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任建建,他看着花重錦笑道:“不用怪他,是我讓他别說的。
當然,不是我的名字見不得人,而是我覺得愧見花兄,更不想在這個特殊的時刻讓花兄為了一個名字而生亂了心思。
”
花重錦本是怒發沖冠,卻不妨任建如此直接,一怔之下竟忘了如何對答。
衆人卻就忍不住了,擠眉弄眼地竊笑。
當初龍門派錯然道長的關門弟子易囝囝比武招親,這在整個南盟都是大事;而這件大事中又發生一件奇事,就是花重錦本已力壓衆人,完全可能抱得美人歸。
但是,就在衆人歡呼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卻被毫不講道理的天外一腿踹到了擂台下面。
天可憐見,花重錦在歡呼聲戛然而止、圍觀者莫不瞠目結舌的氣氛中爬起來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最讓他想不通的是,那一腿的主人不僅名不見經傳,而且更無道理的在易囝囝沖上擂台後,竟撒丫子跑了。
欺人太甚啊!
花重錦記不清那一腳是如何踹來,但永遠記得那一張臉。
沒錯,眼下從霧氣中走出的這個人,便是當初那個并且此時仍然挂着一臉陽光般笑容的那個毫不講道理的家夥。
衆人當中不少人都經曆過那件奇事,雖然都知道此時此刻花公子的重要,但看熱鬧的心思實在難以克制,很是違心地期待着此人和花公子将會有怎麼樣的碰撞。
不想任建建話鋒一轉,道:“諸位,現在情勢險迫、非比尋常,先來說說如何面對今天發生的這一切吧。
”
說也奇怪,任建建說得極是認真,但笑意裡卻充滿了戲虐之意;衆人的反應也卻是出意的統一,均是笑意頓斂,變得極是慎重。
花重錦對眼前這人恨得牙癢癢,但看着他滿臉陽光般明媚的笑容,又聽得他說得在理,于是腦中想将對方一劍刺個窟窿的念頭悄然淡去,冷冷說道:“你什麼時候告訴他的,而你究竟是誰?
”
“我和楊兄都有掏鳥窩的愛好,見着了就順口一說。
至于我嘛,在下名叫任建建,乃是乾元宗二弟子。
花公子,上次的事情确實是無心之過,我真的不知道是比武招親,我給你賠不是。
”
衆人嗡地一聲,低聲議論開來。
“原來他就是江湖小靈通,這下熱鬧了!
”
“賠不是有什麼用?
花公子的面子掉了一地,難道還能拾起來?
”
“是啊!
哎,你剛才不說要替花公子雪恥嗎?
這正主兒來了,你是不是該上去說幾句?
”
“你哪隻耳朵聽見了?
一邊去……”
花重錦心中怒氣難消,卻也明白楊離還真是為他好,畢竟與任建建見面頗為尴尬。
但此時是事關衆人性命安危的非常時刻,于是強忍心中惡氣,鐵青着臉說道:“原來是任大俠,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些同道是中了明月散的毒?
”
“家師是莫病。
”
任建建回答得風輕雲淡。
花重錦卻是一滞,明白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當然不願在衆人面前繼續白癡,于是再道:“楊兄說,今天死去的武林同道是被人下毒,同時又被劍氣削去腦袋。
霧氣裡那些牛鬼蛇神,不過是他們扮扮樣子,迷惑大家的?
”
“不錯。
”
“究竟是什麼人幹的?
”
“不出意外,應該是大澤派和月旨門。
”
衆人一片驚詫。
花重錦眉頭緊皺,道:“這兩派早就揚言要對南盟不利,倒也有這可能。
”看向任建建,再道:“可問題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殺人的方法有千萬種,他們為什麼選擇這麼複雜又殘忍的一種?
”
“慚愧,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
“任大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
“不僅有,而且還很多……對了,花公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俠?
如果實在想叫,請叫二俠。
我大師兄在此,我怕他多心。
”
此言一出,衆人再嗡然,有人大聲問道:“蜀中第五安?
