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點,在華懋酒大店二樓餐廳的一間包房内。
馮晨、陳孚木、犬養健、石川正雄以及剛剛趕過來的吉田義男、松尾太郎和井上櫻子等人,圍坐在餐桌跟前。
“今天難得讓我做東一次,我們大日本外務省的這些老人員,在一起好好聚聚。
今晚一定要一醉方休。
”酒菜上齊,犬養健端起杯子首先開口說道。
這麼多年來,犬養健這幫人,他們已經忘記了馮晨是中國人了,時時處處把他當做他們中的一員。
“吉田君,今天審訊陳明楚和林志江審出些什麼沒有?
”石川正雄偏過頭瞅了眼坐在身邊的吉田義男問了句。
“我發現這兩個人同王天木之間也有矛盾。
”吉田義男說。
“什麼矛盾?
”馮晨問了句。
“兩人後悔跟着王天木投靠了76好特工總部,其實,陳明楚和林志江同76号很早就有接觸,他們投靠76号特工總部,完全是王天木授意的結果。
”吉田義男回答說。
“我明白了,你是說王天木在準備挖地道炸毀76特工總部之前,就已經暗中同丁默邨和李士群在接觸,是這個意思嗎?
”馮晨瞅了眼身邊坐着的吉田義男問道。
“是的,所以王天木挖地道想炸毀76号特工總部,我認為本身就是個笑話,或者說他是做做樣子,這裡面肯定有陰謀。
”吉田義男回答說。
“我清楚了,看來王天木挖的地道,是專門給我設置的陷阱呀!
”馮晨感歎着說。
“馮桑,喝酒,喝酒,咱們不談這些。
”石川正雄打斷馮晨的話,舉起杯子,豪爽地招呼大家喝酒。
一桌人共同幹了一杯,放下杯子以後,井上櫻子起身挨個給大家斟酒。
“馮桑,昨天我們把王天木的副官也押到平岡公館内,還沒顧得審訊他。
”井上櫻子倒酒的時候,松尾太郎促近馮晨耳邊說道。
“王天木的副官?
叫馬河圖?
”馮晨瞅了眼松尾太郎。
“好像是叫馬河圖。
”松尾太郎點了點頭說。
“松尾君,不知小林竹葉他們幾個這兩天在忙什麼?
”馮晨低聲問道。
“他麼幾個呀,同南造雲子一起,正在審訊馬河圖他們。
”松尾太郎夾了口菜說。
“你們嘀咕什麼,有什麼話飯後再聊,喝酒,喝酒!
”石川正雄再次端起酒杯子,大聲地吆喝着。
“松尾君,你讓小林竹葉明天啦405房間一趟,我找他有點事情。
”馮晨端着酒杯,同松尾太郎的酒杯碰了碰說。
“好的,我讓他明天上午過來找你。
”松尾太郎點頭答應着,伸手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剛才松尾太郎提起王天木的副官馬河圖,馮晨腦海中忽然靈機一動,心裡想,自己怎麼忘記這個人了。
一個還不太成熟的計劃正在馮晨的腦海中醞釀。
……
正當馮晨在華懋大酒店喝酒的時候,上午剛剛潛入上海來的劉戈青,帶着戴笠親自給王天木寫的信件,正在王天木的情婦章曼紅的住處,同王天木秘密會面。
王天木也是上午才從南京回到上海來的,一回到上海,他就直奔章曼紅的住處,兩人關着門瘋狂了半天。
可是,王天木沒想到,天黑以後劉戈青竟然找上門來了。
王天木不知道劉戈青潛回上海來有什麼目的,疑惑地讓着他在沙發上坐下,吩咐着章曼紅給劉戈青倒了杯茶水,然後讓章曼紅進了裡屋回避。
“戈青,你不是去重慶了嗎?
怎麼又回來了?
