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民黨中央組部調查科主管情報事務的總幹事張沖,受陳立夫委托,作為特派員,抵達上海,密查中日沖突事态發展情況。
張沖到達上海以後,先秘密到了趟上海社會局,聽取了上海社會局局長吳文雄詳細的彙報,又仔細研究了由馮晨執筆完成的“日僧事件”前後經過調查報告。
看完材料,張沖擡起頭,望着吳文雄問道:“這些情報都是由馮晨負責取得的?
”
“是的,張特派員,馮晨雖然年輕,但很有才幹,另外,他還是老同盟會會員馮文軒參議的大公子。
”
“這個我清楚,别忘了我以前在馮參議手下幹過,這個馮晨還在立達中學就讀時我就認識他,人才啊,難得的人才!
”
“特派員,按照你的指示,我安排馮晨的情報小組,昨夜已經獲取駐滬日軍的兵力部署以及裝備情況等情報。
”
“好!
這樣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無論是在談判桌上,或者開戰,我們都能夠做到心中有數。
”張沖贊賞地點着頭道。
“據馮晨彙報,他發現,第十九路軍布防在吳淞口炮台的重炮位置已經洩密,若戰端一開,恐對我方很是不利,是不是立即通知蔡廷锴将軍?
”吳文雄望着張沖說道。
張沖沒有直接回答,深思了一會,吩咐道:“吳局長,你讓馮晨過來一下,我找他單獨談談,馮參議他老人家還讓我給馮晨帶幾句話。
”
吳文雄離開不一會,馮晨過來同張沖打着招呼道:“特派員好!
”
張沖微笑着,指了指旁邊的沙發道:“坐!
幾年沒見你,看起來成熟穩重多了。
”
“多謝特派員誇獎!
”
“據你們吳局長反映,你幹得很不錯,特别是在這次處理“日僧事件”中,你表現得很突出,我返回南京後,定當向陳部長彙報給予你嘉獎。
”
“多謝特派員栽培!
”
“栽培不敢當,我同令父關系一直不錯,此次來上海前,他老人家還專門找到我,說你能摒棄以前左的傾向,安心為黨國辦差,他很欣慰,老人家讓我轉告你,以前實在有欠你們母子,他也深感後悔,望你有機會到南京時,能夠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
張沖轉述着馮晨父親馮文軒的話語,讓馮晨陷入一陣的沉默,童年時,母子四人被抛棄流落上海街頭的事情,一直是馮晨心靈中最隐秘的傷痛,可父親畢竟是父親……
過了一會,馮晨擡起頭,望了望張沖,轉換着話題,試探性地問道:“特派員,我想向你打聽個事情可以嗎?
”
“什麼事?
請講?
”
“牛蘭夫婦真的是在南京關押着嗎?
”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對外國夫婦?
不知道他們是特别罪犯嗎?
誰讓你打聽這件事情的?
”張沖眼睛裡充滿着疑問,警惕地望着馮晨連續問道。
“是有個關系不錯的朋友,知道我同特派員熟悉,托我有機會遇到特派員時,幫他問一問,我那朋友說,隻有特派員清楚牛蘭夫婦的下落。
”
“你那朋友是什麼人?
”
“是一名德國駐上海的記者。
”
“哦,這件事情很棘手,你不要攪和進去了。
”
“那意思是特派員真的知道他們夫婦的下落?
”
“哈哈哈哈,看來你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來是不會罷休呀,告訴你的那位朋友,真要想知道牛蘭夫婦在哪裡,拿2萬美金來,我負責幫他打探到。
”張沖似乎是在開着玩笑。
“特派員,那我真把你的這個承諾告訴我那朋友?
”
“告訴他吧!
隻要他舍得出2萬美金,我就能幫他找到牛蘭夫婦。
”
“謝謝特派員!
