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親赴白馬、延津後,劉備感覺壓力松了不少,雖然知道曹操一定會留有後手,但沒了曹操,劉備變得從容了不少。
這天,劉備剛在府中園圃内摘了一籃子菜蔬,還沒來得及洗手,就見府中親衛來報,“說是董車騎府中有人來請,望将軍過府一述。
”
劉備心内一怔,這董承本是董太後的侄子,董桌的遠親,當今天子的國舅(嶽父,東漢時稱天子的嶽父為國舅)。
他來找我有什麼事呢?
不過,劉備不打算拒絕,他擔心是天子有事。
于是,略作清洗就随來人來到車騎将軍府上,不需通名,來人直接帶進府中。
剛進府中,國舅董承就迎了出來,雙方行禮畢。
董承道:“皇叔來許多日,承或因公事或避嫌,一直沒有與皇叔叙話,實在是罪過!
今日執金吾壽成兄過府相叙,提起皇叔,承這才不避嫌疑請皇叔過府一叙。
劉備一聽,疑道:“董車騎這皇叔一語是何意?
”
董承笑道:“劉豫州與商國公、骠騎将軍、雍州牧是兄弟,骠騎将軍本是先帝相認的皇弟,自然是當今天子的皇叔。
這樣一來玄德公豈不一樣是天子的皇叔?
”
劉備大悟,歎道:“慚愧!
慚愧!
我家自先祖失侯後,一直叮囑我等後輩,一定要為祖先争光,重獲高祖所賜的榮光,而這事還是石弟機緣巧合,得先帝垂青,賜予爵位,得皇弟之稱。
我等也是沾光了,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
”
董承笑道:“話不能這麼說,豫州公也名滿大漢,近十年前,虎牢關一戰,威震大漢。
當時我等聽到三英之名都心有餘悸。
如今更是官加左将軍領豫州刺史,同樣是朝庭重臣。
”
劉備不知董承何意,不敢亂說,隻是陪笑道:“車騎将軍,身為國舅,天子外戚,位列三公,這才是朝庭重臣。
”
董承笑道:“好了!
我們不要相互奉承了,壽成兄還在裡面等着呢?
走!
我們且入席邊飲酒邊叙話。
”說着拉着劉備的手向裡面進去。
剛進内庭,就見席上還坐着一人,見劉備進來,也站起來道:“騰見過左将軍!
”
劉備拱手還禮,道:“備見過執金吾大人!
”
然後仔細看過馬騰:隻見此人不過四十有餘,虎背熊腰,身材闊大,一雙粗眉帶着一絲威嚴,兩绺長須自口角下垂,面色青黃。
馬騰也同時打量着劉備,開口道:“左将軍果然與傳聞的相同,英雄之氣含而不露,儒雅而又親和,讓人自覺親近。
”
董承笑道:“大家私下飲酒,不須以官職相稱,還是稱兄道弟來得随和!
”
劉備、馬騰齊笑道:“還是國舅說得有理!
”
劉備随即道。
“壽成公能來朝就職,算是脫離了涼州多事之地,足見壽成公高義。
”
董承等他們兩人話音剛落就高叫,“擺酒上菜!
”
一會兒家仆們就陸續為各自的桌上送上各種佳肴美酒。
幾人說了一些閑話,酒至半酣,馬騰道:“玄德兄自在豫州過得自在,怎會也入朝任這個閑職?
”
劉備知道正題來了,但不知為何是馬騰提起,更加小心起來,回道:“自與呂布一戰,司空道備也是征戰辛苦,許都也是豫州轄地,建議備将事務交由治中、别駕處理,入朝也享幾天清閑。
備不敢卻司空好意。
如此也好,閑時種種菜、修修果樹,看點聖賢之書,果然比在豫州時,逍遙得多。
”
馬騰道:“此話不是左将軍的真心話吧!
