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爾喀六部萬戶得執政官都已經分配完成了,剩下的萬戶軍長官與萬戶斷事官那是布爾罕的禁脔,可不是他們這些貴族能夠觊觎得。
總得來說,人們都是心滿意足的也就在大會結束之後,紛紛離場了。
碩大得大帳之内隻留下巴圖拔根孤零零的一人,坐在那裡略有所思!
“怎麼了?
是不是心中不免有些冷落與孤寂?
”
巴圖拔根擡頭一看,卻是布爾罕大汗!
他連忙起身行禮,卻被布爾罕強按在了座位上,然後找了一個位子坐下。
身為主君,要時刻關注臣子們的情緒變換,這不僅僅是君臣之間坦誠相見的一個平台,更是收攏人心的一個機會,是每一個帝王的必修課程。
面對布爾罕的關懷,巴圖拔根低着頭,他不敢直視布爾罕的眼睛,即使他得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關懷,那也一樣。
“大汗!
哪有?
”巴圖拔根極力為自己辯白,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自己。
布爾罕呵呵一笑,說道“還在狡辯!
都寫在臉上了,本汗又不是瞎子,怎麼能看不出來?
”
真的能看出來嗎?
巴圖拔根急忙摸着臉頰,舒展苦悶的慘像,馬上又覺得失禮了,抱歉的說道“大汗!
臣讓您失望了!
”
這句話是巴圖拔根第二次對布爾罕說起,看着他那一臉慚愧的模樣,布爾罕将手搭在他得肩上說道“哎!
...你不用自責,你們是追随先汗的老人,合赤惕部現在的股肱重臣,如果你們都經受不住失敗的考驗,一蹶不振的話,那還有誰能替本汗打天下呢?
”
布爾罕頓了頓,繼續說道“虎騎軍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回到河套本汗希望你能夠振作。
”說着布爾罕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殺氣,面朝南方,他想巴圖拔根應該已經意會布爾罕的意思了吧?
大汗的意思難道是...?
确實!
布爾罕并沒有将巴圖拔根得失利看在眼裡,他真正關心的則是巴圖拔根此時的心境,是否會因為紮都羅以及豹騎軍的問題上而感到失落。
若是不能自拔,那這個人也就廢了,沒有利用價值的大臣最終是要被主君抛棄的,這就是一個管理者所要做出的抉擇,他的個人感情不可能如此揮霍!
這也算是一種試探吧!
良久,巴圖拔根終于想通了這點,擡頭一望,卻發現布爾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離去。
他隻能暗自鼓勁,并且希望能夠重新在赤那思大營中學到更多的知識,尤其是戰場上的臨陣指揮能力。
幾日之後,布爾罕就看到了新的變化,虎騎軍的訓練更加勤奮了,而巴圖拔根也做出了一個大将所應有的表率。
這一點不僅僅是看在布爾罕的眼裡,一衆貴族也是感慨,難怪合赤惕部能夠如此強大,有如此強軍,有如此大将,想不強大也說不過去。
這更加堅定了他們當初的選擇,也堅定了某些人,誓要參與到部族的建設中來,而敕勒疏萬戶與布裡亞特萬戶的争奪就顯得尤為激烈!
......
“我的大汗喲!
您怎麼還有心情在這裡下棋呢?
”已經火燒眉毛得左相大人一進大帳就發現大汗布爾罕在與郭威将軍對弈,倆人都是臭棋簍子,尤其是大汗布爾罕,那棋藝更是不堪,也就隻能在郭威身上讨得便宜,如果不是,那他為什麼不叫自己前來?
非要他處理那些瑣事,搞的自己被那些個頭人首領都快煩死了!
左相一來,與布爾罕對弈得郭威将軍很習慣得起身站在了一旁,如此一來,布爾罕也沒有了興趣,他将棋子慢慢收回棋盒,漫不經心得說道:
“我的左相大人,您不是最是定力超常嗎?
什麼事情讓您如此慌張?
”
聽得布爾罕如此說,劉鼎臣唉聲歎氣道:“大汗!