”王天木瞪大眼望着劉戈青問道。
“大哥,你同戴長官之間有誤會,戴長官根本沒有暗殺你的意思,也從未下達過什麼暗殺令,他讓我給大哥帶信來了,希望大哥能夠解除誤會,回心轉意。
”
說着話,劉戈青從身上掏出戴笠的那封親筆信,遞到了王天木的手中。
“這是戴長官當着我的面給大哥寫的信,你看看,戴長官一直在念着大哥的好。
”
王天木沒有說話,伸手接過信件拆開,認真地看着,字迹依然是戴笠那熟悉的小楷毛筆字,同自己親眼看到的那張暗殺令上的字迹,絲毫不差。
“餘遇君素厚,弟念數年來患難相從,凡事曲予優容,人或為之不平,餘則未嘗改易顔色,似此無負于汝,而汝何竟至背餘事逆耶?
惟念汝現居逆方高位,有機與汪逆接近,正可乘間為我而圖之,故特準戈青重履險地,即為我達此意與汝也。
若果能出此,則不惟往者不咎,且必能以汝之此項功績,而要逾格之重獎也。
戴罪圖功,此其時矣。
望毋負餘意,餘由戈青代達。
”
戴笠在信中希望王天木能回信轉意,配合劉戈青完成刺殺汪精衛的任務。
“讓我去刺殺汪精衛?
戴笠也真是能想?
他沒想想是怎麼對待我的?
”王天木把信件摔給了劉戈青。
劉戈青快速浏覽了一下信的内容,輕輕把信件放到茶幾山,望着王天木,不知如何開口勸解他回心轉意才好。
“戴雨農給趙理君下達的暗殺我的命令,也是這樣的筆迹,他戴雨農的筆迹别人不太熟悉,難道我王天木不熟悉嗎?
”
王天木堅信戴笠确實曾經向趙理君下達了暗他的殺令,他曾經在陳明楚那裡親眼看到過那封戴笠親自書寫的密令。
“大哥,我認為這裡面一定是有誤會,你是知道的,陳明楚他們早已經暗中同丁默邨和李士群勾結上了,我懷疑這是他們故意挑撥你和戴長官之間的關系。
”劉戈青勸解着。
“挑撥?
他戴雨農的筆迹總不會是假的吧?
誰能模仿他的筆迹?
真是可笑!
”
看來王天木是一點回旋餘地也不留。
由于暗殺令牽扯到趙理君,想查清楚都很難了,因為趙理君現在在洛陽公幹,但劉戈青始終認為暗殺令是僞造的。
“大哥,戴長官說了,你借機打進敵僞組織内部,正合乎他的計劃,所以他才派我回來,讓你協助我尋機暗殺汪精衛,阻止汪僞政府成立,并且保證,對你投敵之事,戴先生此後絕對不會再追究。
”
劉戈青見扯來扯去也扯不清戴笠下達暗殺令的事情,于是他轉變話題,用真情勸解着王天木,他天真地想,也許王天木念及兄弟之情,會改變心意。
“大哥,兄弟我一直在會議,當年我們在北平、天津的時候,日僞分子一旦聽到大哥的名字,便下得屁股尿流!
”
“戈青老弟,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你見到戴笠以後請告訴他,我王天木投敵,完全是他戴笠逼得我沒辦法,我隻是尋條活路而已!
”
王天木擺了擺手,制止了劉戈青。
“大哥,刺殺汪精衛的事情你不參與也行,我獨自去完成這個任務,不過,大哥就算幫小弟一個小忙,把汪精衛的活動規律告訴我。
”
劉戈青見勸不動王天木便退了一步請求王天木給自己提供消息。
“這個嘛,要容我考慮考慮,你是知道的,汪主席為籌備政府,現在整天到處跑,他的活動根本沒規律可言。
”
王天木說的是實話。
汪精衛現在的住址在愚園路1136弄,特殊時期,日本憲兵和76号特務警衛森嚴,加上此處由公共租界意大利的警備隊維持治安。
由于此時的意大利與日本之間狼狽為奸的特殊關系,要想策劃對愚園路1136弄進行襲擊而達到刺殺汪精衛,難度很大。
另外,汪精衛的僞政府成立在即,近段時間,他不斷地到日本、華北以及南京活動,他的日程不是王天木能夠掌握的,但劉戈青還是希望王天木能配合他,弄出汪精衛的活動日程及行動路線,便于找破綻,以提供下手機會。
如果不知道汪精衛的活動日程,劉戈青即使實施襲擊,也會撲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