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第一天營業，彙通錢莊就已經吸收儲蓄多達兩百萬兩之巨，雖然前來賞臉的都是高官巨賈，但不可否認，錢莊的成功。
精巧的算盤在林月嬌指尖跳動，噼裡啪啦的聲音訴說着她心中喜悅。
但是，很快愁楚就在眉宇間顯露。
“大汗！
您以前說的，真的可以實現嗎？
”林月嬌問道。
當初布爾罕說出錢莊構想之後，确實說到了很多她沒有聽說過的運作模式，盡管第一天吸儲的成功，使她的信心更添了一分。
然而，她心中還有些許疑慮。
或許今天的成功，也僅僅是賣大汗一個面子呢？
布爾罕擁過她的香肩，輕輕在額頭親吻，道“放心吧！
一切都會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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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都有趨利的一面，而且容易紮堆！
在布爾罕強大的宣傳攻勢以及噶麗、巴圖拔根等人的現身說法之下，再有就是大汗布爾罕獨特的人格魅力。
第二天彙通錢莊再次營業，那場面相較昨天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顯有大客戶臨門，但聚少成多，也是相當可觀的。
一個彙通錢莊營業網點，百姓正有序的排着長龍，大多是蒙古人，他們都在等待錢莊開門營業，将手裡多餘的銀錢，讨點利息。
這幾年，随着數次對外戰争的勝利，以及合赤惕部逐漸放開商貿政策。
大量來自明廷的商人介入，合赤惕部牧民在自家門口就能将手中貨物賣掉。
在當下糧食富裕的前提下，各家各戶積攢個百十兩銀子不算難事。
辰時過半（早晨8點），錢莊網點開始營業了，很快就有一個老伯辦理完業務，欣喜的出來。
自己存了一兩銀子，與别人動辄百十兩不能比，本來以為人家不受理，可沒想到櫃頭親自給他辦理，還給了他一個本本。
一年來從牙縫裡擠出來點兒棺材本，都在這個本本裡了，他們管這叫存折，聽着就貼切。
真該呼朋告友，讓他們也來存錢。
老古人夢想的錢能下崽兒的願望，終于是在他這一代應驗了……
說實話，一兩銀子，都還不夠存折的工本費。
（為了防止存折遺失，存款被人冒領。
存折中有個黑色的方框，這方框裡的内容便是存折的密碼！
是用特殊液體錄入。
若是不借助特殊儀器，人們是無法看到裡面的信息，隻有使用棱鏡才可見。
而且，在支取存款時，需要戶主身份證加以佐證，确保客戶存款安全。
）但是，來就是貴客，需要一視同仁，不能因為他錢少而輕慢。
正是這樣的服務态度，讓更多人選擇信任錢莊，幾天下來，收益反而要較第一天多出許多！
錢莊吸收百姓手中的閑散資金，這樣布爾罕為發行寶鈔所需的準備金就有了着落。
然而，錢莊作為一個盈利的機構，單純的依靠裸銀兌換的那點兒火耗，實在是不夠看的。
所以，要想有所發展，必須要拓展業務，而更加賺錢的，無非貸款了。
錢莊通過貸款的方式将所集中的貨币和貨币資金投放出去，可以滿足社會擴大再生産對補充資金的需要，促進經濟的發展；同時，錢莊也可以由此取得貸款利息收入，增加錢莊自身的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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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餘家老二的日子并不好過。
自打幾年前，他們老餘家舉家搬至合赤惕部，一家人也算過得富足。
老爹餘老萬在兵杖所已經當了五年的首席，無論是手藝還是天賦都更加出色的大哥餘果也已經成為匠作少監，是真正的大官了。
而隻會打幾口棺材的餘味，在能工巧匠衆多的匠作監并不出色，至于兵杖所，就連大哥都沒有資格進入，自己就更加不要妄想了。
好在，還有祖傳的手藝。
為了讨活，餘味将家傳馬車技藝發展到了極緻。
為了促進科學技術的發展，也是鼓勵人們發明創造，用心鑽研！
合赤惕部設立專利法來保障發明人獨享成果。