”
“不用謝,這是公平交易。
”
就在張沖同馮晨談話時,日本駐上海領事館總領事平岡龍一帶着武官田中隆吉,到上海市政府駐地,正式向上海市政府當局發出最後通牒,限28日18時以前,對日方提出的四項要求給予滿意答複,否則将采取必要行動。
上海特别市市長吳鐵城不敢怠慢,立即在電話中給特派員張沖進行了彙報。
張沖接完電話,便匆匆離開了上海社會局。
看到張沖接電話時凝重的神态,馮晨心裡清楚,一定是中日談判不順利,事态正在向着最壞的方向發展,看來日本人有點急不可耐地想動手了。
馮晨急切地想把這兩天上海發生的事情彙報給黨組織,可安志達同鄭良才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馮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下午,國民政府電示上海特别市市長吳鐵城,再次重申“上海“日僧事件”,當以和平應付、避免沖突為是”。
為防止十九路軍不遵照政府命令,與日軍發生沖突,參謀總長朱培德、軍政部長何應欽,急調南京憲兵第6團,計劃晚八點從南京乘火車到上海,準備接替十九路軍在上海閘北地區的防務。
得到這個消息後,一直坐卧不甯的馮晨,仿佛是下了決心,向局長吳文雄請了半天假,隻身來到霞飛路瓦爾莎西菜館,到了西菜館二樓,見到索尼娅正悠閑地依在吧台上看書。
“馮先生來了,約翰孫先生這會正在會見一位重要客人。
”索尼娅見馮晨走了過來,丢下手中的書本,微笑着說道。
“那我先在這裡等待一會。
”
“好的,馮先生請坐,你喝茶還是咖啡?
”索尼娅把馮晨讓到靠近吧台的一張西餐桌跟前坐下後問道。
“還是來杯咖啡吧。
”
很快索尼娅沖好一杯咖啡,端過來放在馮晨面前道:“馮先生請慢慢用,等客人走了我帶你去見約翰遜先生。
”
說完,索尼娅返回吧台,繼續翻看着那本書來。
馮晨慢慢品嘗着咖啡,腦海中不斷地思索着,這個時候會是誰來拜會佐爾格呢?
自己坐在這裡等待合适嗎?
品着咖啡,擡眼朝着索尼娅看了看,馮晨心裡想,大概不會是個危險人物吧,如果自己坐在這裡等待不合适的話,索尼娅一定會暗示自己離開的,可是看着索尼娅平靜的樣子,馮晨終于按耐住準備離開這裡的想法。
難道是尾崎秀實在這裡?
馮晨胡思亂想着。
當一杯咖啡快喝完的時候,佐爾格陪着一位西裝革履、精明強幹的人走了出來。
李士群?
!
他怎麼會在這裡?
走出來的人馮晨認識,是蜀聞通訊社記者李士群。
李士群此時也看到了馮晨,明顯詫異了一下,立即面帶笑容的走上前,同馮晨打着招呼道:“馮先生你好,也是來拜會約翰孫先生的?
你們新聲通訊社什麼時候開始關注起農業問題來了?
”
李士群的這句話問的很是高明,因為佐爾格的化名為約翰孫,公開身份是德國農業專家和德國農業報駐上海的記者。
李士群所在的蜀聞通訊社,又是以農業宣傳為主,而馮晨所在的新聲通訊社,則是以宣傳社會工商建設等真實消息為宗旨。
李士群的話明顯表明了,他來佐爾格這裡是很正常的業務往來,而馮晨到這裡來就不免讓人産生聯想和懷疑。
沒等馮晨回答,佐爾格笑着道:“噢,李先生,馮先生是我的好朋友。
”
馮晨微笑着迎上前,禮貌性地同李士群握了握手道:“李先生,不管是什麼新聞,隻要是能挖掘到新聞的地方,就會有我們新聲通訊社的記者出現。
”
“同行,同行,馮先生說的很對,希望以後我們彼此之間要多多相互關照!
”李士群握着馮晨的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
“應該的,應該的!
”馮晨搪塞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