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力吉站出來了，他要幹什麼？
帶着這個疑問布爾罕輕輕問道“烏力吉！
有事兒嗎？
”布爾罕為什麼要詢問？
那是因為他喝馬奶酒喝得太急了，如今那些馬奶酒經過消化吸收都跑到膀胱裡去了，雖然還沒到忍不住的時候，可是布爾罕還是想要方便。

　　烏力吉卻不着急，他慢騰騰說道“大汗！
既然這官員都定了品級，那按照明廷的制度就是要發放俸祿的呀！
”

　　發放俸祿？
布爾罕雖然有說過大臣們的俸祿上面的事情，可是沒有人當一回事啊！
大家都是合赤惕部的貴族，幾乎所有的支出都是由部族提供，再說了就算有俸祿也沒地兒買，最後還得是統一分配，所以慢慢得人們也就習慣這種沒有俸祿的日子了。

　　“烏力吉！
難道我們花銷還有什麼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嗎？
”不是布爾罕舍不得那幾個銀子，實在是銀子在合赤惕部除了與明廷貿易有點作用，其它時候還不如一個鑿石的棒槌有用。

　　卻聽烏力吉回答道“大汗！
以前或許沒用，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

　　“噢？
”布爾罕還衆位大臣都想聽聽怎麼個不一樣法。

　　烏力吉繼續說“以前咱們合赤惕部大小貴人包括部民日常所需，都是由部族統一采買，然後進行分配。
”大家都點點頭，這樣的日子過得很溫馨，如果想要更多東西就要提前拿等值的物品交換。
自從阿勒特改革之後，就多了一項稅收，不過對于合赤惕部百姓來說，這真得不算什麼。
遇到個大災年，那點稅收就成為全部族保命的關鍵。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
随着漢人來我合赤惕部越來越多，他們以磴口、臨河、五原等大城為依托，已經建立不少小村落。
以前如果說還能按照部族分配生活，那如今就根本行不通。
那些漢人将糧食和銀子視為珍寶，現在他們不缺糧食，可是我們合赤惕部缺呀！
供給準噶爾部、土謝圖汗部以及用糧食和其他部族換奴隸，都是從那些漢人手中收購來的。
他們又不要别的東西，一個個仿佛掉到錢眼兒裡去了，隻要實打實的真金白銀。
而我們的部民還是習慣以物易物，這就便宜了那些前來闖蕩的商戶們。
”

　　“以至于目前我合赤惕部府庫内空空如也，别說白銀了就是黃金也沒有了。
臣想得是，如果我們有什麼特别的需求，需要與明廷交易，缺少了銀子怎麼可以？
”

　　布爾罕聽明白了，他最終要說得還是關于白銀流通的問題。
一直以來，合赤惕部的富庶主要表現在部衆的生活質量和所擁有的财産：牛羊駝馬以及家用器皿。
反而很少注重白銀，倒是對于黃金還是蠻喜歡的。
府庫中積攢下來的白銀也多是與周邊部族貿易中獲得，因為他們可以南下縱馬劫掠，最終是要流入到合赤惕部囊中，有必要時再由合赤惕部與明廷的貿易完成整個流通循環。

　　然而，這樣的流通并不快，一般幾年才會有一次。
更多的是合赤惕部與那些商人以物易物的形式完成交易。
可是這樣的形式，漢人們卻不接受。
或許一些生活用的小物品可以用糧食來交易，可是那些大宗商品就必須要用白銀了。
你想買一匹布還要挑着數石糧食來和商人交易？
你不嫌麻煩商人也覺不便呀！
再說了，以前的合赤惕部民衆缺少糧食，如今可不一樣了。
對于商人而言，當年将糧食販賣到合赤惕部可以大賺一筆，如今那就另當别論了，可能除了部族收購糧食外，沒人願意要太多。

　　布爾罕沒有想到這些漢人來了才不到兩年居然将府庫淘空。
這也與合赤惕部本身不重視白銀，府庫沒有多少存銀有關。
即便是這樣那也太可怕了。
貌似如今的問題還不止是白銀流通問題，而是沒有白銀。