任何權利人之外的主體使用專利，必須要獲得權利人授權許可方才可以使用。
很幸運，餘味的馬車就是第一批獲得由布爾罕親自頒發的專利證書。
有了這份證書，别人若想仿造自己的馬車，那就是犯法。
如今，餘味開了一家自己的車馬行，前來訂購馬車的人很多，他的單子已經能夠排到明年，可他卻高興不起來。
無他，市場很大，真的很大，每年光是來自“合赤惕部朝廷”的訂單都足夠他忙活的。
想要擴大規模，卻苦于沒有足夠的匠人師傅。
也是，在合赤惕部匠人十分吃香，不是被官府強征，就是被其他商行高薪聘用，競争尤為激烈。
聽說最近匠作監研發出了一種水力機床，什麼東西都可以按照标準件生産，這大概就是大哥所說的流水線模式吧？
而且，大汗已經下令将其轉為民用。
餘味合計了一下，如果購買這種機床，那就可以節省許多工人，而生産速度卻要提升數倍。
隻是，這機床太貴了，餘味購買有些吃力。
餘味一會兒帶徒弟，一會兒又親自動手做起木活，這沒白沒夜的工作，隻為了能夠快點兒趕工。
老婆孟氏看在眼裡頗為心疼，卻埋怨道：
“你也不知道憐惜自己的身子，再這樣幹下去，身子先要垮掉了。
”餘味沒有理會妻子的唠叨，隻顧埋頭苦幹。
見丈夫并不領情，孟氏埋怨道“當初有個商人要收你那個什麼專利，人家一口價五千兩銀子，後來漲到一萬兩，你說你要是賣了，也就不用如此辛苦了。
人家既不要咱東西，也不用出力，憑白得一萬兩，咱再開個棺材鋪，日子指定比現在清閑！
”
“你閉嘴！
”孟氏的叨叨不休讓餘味很是惱火，尤其是她嘴裡念叨着“棺材”兩個字。
就是因為他隻會打得一副好棺材，才沒能在匠作監站穩腳，若不是大哥幫忙，他連這個車馬行都沒法經營起來。
“你懂個甚？
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那人願意開價一萬兩，那就證明這玩意兒就能值一萬兩，甚至更多！
”
餘味這麼一說，老婆孟氏嗆道“哼！
你就犟吧！
在我看，也就那人腦袋被驢踢了，願意花一萬兩銀子買一張紙。
你那時候不賣，已經錯過那個村了，你知道不？
……如果它真的值一萬兩銀子，好嘛！
最近大街上不是到處有人吆喝，彙通錢莊可以抵押貸款嗎？
你就用那張紙給老娘貸個萬二八千的回來，也讓老娘開開眼！
你不是總念叨着要買什麼機床嗎？
有了貸款，不就有錢買了嗎？
”
孟氏的激将法還真的管用，餘味立即從箱底兒翻出專利證書，耀在手裡，說道“去就去！
你看老子能不能用一張紙貸得萬八銀子，等錢回來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
本想用這招詐唬孟氏，卻不想孟氏今兒個偏要頂着風上，雙手叉腰，極不服氣的應道“收拾就收拾！
隻要你能拿回銀子來，老娘憑你處置！
”
夫妻倆吵架，這話可全都讓街坊四鄰聽去了，弄得餘味是騎虎難下，隻能氣沖沖的拿着專利，往彙通錢莊走去，身後卻是跟着許些好事者！
因為賭氣，餘味開始步伐邁得很大，所以不知不覺中就已經快要抵達彙通錢莊。
等到了門口，餘味才冷靜下來，他心中一點底都沒有。
雖然懷裡的東西是當初大汗親手頒給他的，也确實有人出過一萬兩銀子，可它現在還值這些銀子嗎？
餘味并不清楚，也不知道錢莊認不認這東西。
他可是聽說了，房屋地契是可以抵押貸款的，可這專利證書，卻是不知。
越到門口，餘味越是躊躇。
幾次想要回頭，哪怕是被自家老婆罵上幾句也行，可每次都讓他發現躲在暗處那些偷摸的人。
餘味心想，被婆姨罵上兩句問題不大，可要是被人傳出去，那他還怎麼做人？
餘味是走三步退兩步，慢慢悠悠的走到錢莊門口，卻被店員一把招呼進去。
“這位官人是要辦理什麼業務？
”店員老早就已經發現這人行為異常，畏手畏腳，而且雙手總是揣在懷中，這種人他見多了。
都是些鄉下來的，想要存錢卻又害怕，這樣的人往往都身懷巨資。
錢莊剛剛起步，同後世那些小職員一樣，攬儲已經成為店員工作的重中之重，遇到這麼一個大客戶，他又怎麼舍得放過呢？
店員的熱情讓餘味放松不少，他回應道“我……我要貸款。
”
“您要貸款啊？
請這邊來！
”無論是攬儲還是放貸，對他業績都是一種提升，店員很欣喜的将餘味安排到櫃台辦理業務！
“這位公子！
