。
“謝三海,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明白!
”
吳鴻泰低沉的聲音中帶着一股殺氣。
謝三海情知事已敗露,身子扭動了幾下,想掙脫鄭抱真、吳鴻泰的控制,這時,華英豪帶着幾個人手中拿着槍,從弄堂口逼了過來。
謝三海這才突然發現,想要從這條弄堂裡逃出去,比登天還難,瞬間,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鄭抱真、吳鴻泰拖着謝三海,來到一處兩層樓的小院内。
“姓謝的!擡起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一聲炸雷般的斷喝,當即把謝三海吓得尿濕了褲裆。
小樓門口,王亞樵穿着竹布長衫,戴着黑框眼鏡,雙手叉腰站在那裡,怒視着謝三海。
“九、九……九爺,我……”
謝三海徹底絕望了,他現在才明白,昨晚根本就是王亞樵設的一個圈套。
“謝三海,你現在還有什麼話可說?
!
”王亞樵厲聲問道。
“九……,九爺,是戴笠、餘樂醒他們逼着我幹的,我……,你就饒了我這一次吧,以後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從今以後給九爺做牛做馬……”
看到謝三海的慫樣,王亞樵擺了下手,傲然地轉過身去。
一陣槍響,謝三海慘叫一聲,倒在皿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