　　烏力吉抽空又說了一通白銀短缺的危害。

　　“大汗！
百信的生活水平提高，自然要享受一下，而我們有用的肉食就成為這些漢民的首選。
可是，一方面牧民不習慣用白銀交易，另一方面漢人又堅持白銀貿易，沒有辦法，隻能使得中間商人從中獲利。
他們用牧民最需的物品換取牧民手中的羊毛尼、馬奶酒、肉食，然後再将這些東西賣與漢民，獲取大量白銀帶回明廷。
本身這是正當貿易無可厚非，可是最終受制的還是我們的部民和部族的利益。
”

　　“此外，白銀稀缺，或者不以白銀為官方貨币，對于稅收也極為不便。
商人們每次前來都是帶足了貨物，而我們抽稅也是以當前貨物總量的十分之一來抽，這些貨物要麼分發給部民，要麼就放入府庫無人問津，或者被那些商人低價回購，對府庫和大汗而言，損失不是一星半點。
還有那些投機商人，他們的稅收也無從計量。
”

　　沒錯！
那些投機倒把的人，隻不過是将東家的東西給西家販賣，一來二去賺取差價，因為他們并沒有攜帶商品進城，也就沒有納稅這麼一說了。

　　以前合赤惕部并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沒有一個專業的人來對此改革，布爾罕隻能求助于諸位大臣了。

　　“諸位有什麼良策嗎？
”

　　沒人回應布爾罕的問話，這也着實讓在坐的大臣們難堪。
他們并不熟悉此道，當然也就無從談起，貌似烏力吉剛才說得最多，好像對此了解不少。

　　雖然衆臣都看着烏力吉可是布爾罕并沒有率先問他，而是詢問右相阿迪亞。

　　“右相可有應對之策？
”向阿迪亞問計？
也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他的叔叔可是合赤惕部最大的商人阿裡木.買提，對于金錢方面的事情阿迪亞耳濡目染也應當比他們更加了解。

　　此時的阿迪亞面露尴尬之色，大汗問起他又不能駁了大汗的面子，隻能在腦海裡迅速構思，一會兒才說道：

　　“大汗！
關于此事，臣也不甚了解隻能以臣所知回禀大汗。
”

　　布爾罕已經料到了，阿迪亞主内政，你要他做一個經濟學家怎麼能做得來？
他點點頭示意阿迪亞繼續，自己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了。

　　恭敬不如從命。
阿迪亞說道“我合赤惕部缺少的不是白銀，而是貨币。
曾經以物易物就是将彼此貨物當作貨币，也有用糧食的，隻是相比之下，白銀比它們更加珍貴和便捷，因而白銀就成為了流通貨币。
”

　　阿迪亞此言一出，衆人紛紛點頭。
說得有道理啊，到底是商人，這見解就是不一般。

　　“而作為貨币無外乎：金銀、銅錢。
金銀不說了，我們本來就稀少，又不能南下劫掠，用得用得自然也就枯竭了。
而銅錢，由于明廷的管制，我們連鐵器都難以獲得，更别談受明廷極度管制的黃銅了。
”

　　這樣說來，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布爾罕不甘心啊！
卻聽阿迪亞說了“然而！
”，就是這然而二字讓他又看到新的希望。

　　“然而，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臣研讀史料得知，當年中原王朝無論是漢朝還是唐朝都向西域輸出大量銅錢。
這并不是他們的本意，而是西域諸國規定，在本國貿易必須使用本國貨币，卻又可以用漢唐銅錢兌換本國貨币。
由于漢唐白銀稀少，國家法定貨币以制錢為準，所以商人們每次行商都會從國内攜帶大量制錢用于貿易。
而西域諸國的貨币卻很難在中原流通，久而久之西域諸國便存留大量制錢，然後再從中原購買瓷器、絲綢、茶葉販賣至波斯等國，從中賺取大量财富，這也是西域諸國因絲綢之路繁盛一時的緣故。
所以，我合赤惕部要想繁盛，也應當自鑄銅錢。
”