您倒是有心情在這裡與郭威将軍對弈尋樂,可卻苦了臣下。
您是不知道,敕勒疏萬戶、布裡亞特萬戶那些個頭人首領,他們為了争奪兩個萬戶達魯花赤執政官不僅四處走關系,臣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現在更甚,已經争鬥得不可開交了,就差打起來了。
”
劉鼎臣兩手一攤,他是沒有辦法了,隻能在這裡尋求大汗的幫助,亦或者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純粹的躲清閑來了。
聽了劉鼎臣的苦訴,布爾罕反倒是笑了。
“哈哈!
争得好啊!
本汗還真怕他們不争呢!
他們争鬥得越是厲害,本汗就越是放心了!
”
“争的好?
”乍一聽這話從布爾罕嘴裡說出,劉鼎臣還有些迷糊,可當“放心!
”兩字,劉鼎臣反而冷靜下來,眯着眼睛略有所懂!
“大汗!
臣知道了!
如果敕勒疏萬戶和布裡亞特萬戶的那些頭人首領們,不為了兩個萬戶達魯花赤而争鬥的話,那大汗就要考慮考慮他們的真實本意如何了。
”
“嗯!
”布爾罕點點頭。
“不錯!
敕勒疏萬戶與布裡亞特萬戶那些個首領貴人,雖然同出一脈,但他們卻頗為散漫。
長久以來,兩個部族都沒能夠形成一個較為統一的部族或者堅實的同盟,均是各自為政。
此番依附于我合赤惕部,也是因為有嫩真部的前車之鑒,迫于我合赤惕部的威壓。
本來兩個部族是不足以組建萬戶的,但土謝圖汗部數萬戶,需要分化,本汗也不能一口将他們吞了,這樣傳出去,有損本汗的名聲!
恰巧能夠借助這兩個部族來分化土謝圖人。
本汗組建喀爾喀六部萬戶,敕勒疏萬戶與布裡亞特萬戶得到了加強,而且為了顯示本汗的信任,也允許他們自行決議本部達魯花赤執政官人選。
如此放權是以往所沒有的,不僅僅是為了樹立形象,招攬更多人投靠,免去他們的心中憂慮!
另一層含義,也是要讓他們相互争鬥,如此本汗才能真正掌控兩個萬戶啊!
”
對于君主而言,一切的仁義道德都是表面虛像。
君王們的目的都是一緻的:敵死我存!
無論他們多麼的信任你、關懷你,一切都有他本來的目的驅使。
劉皇叔兵敗新野還要帶上百姓,你當他是仁義嗎?
其實不然,沒有百姓的阻擋,曹阿瞞的虎豹騎,早将大劉的腦袋摘了!
這一點,布爾罕很早就已經知道了。
因為劉備知道,急于充實中原的阿瞞,是不可能再重複徐州時的過錯了,百姓才是他所重視的,當然如果能殺了大劉那就再好不過了。
布爾罕這樣說,那就更加明了了。
郭威心中想道:如果他們真的不争鬥,為了部族而是推選出一兩個德高望重之人,那大汗還真就不好管理兩個萬戶了。
反而日後,兩個萬戶還恐怕是塞外的禍亂之源呢!
可是如今,一切都在大汗的掌握之中,那兩個萬戶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想到這裡,郭威也不在意了,他還想與大汗再切磋下棋藝,誰知低頭一瞧,布爾罕與劉鼎臣君臣之間的博弈已經開始,自己也隻能站在一邊眼饞,不過大汗的棋藝實在是臭啊!
......
布爾罕等君臣對弈,帳外卻已經是熱火朝天了,都已經過去三天時間了,可是兩個萬戶的達魯花赤執政官還沒有争出個所以然來。
剛開始大家還能按耐住心勁,隻是比拼人品、功勞和威信。
可逐漸到了後頭,從戰功到本領甚至連力氣大都想來摻和一手!
以緻現在人們開始依靠最為原始的雄性決鬥來角逐出萬戶達魯花赤執政官來,場面何止是一個亂?
不過就是再混亂,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在布爾罕的控制之下,正當局面失控,可能出現傷亡之時,布爾罕等人适時宜的出現了。
......
“大汗駕到!
...”帳外混亂的一切都被這一聲宣威強有力的鎮壓了,還在地上摸爬滾打的一衆貴族頓時傻了眼。
“打啊!
鬧啊!
怎麼都消停了?
本汗還以為是有外敵入侵呢,這麼大的陣仗,還真是你死我活的樣子啊!
