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法捕房總巡捕巴斯特逼着張嘯林交人的時候,複旦大學圖書館旁邊的辦公室裡,安志達正在同馮晨談話。
安志達是昨天到達上海的,正式接馬春水的手,領導上海地下組織的工作。
安志達這次回到上海,還有一個公開身份,就是中共中央住上海辦事處聯絡員,負責處理國共之間合作的相關事情。
安志達到達的當天,便讓趙守義聯系馮晨,今天在圖書館辦公室同他見面。
“志達同志,你終于回來了!
”見到安志達時,馮晨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上前同安志達緊緊擁抱着。
“馮晨同志,告訴你個好消息,你的組織關系上級同意正式恢複,上級建議,趙守義同志、王峰同志,加上你,組成一個特别黨小組,你們這個黨小組由趙守義同志任組長,由我直屬領導,工作不與其他黨組織交叉。
”
安志達開口告訴馮晨了一個讓他激動不已的消息。
終于又回到組織的懷抱裡了,馮晨心裡想。
“志達同志,那我的工作組織上怎麼安排?
”興奮過後,馮晨急切地問道。
“目前,你暫時做做統戰宣傳工作,把你創辦的《時事周刊》雜志,辦成一個宣傳我黨抗日主張的刊物。
”
安志達的話,讓馮晨明白了,自己的組織關系雖然恢複了,可是具體工作,組織上還沒有給安排,所謂的統戰宣傳工作,馮晨猜想,八成是安志達為了安慰自己,才做出的決定。
但即便這樣,馮晨内心還是感到非常高興,畢竟自己又回到組織的懷抱裡了。
“志達同志,胡梅同志去延安以後,我那雜志社現在缺少一名編輯和記者,沒編輯和記者,雜志怎麼辦下去?
”馮晨給安志達提出了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你先公開招聘一名編輯和一名記者,怎麼樣?
”安志達建議道。
“我也考慮過了,可是公開招聘來的人不了解底細,用起來不順手,組織上能否給我那裡派個一到兩名同志,來擔任編輯和記者。
”
馮晨不想讓《時事周刊》雜志社裡的工作人員變得過于複雜。
“目前沒有合适人選,等有合适人選再說。
”安志達說。
“好的,那我這幾天先公開招聘,看能不能選到合适人選。
”馮晨知道,組織上也非常缺乏這方面的人才。
“馮晨同志,我昨天剛到上海,就聽春水同志說,你在《時事周刊》雜志上,發表了一篇針對季雲卿和張嘯林勾結日本人的文章?
”安志達問道。
“是的,就是因為這篇文章,才造成了胡梅同志被張嘯林的手下綁架,險些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我向組織上檢讨。
”馮晨誠懇地做着自我批評。
“這事不怪你,像季雲卿、張嘯林這些黑幫人物,暗中同日本人勾勾搭搭是需要敲打敲打們,這也是我黨統戰工作的一種方法。
”安志達說。
“志達同志,我發現青幫裡面,同樣有着親日和反日兩派,季雲卿同張嘯林兩人,明顯親日,一直同日本人暗中有勾結,杜月笙和黃金榮兩人骨子裡都痛恨日本人。
”
馮晨把自己了解到的青幫内部矛盾,給安志達做了彙報。
“在目前形勢下,象杜月笙和黃金榮這些人,也應該是我們的統戰對象,你要利用你的特殊身份,及時了解這些人的思想動向。
”安志達吩咐說。
“我記住了。
”馮晨點了點頭。
“馮晨同志,你最近同日本方面有聯系嗎?
”安志達問道。
“最近日本方面似乎很平靜,沒有什麼大的方面動靜,最近一段時間,日本領事館的石川正雄也沒聯系過我。
”馮晨如實回答道。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啊!
你最近要多到日本領事館去探聽探聽消息,目前華北方面的形勢特别緊張。
”安志達皺着眉頭說道。
“真要打起來了?
”馮晨問。
“戰争爆發恐怕就在最近,這個月,日本華北駐屯軍,不斷在盧溝橋附近挑釁性的軍事演習,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
”安志達不無擔憂地說道。
“志達同志,當時複興社的特務孫靜,從日本回國時,秘密帶回來一份日本吞并華北的計劃,不知老蔣看到這個計劃後會如何應對。
”馮晨說。
“老蔣已經同意,把咱們的紅軍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下轄三個師,115師,120師,129師,等改編完成以後,對外宣布,開赴華北去。
”
安志達把紅軍改編情況,向馮晨做了簡單的通報。
“志達同志,老蔣這樣安排,不是想讓咱們紅軍到華北去當炮灰嗎?
”馮晨很不理解,中央怎麼就同意改編後,把部隊開赴華北。
“不能這樣理解,現在以抗日大局為重,既然我們已經接受國民政府改編了,就不能公開拒絕老蔣的命令。
”安志達說。
“那現在上海的黨組織是否可以公開活動了?
或者說半公開活動?
”馮晨問,
“不能,必須堅持地下活動,上海情況複雜,雖然我們同民黨合作了,但合作中照樣有鬥争,我們一定要吸取第一次國共合作時的教訓。
”
上級派安志達到上海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防止上海一些同志們盲目認為,國共已經合作,忘記了鬥争的複雜性和危險性。
“特别是你,我建議要繼續僞裝下去,尤其在日本那裡,必要時,你也可以公開發表一些親日言論,用來迷惑日本人。
”
安志達打算讓馮晨在日方潛伏,他的這個建議,從延安來上海時,已經給中央做了詳細彙報,但中央還沒有明确答複。
“那将來大家罵我是漢奸怎麼辦?
況且我最近一直在《時事周刊》雜志上發表一些反日言論,突然轉向,恐怕會令人懷疑。
”馮晨真的不想再僞裝下去了。
“呵呵,越是這樣,才越有利于你的僞裝,假如你一直親日的話,恐怕平岡龍一才會對你産生懷疑。
”安志達笑了笑說。
“噢?
為什麼?
”馮晨不明白安志達話中的意思。
“如果我是你的老師平岡龍一的話,你馮晨骨子裡有些反日情緒,是可以理解的,我才會相信你,因為你畢竟是個中國人,如果你一味地迎合着日本人,迎合着日本的侵略政策,我反而會懷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
安志達不愧為鬥争經驗豐富的同志,一語道出潛伏僞裝方面的奧妙。
“嗯,我明白了,順其自然才是正常的,事情反常即為妖,所以不能做出讓别人認為反常的事情。
”馮晨從心裡領悟了安志達的意思。
兩人正談着,外面響起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馮晨立即起身,把辦公室門打開,敲門的是趙守義同志。
“志達同志,王峰同志馬上過來。
”趙守義進了辦公室,反手把門關上彙報道。
“好,一會王峰同志來了以後,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召開一個黨小組會議,我傳達一下上級的指示。
”安志達說。
聽說召開黨小組會議,馮晨的心裡又是一熱。
久違了,好多年自己沒有參加過這種會議了,那幾年,自己就像在外漂泊的孤兒,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現在終于回到了家裡。
回家了,終于回家了!
馮晨在心裡感歎着,從今天開始,将是自己心路上的有一個重要裡程碑!
想到這裡,馮晨忍不住掏出身上的懷表看了看顯示的日曆,今天是7月1号,16年前,黨不就是在這一天成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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