　　說道這裡布爾罕比較欣慰了，隻是合赤惕部不産銅，這也倒不是什麼難事，西域波斯可有得是銅，還是那種特别好的紅銅。

　　阿迪亞又說“至于白銀，因為成色不一，價值自然不能等同，如果大汗非要流通，那還得算上火耗在其中，才不至于吃虧。
”

　　說完就悻悻的退下了。
布爾罕又轉向剛才說得頭頭是道的烏力吉。

　　“烏力吉！
既然是你最先提出的，那肯定對此事很是了解，想必已經有了解決方案了吧？
”

　　布爾罕哪裡知道烏力吉也是聽人說的。
他支支吾吾說道“大汗！
臣哪裡有什麼解決之道啊，臣這些還是聽林夫人說的，她隻告訴了臣這些，臣就提出來了，不過臣沒有惡意，此事如果不盡早解決對我合赤惕部損害極大，這臣知道的。
”

　　烏力吉極力為自己開脫，雖然聽信别人的話，可也是為了合赤惕部，布爾罕也能理解。
不過，這個林夫人是何方神聖？
倒是一個金融大家，眼光獨具，布爾罕真想會會她。

　　“烏力吉！
念在你也是一心為了合赤惕部，本汗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不過這林夫人是誰啊？
”

　　烏力吉以為布爾罕知道的，就沒說清楚，如今大汗問起，他當下就說出：

　　“還能有哪個林夫人？
當然是林氏商行的掌櫃的，太後娘娘的妹子，林娘子啦！
如今林氏商行可是我合赤惕部最有實力的商行之一，比之阿裡木維族商行也絲毫不差，怎麼？
大汗竟然不知道？
”

　　這可是冤枉布爾罕，當初内衛府有過備案，隻是布爾罕沒有在意罷了。
着實沒有想到啊，這林小娘子居然整出一個林氏商行來，倒是讓布爾罕吃驚不已。
此時布爾罕已經顧不得太多，他要馬上和這個林掌櫃談談，此事不容耽擱。
一個人扔下滿殿大臣朝着内廷走去，連退朝都不帶要說了。

　　本來布爾罕進入内廷想着先找個廁所放放水再到母後那裡找林小娘子好好談談此事，沒想到剛走到“坤甯宮”門外就迎面撞上一具柔軟的身軀。

　　“哎呦！
”布爾罕壯得像頭小牛犢，此刻巋然不動倒是那個女子一下子躺在地上，胳膊都擦破了，鮮紅的皿液從傷口處滲出。

　　布爾罕連忙抱歉道：“對不起！
對不起！
是我冒失了，沖撞了姑娘。
”順手将她扶起，待那女子将散落的頭發從新盤起的時候，布爾罕才發覺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林小娘子嗎？
她還是那樣妩媚誘人，風華絕代啊！
不由得看得出神。

　　林小娘子本來被人沖撞胳膊擦破皮，已經有鮮皿流出，很是氣惱了。
剛才隻顧着起身和查看傷口沒有在意，擡頭一看卻是大汗，着實将她吓了一跳。
此時又被布爾罕這樣盯着看，不由小臉羞得通紅，欠身道：

　　“大汗！
是民婦莽撞沖撞了大汗，還請大汗恕罪。
”

　　布爾罕被林小娘子輕柔的聲音驚了一下，頓時清醒過來，拉着林小娘子的手就往偏廳走，邊走邊說“林姨，我有要事問你。
”他此刻已經忘記了尿急一事，經過剛才的事情，似乎也不是那麼急了，至少已經感覺不到了。

　　而林小娘子的手腕被布爾罕牢牢抓住，幾次想要掙脫反而被布爾罕抓得更加牢靠了。
她那光滑富有彈性的肌膚，感覺特别舒服，布爾罕不由抓得更緊。
而林小娘子還沒有退去的绯紅此刻顯得更加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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