咱彙通錢莊個人信貸，年利一角，也就是說一兩銀子，一年需支付一角錢的利息（相當于10%的年利率），若是您覺得還能接受，那請問您用什麼當作抵押？
是房産還是地契？
”
餘味心中盤算了一下，在錢莊貸款可要比民間便宜許多。
如今的合赤惕部，坊間私人借貸有些高的離譜，基本都是借一還二，利貸三！
雖然彙通錢莊成立之後，布爾罕就下令，民間借貸年利不得超錢莊貸款利率的50%，否則國家不予承認，也得不到法律的保護。
但是，這畢竟是新法，要想實施起來，還得有些時日，至少現在民間高利貸仍然存在。
見餘味沒有應答，櫃員再次詢問道“公子？
您使用什麼作為抵押？
”
“拿什麼抵押？
”餘味再次猶豫起來，到底該不該，能不能用專利抵押？
糾結了片刻，餘味終于狠下心來，将專利拿了出來。
心道：拼了！
大不了讓人狠狠的嘲笑一通！
啪！
餘味将專利證書拍在了櫃台上。
“這個東西能當作抵押嗎？
”
“專利證書？
”櫃員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們平常隻是接收一些房産地契，至于那些貴重物品，如名人字畫，古董等都需要大掌櫃親自把關，而這專利證書更需如此。
“可以的！
您稍等！
”櫃員将證書拿到了後堂，請大掌櫃評估！
“掌櫃的！
有人想要貸款，可抵押的物件兒，還需您給估個價。
”
“哦？
拿來我瞧瞧！
”此間錢莊大掌櫃是追随林月嬌多年的老人了，能當上錢莊大掌櫃自然有些見識。
他接過那份專利證書，馬上就估計出它的價值。
也趕上餘味要走運，正巧兒大汗布爾罕與娘娘在此間坐鎮。
掌櫃的不敢僭越，将證書奉到布爾罕面前。
“這項專利本汗知道！
持有人是匠作監少監餘果的弟弟餘味，這馬車還是他們家祖傳的手藝！
當初還是本汗親自頒給他的，以為憑證。
沒想到，他要用這專利來貸款！
這樣吧，把人叫進來，本汗想要見見他。
”
大汗親自下令了，餘味很快就被請到了後堂。
“小民餘味叩見大汗！
叩見娘娘！
”餘味擡頭看向高座着的布爾罕。
曾今他也是與大汗并肩過的人，隻是那時的他還隻是個孩子。
可如今，短短數年間，他便成為蒙古合赤惕部的大汗，需要人仰視高高在上的大汗！
“餘味！
本汗很詫異，你怎麼會想拿專利證書來貸款？
”
當年餘家父子三人，是布爾罕花了大價錢從甯夏鎮請來的。
當時的合赤惕部急需他們這些有本事的匠人。
可三人的發展軌迹可謂千差萬别。
父親餘老萬一生好鑽研，于是去了兵杖所研發軍器；老大餘果，無論是是技藝還是為人，都助他成為匠作監少監；隻有老二餘味，當時一門心思撲在打制棺材上面。
沒辦法，隻能被當作閑人，從匠作監清除出去。
他手中的專利證書，還是布爾罕親手頒發的，别人不知道，這其中他大哥沒少出力，為的就是讓弟弟有個依靠！
布爾罕後世見多了坐吃山空的人，抵押貸款說白了和典當沒什麼區别，所以布爾罕現在心中有些吃味。
見大汗問起，餘味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禀報大汗，沒想到布爾罕聽後“龍顔大悅”，欣慰的說道“好！
你有此想法和頭腦，卻也沒有辜負你父兄的期望！
”又轉問大掌櫃道“這專利證書，你們給估了什麼價？
”
大掌櫃畢恭畢敬答道“回禀大汗！
小人給他估價一萬兩，按咱錢莊的規矩，隻能給他貸款八千兩。
”
“唔！
……”布爾罕低頭不語，好像在思謀什麼。
這份專利證書，可是大汗親自頒發的，又有大汗親自過問，大掌櫃想是不是估計的少了？
他又上前說道“大汗識得此人，依小人見，不如全額發放？
”大掌櫃說這話，也是在試探，他可不敢自作主張。
布爾罕擺擺手說道“規矩就是規矩，縱然是本汗也不願輕易破它！
……八千就八千吧！
”又對餘味說道“你既然有心擴大産能，購置機械。
本汗現在就向你訂購一千輛馬車為期一年，先預付你三成訂金，算是本汗對你的支持吧！
”
“啊？
”餘味反應有些激烈，布爾罕問道“啊什麼啊？
難道你不願意？
”
他哪敢？
連忙搖頭擺手說道“不是的！
大汗！
小人…小人是激動的。
”這就如同天上掉餡餅一般，既讓人震驚又讓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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