據我了解道:左将軍的妻女都還在徐州郯城。
而司空大人對左将軍的所作所為,并不放心,時常有人盯看。
這一點左将軍不能否認吧!
”
劉備一聽,臉色一變,起身道:“壽成公如是這樣說,備不敢受,告辭了!
”說罷起身向董承拱拱手,向外走去。
董承看了劉備一眼,并不阻攔,而是長歎一聲,道:“天子所托之事,看來是無望了!
可憐陛下還說兩位皇叔都是忠義之士,定不負朕,必可相托。
看來天子也是認錯了人,兩兄弟忠義并不一定相同!
”說完搖頭歎息不止。
馬騰道:“如此膽小怕事,這可都是為他劉姓之人,虧我們這外人如此搏命,連舍三族。
既如此,沒有這位皇叔,我們也一定不負皇恩。
”
劉備一聽大驚,急忙轉身相詢:“今日究竟是為何事?
怎又與陛下相關?
”
董承道:“罷了!
左将軍既舍不得曹賊所給的富貴,還是不要問的好,以免引禍上身,有性命之憂!
”
劉備賠禮道:“是備不好!
備以為是司空托人相問,故有此說,既是與天子有關,備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
董承道:“既如此,我就說了,隻是這樣一來,我等幾人的身家性命,及天子的安危就全托在皇叔身上了!
”
劉備誓道:“如與天子相關,備決無悔意,否則天遣之!
”
董承一聽這才笑道:“剛才我還同壽成兄說過,皇叔為人忠義果毅,決不是膽小怕事之人,此事必可托!
這下壽成兄可信了?
”
馬騰道:“果是我認錯了,隻道隻有骠騎将軍對陛下忠心無二,當初大家都誤會了他。
以為左将軍身處曹賊營内,又身處高位,怎肯以身犯險?
真是誤會了左将軍,騰這就向左将軍道歉!
”說完深深一弓到地。
劉備慌忙将馬騰扶起道:“壽成公真是折殺備了!
不過,自備起事以來,雖是東奔西走,但對天子,對百姓、對兄弟、友人的忠義不敢有忘。
今日究竟是為何事?
還請國舅道明!
不然,備一直在霧中,心裡總是怯怯,擔心有負皇恩!
”
董承道:“皇叔可聽說過先太尉楊文先楊大人?
”
劉備道:“略有所聞,願聞其詳!
”
董承道:“楊大人家累代公卿,楊家可說與汝南袁氏同為我大漢高門,天子播越時,一路護衛天子,自李催處為了天陛下也是吃了許多的苦,甚至差點連命都沒了!
前段時間曹賊指楊大人與逆賊袁術有親,恐對天子不利将其下獄,要處死。
天子親自向曹賊說情,道‘楊大人自随朕遷往長安,又遷來許都,一路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曹賊不許,反說天子年幼,易上壞人的當,分不清是非,還要天子繼續跟随太傅讀書。
後經衆多大臣求情,少府孔融連朝服未穿,就前去見曹賊。
曹賊反說是天子的主意,孔融說‘如果讓成王殺邵公,周公可以說不知道嗎?
’又道‘如今天下士人之所以仰慕曹公,是因為曹公聰明仁智,舉薦正直之士,使四方和樂。
如今卻要殺害無辜之人,那麼海内旁觀側聽之人,誰也不會再尊敬你了!
如是這樣,我孔融也還是個魯國男子,明天就拂袖而去,不要來朝!
”
這曹賊見衆怒難犯,假裝派人審理,任用滿寵為主審,孔融、荀彧陪審。
直到滿寵報告:“查無實據,此人海内有名,如無證據把他處決,恐失民心。
’如此曹賊才将楊大人釋放。
之後我曾想宴請楊大人,楊大人不理,似是對天子有冤。
如此奸賊,實在可惡。
但天子之威,也不能親向楊大人說明,隻得心内有苦自受。
其實這件事的起因,你們不清楚,我卻最是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