”
說着,布爾罕從地上拾起一柄彎刀,蔑視的看着地上的衆人,同時用他那大汗的威壓掃視一衆合赤惕部将領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有人在王帳外公開械鬥,你們手中的彎刀難道就是擺設嗎?
”
布爾罕發火了,此刻他們才意識到,打架互毆本來就已經觸犯軍規律法,更加要命的是他們中的某些人居然還動了刀子,這不僅僅是君前失儀這麼簡單了,搞不好會被蓋上一個刺殺主君的罪名,那可等同謀反大罪啊!
一個個二話不說連忙跪下,希望能夠得到布爾罕大汗的寬恕!
“打啊?
現在怎麼一個個都乖巧的像隻小貓一般?
剛剛一個個不都還如狼似虎的嗎?
”布爾罕一番厲言,說得一衆貴人不止是羞愧,更多的是膽顫!
“臣等不敢!
”這樣得情形服軟是必須的,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個大膽的聲音再布爾罕面前響起。
“大汗!
今日之事我等有罪。
可大汗您也知道,狼群沒有了頭狼就無法捕獲獵物;羊群沒有頭羊便會誤入歧途。
我等這般做,也是為了能夠決出一個萬戶執政官罷了!
”
果然是大膽,布爾罕不由得一笑,問道“好膽!
本汗是讓你們自己推選執政官人選,本汗不做幹預,可你們就用這種方法來選嗎?
”說着沒有好氣,一把将彎刀仍在地上。
這一擲地之聲又是讓衆人心中一驚,打了一個哆嗦!
不論怎麼說,他們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是錯的,而且錯的離譜!
布爾罕兇前不斷起伏,他這是被氣的。
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真氣,但總之樣子是極為駭人的。
其實解決他們争鬥的最好辦法就是由大汗布爾罕參與,指定兩個人選即可,可布爾罕此前有過約定,他不方便插手。
可底下得這些個貴人卻用企盼得眼神注視着他,如果大汗再不幹預,敕勒疏萬戶、布裡亞特萬戶可能都等不來整編就已經自相消亡了。
面對這樣得局面,布爾罕終于說出了他心中的所想,這才是他得真正目的。
“在本汗看來,這個主還得是本汗來做。
如果再放任你們如此,那可真是要出亂子的呀!
對此你們可有異議?
”
布爾罕這哪裡是在詢問?
傻子都知道不同意又能如何?
布爾罕剛一開口他們已經做好了最壞得打算了,無非就是被排擠出決策層嘛!
這樣也好,大家又能平等了,我當不了達魯花赤執政官,别人也休想。
這樣心态得人有很多,不過更多人頗為惋惜,不是布爾罕沒有給過他們機會,實在是他們沒能把握住!
“讓你們推選出一個德高望重得人來擔當本部達魯花赤執政官,你們倒是當仁不讓得争個你死我活?
本汗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誰主動自薦啊?
”
沒人!
...良久都沒人願意自薦,他們這是不敢,就隻會低着頭等待着大汗的任命,可卻不敢為自己争取一下。
即使有寵寵欲動者,也會在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放棄。
“沒有?
”布爾罕再次發問,可還是沒有回應,那布爾罕可就不客氣了。
“好!
既然沒有那本汗就有個提議!
你們這些原部族貴人頭領每人都可以做一回執政官,就以半年為期,做得好,自然不用說,那他就是達魯花赤執政官了。
可要是做不好,讓同僚百姓所诟病,那可不要怪本汗不講情面了!
”
“啥?
”達魯花赤執政官還有輪流來做的道理?
這看似是個不錯的注意,隻是每人半年期限是否有些長久?
不過,誰坐上那個位置,又有誰會嫌棄時間再長一些呢?
“此話當真?
”
“當然!
本汗身為主君,難道還騙你們不成?
好了都回去抓阄決定順次,明日交與左相處,這第一任就該塊上任去吧?
”
布爾罕離開了,而滿地的貴族首領卻開始發呆了,他們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萬戶執政官會用如此簡單而又荒誕的辦法來決定,不是大汗腦子進水了,就是他們在做夢!
可是短暫的失聲之後,人群再次爆炸開來,人們急着準備抓阄事宜,這事兒可不能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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