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預定與陸獨步接頭的線人正是劉思慕夫婦。
隻是情況發生了變化,前次因關兆南被捕,導緻劉思慕夫妻接頭失敗!
那件事情已引起劉思慕夫婦内心的警覺。
這次,劉思慕夫婦按照羅倫斯電報上指示的時間、地點,來到漢口太平洋飯店時,就特别警惕,一直在觀察着四周的動靜。
當夫妻兩人步入太平洋飯店大廳時,他們頓時感到氣氛有點不對。
大廳裡出現了十幾個陌生的“茶房、夥計”,這些人“賊眉鼠眼、面露兇相”,情況十分不正常!
更讓劉思慕吃驚的是,他竟然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毛人鳳,并且毛人鳳還有意偏轉過頭,似乎很怕自己認出他來。
于是劉思慕夫婦當機立斷,立即撤出飯店,銷毀身上所帶的情報材料。
埋伏等待抓捕的複興社特務們“落空”了。
但這些不過都是表面現象,表演“賊眉鼠眼、面露兇相”的“茶房、夥計”的身後還有毛人鳳這雙讓劉思慕夫婦感到不安的眼睛。
毛人鳳是什麼人,劉思慕很清楚。
劉思慕一直在思考着,毛人鳳為何沒安排人跟蹤他們夫婦,為何沒有出手?
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
此時,毛人鳳同周養浩兩人一直在琢磨着,到太平洋飯店的劉思慕夫妻兩人,果真就是按電報暗語來接頭的線人嗎?
萬一錯了呢?
或者這對夫妻像陸獨步,或者關兆南一樣,是那種價值不大的一般替身交通員呢?
冒失地沖破一對沒有太大價值的一般交通員之間的接頭,其實意義不是很大,弄不好線索就會因此而斷。
琢磨了半天,毛人鳳和周養浩商量,決定放長線釣大魚,看看來接頭的這對劉思慕夫婦,究竟在秘密組織中是何等身份?
他們的身後是否還有更大的後台?
劉思慕夫婦的謹慎和擔心是對的,果然,在接頭受挫後,回到家裡不久,他們便收到從南京發來的一份“老父病危”的電報。
劉思慕知道,電報是遠東情報局南京地下交通員蔣淵若發來的,而蔣淵若背後還有另外一個重要人物,那就是劉思慕的上線黃維祐。
黃維祐15歲參加革命,1933年複旦大學畢業不久,便加入了蘇聯遠東情報局,從事秘密情報工作。
黃維祐經常從擔任國民政府财政部要員的父親那裡,以及幾個在政界擔任重要職務的舅舅那裡,搜集國民政府的軍事開支、國防預算、特務經費等情報,提供給遠東情報局。
劉思慕竊取的所有情報,都是通過黃維祐之手,傳遞給遠東情報局的羅倫斯。
“老父病危”的電報,其實就是最高級别的安全警報!
黃維祐這是通知劉思慕夫婦緊急撤退!
見到電報,劉思慕不容多想,他先安排妻子曾菀,帶着三個孩子和保姆先到上海,在上海南京東路上的東亞飯店,這個秘密約定的聯絡接待地點等候。
劉思慕自己則向上司甘乃光告假,說回廣東老家省親,實則是隐匿身份動身去北平,再取道天津轉赴上海與妻兒彙合。
劉思慕本來以為一家人分做兩路出發,這樣可以避開複興社那幫特務們的耳目,但他卻沒料到,他們一家人早已經在毛人鳳安排的特務們的監視中。
同時,毛人鳳還監視了劉思慕的對外聯絡,截取了蔣淵若從南京發給他的那份報警電報的電文。
毫不知情的劉思慕,随後還在繼續通過電報聯絡行程的每個下一站,不斷地洩漏着自己和妻兒的行程。
此時,上海南京路上的東亞飯店,這個秘密的接頭地點也已經徹底暴露了!