在哪裡?
”
任建建回身一笑,道:“第五大俠,請吧。
”
話音落下,霧氣裡再走出一人,正是臉上微紅的第五安。
一邊向衆人抱拳見禮,一邊連連說道:“在下第五安,但大俠二字絕不敢當,不敢當。
”
衆人紛紛起身回禮,嘴裡熟得像是老朋友。
花重錦内心激蕩,早上見着易十三,此時來了第五安,這實在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但他面色卻是不卑不亢,抱拳道:“第五大俠,久仰久仰!
在下香江派花重錦。
”
第五安本被任建建調侃得有些害羞,聽到花重錦的名字卻是瞬間記起了任建建和易囝囝的故事,不禁恍然道:“原來你便是花重錦,我是真的久仰啊。
”微微一呆,又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進谷時聽仙南派一名師兄說過,你率先進了谷……”
任建建有些無語,道:“大師兄,有句話叫做越描越黑……”
第五安略顯尴尬,花重錦則是面上一熱,口中趕緊說正事,道:“第五大俠,你知道大澤和月旨門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
第五安穩住心神,道:“我們進谷太晚,并沒與對方正面接觸。
但早先遇着嶺内派、仙南派一衆同道,聽他們說了些當時的情景,故而作了些判斷。
至于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因為缺乏判斷的依據,我現在也不知道。
”
衆人再低聲議論。
“蜀中第五安也有不知道的?
這倒是讓我沒想到啊……”
“你懂個屁,人家是謙虛。
”
“謙虛?
金鈔中,你是不是對謙虛有什麼誤會?
”
“你倆命都保不住了,還隻知道鬥嘴?
”
“噓!
别吵吵……”
第五安内氣不暢,但聽力尚在,聞得衆人私語中透散着不安,便道:“雖然不清楚大澤派和月旨門為什麼這樣做,但我們若是彙集一處,卻也不怕他們。
正所謂人多力量大嘛,若我們數百武林同道齊心協力,不管是大澤派還是月旨門,應該都對我們構不成威脅。
”
衆人點頭稱是。
花重錦道:“正該如此,隻是不知道其他同道們現在哪裡。
”
任建建道:“我們一路趕來,倒也遇着一些,都是三、五十人在一起。
我們約了天亮都向北走,争取全部彙合。
”
衆人心下大定。
奉大元笑道:“有第五大俠在,我們又擔心什麼呢?
何況易十三也在谷内,希望明天也能與他相彙。
哈哈,關外易十三、蜀中第五安都在此,大澤派和月旨門又算個什麼?
”
衆人恍然,面色欣喜。
第五安卻聞言一怔。
他們師徒一行今日到了生死谷南口,巧着遇見幾名武林弟子正在入谷。
第五元貞既然同意兩位弟子參加文選,便對這反常現象起了重視之心,向那幾位年輕弟子問了情由。
而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
第五元貞和莫病當即判斷必定是吳成、李成的詭計,便令第五安、任建建立即入谷,意欲通知衆人提防。
第五安二人進谷不久便發現了死去的武林同道,而作為江湖小靈通的任建建,隻看過一具屍首便确定是被人下了明月散,而明月散又是大澤派獨家毒藥。
故而第五安斷定,今日内之事必然是大澤派、月旨門所為。
但此時聽到易十三亦進了谷,第五安忽地有些感覺,或許易十三和大澤派、月旨門也會有着某種關聯。
而如果是這樣,那衆人面臨的危險無疑增大了若幹倍。
畢竟,在自己内氣不暢的情況下,眼下衆人應該沒有誰是易十三的對手。
而難題還不僅于此,衆人都知道關外易十三的大名,但并不了解易十三的具體為人。
如果還對他毫無防備之心,甚至不失景仰親切之意,則無異于羊與狼戲。
更難的問題在于,自己卻是無法向衆人說明,易十三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并且具有怎麼樣狠辣的手段。
背後說人壞話不要緊,要緊的是說了壞話怕是也沒有人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