原來,接頭失敗以後,毛人鳳、周養浩再次審訊了陸獨步,陸獨步又供出了遠東情報局的地下秘密聯絡地點——上海南京路東亞飯店。
但是陸獨步始終堅稱,自己隻是負責外勤,而不知道組織内部情況。
也就是說,陸獨步隻是遠東情報組織的外線聯絡員。
于是,毛人鳳給戴笠彙報了這個複雜的案子,戴笠命令,把案子移交給上海處理。
陸獨步被押解到上海警察局關押。
案子由戴笠指派王新衡、沈醉負責偵辦。
毛人鳳的人,在對劉思慕的監視過程中,掌握了劉思慕夫妻的行動計劃,他們也把掌握到的情況,報給了上海方面的王新衡。
從而,複興社負責偵辦案件的王新衡,不但接收了陸獨步,還得到了劉思慕妻子曾菀帶着三個孩子和保姆,要來上海的消息。
王新衡首先派人暗中監視着十六鋪碼頭。
另一方面,他還按照陸獨步供認的遠東情報局内部聯絡辦法,讓沈醉先在南京路東亞飯店開好房間,責令陸獨步寫信,投遞到原先約定好的信箱給上級彙報。
5月4日,沈醉帶着一幫便衣,提前守候在東亞飯店,他要來一次“守株待兔”,以圖發現新的線索。
一夜無眠!
沈醉一直守候到次日淩晨,果然有人上門。
不過,讓沈醉沒有想到的是,來人不是劉思慕的夫人曾菀和她的三個孩子,而是一個沈醉們沒有想到的不速之客。
來人推開門一看,驚呆了!
滿屋全是便衣,個個腰中還插着手槍,那人毫不猶豫,轉身就逃。
通夜守候的沈醉,正因疲倦不堪而打盹,猛聽到門響,才驚醒起身追了出去,結果連人臉都沒看清,就被他逃了。
沈醉帶着兩個便衣,追到東亞飯店外面,隻見那人沖出去後,一頭鑽進了飯店旁邊的先施公司門口正上班的人流中,轉眼間就消失了。
沈醉異常氣惱!
此時,從東亞飯店内追出來的其它幾名便衣,也快速沖到南京路上,向先施公司門口追去,他們盲目地擠到人群中,四處找着那人。
沈醉此時冷靜了下來,望着擁擠的人群,心裡考慮着,如果冒然沖進上班的人群中繼續追捕,必将被人流弄花了眼而毫無結果。
沈醉心裡猜測着,那人會怎麼樣逃走,如果是自己想擺脫追捕,會采取什麼辦法?
首先肯定是乘亂擠進人流,然後借着人流的掩護,再進如最擁擠的先施公司,最後在人群中亂擠亂闖,讓追捕的人無法下手,從而尋找生機。
一旦進了先施公司裡面,想逃走還有兩種辦法,一是突然轉向,擠進另一股逆行的人流,返回南京路上,伺機遛走,但這樣做風險很大。
更大的可能是另一種情況,那就是乘亂從先施公司的後門逃走。
想到這裡,沈醉吩咐身邊的兩名便衣道:“你們兩人,一個沖進人群繼續追捕,給在逃的嫌疑犯施加心理壓力,另外一個跟着我,到先施公司後面的小街上守候。
”
沈醉帶着一名便衣,快速來到先施公司後門所在的小街道上。
不一會,果然他們看到有個人,從先施公司的後門内,倉皇跑了出來。
“就是他,不能再讓他跑了!
”
沈醉認準了那人,大聲喊着,立即追了過去。
看到後面有人追來,喪魂落魄的嫌疑人,在慌亂中,腳下一滑,一個趔趄摔倒了。
沈醉立即追上去把那人按倒在地面上。
那人一急,轉過頭來,猛然一口,咬住沈醉的左手腕。
激怒的沈醉,右手掏出手槍,用手槍鐵柄猛擊那人的上唇,那人的上唇和門牙那經得起手槍鐵柄的猛擊?
兩顆門牙傾刻被沈醉擊落,滿口是皿。
在趕過來的幾名便衣幫助下,沈醉掏出手铐,把那人的右手,同自己的左手緊緊地铐在一起,那人隻好老實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