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收到兩份戰報之後,布爾罕就沒有藏着掖着,分享給群臣,如今他直言問道:“說說吧!
有什麼看法?
”
布爾罕問得直接,可是文臣們一個個都面面相觑,他們還能有什麼看法?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不是他們這些文官的主場了。
與文官的集體失聲相比,武将們都躍躍欲試,再沒有比這個時候更加激動人心的了。
“大汗!
巴彥洪戈爾之役,衮布大獲全勝,喀爾喀尼損失可不小。
八萬大軍至少有六萬是原右翼軍的精銳,所以衮布定然會攜大勝之威,一路東進直逼土謝圖汗部翰耳朵所在鄂爾渾。
喀爾喀尼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很有可能是派遣大軍與衮布周璇,那麼王庭必然空虛,則正是我部北上出兵之機。
請大汗下命令吧!
”
“請大汗下命令吧!
”所有的将軍們都等不及了,有噶麗帶頭,他們就更加不顧了。
布爾罕看着噶麗再次感到驚訝,有種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感覺。
布爾罕眯起雙眼,欣慰的點點頭,同時做出一個改變蒙古曆史的決定。
“衆将聽令!
”
“有!
”嘩啦啦,衆将整齊的跪作兩排,此時布爾罕命令道:
“此番作戰不同往日,或許這會是我合赤惕部決定出路的最後一戰,所以對于我合赤惕部而言至關重要。
因此,本汗決定:四大騎軍,除龍騎軍駐守大本營以外,其他三軍以及赤那思衛隊、那兀魯思大營全部出戰,左相随軍出征,此戰許勝不許敗。
”
衆将都聽到布爾罕所說,大家均是一愣。
龍騎軍是噶麗将軍親統的,而他也是目前公認的軍中第一人,況且龍騎軍的戰鬥力乃是整個合赤惕部最為強大的,大汗怎麼偏偏讓龍騎軍來駐守大本營?
雖然心中有疑問,可還是服從了大汗的安排。
“遵令!
”
衆将都已經起來了,唯有噶麗一個人靜靜的跪在那裡,他的眼神發散,似乎這樣的命令對他的打擊不僅僅是震驚,郭威見狀趕快與其他幾位将軍将噶麗扶坐在座位上,可是他的眼神還是那麼的空洞無神。
郭威看着安達這樣,想要替他說說話,可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布爾罕又命令道“大軍北上之際,部族事務交由右相阿迪亞全權處理,烏力吉負責後勤補給,而噶麗将軍則需要保障後勤線路的通暢。
”
阿迪亞和烏力吉都領命了,唯有噶麗仍然沒有清醒,布爾罕連叫幾聲都沒有反應,若不是郭威推他幾把,他可就要事态了。
“啊!
誰叫我?
...噢!
臣謹遵大汗谕令。
”噶麗的回複沒有絲毫氣力,今天的心情簡直是糟糕透頂。
本來滿心歡喜準備同大汗一同出征大殺四方,為合赤惿部建功立業,可是沒想到最後卻是他被留守大營,有種孤寂莫名升騰。
雖然他知道,自從布爾罕繼位以來,就多次打壓自己,可是自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他将他的一切都奉獻給他最愛的合赤惕部,而今天的事情讓他明白,或許自己真應該放手了,退居二線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該交待的事宜都已經交待完了,大家都回去各司其職,估計大汗也就這幾天就會出兵,留給衆人的時間不會很多。
晚上回到家中的噶麗就開始一個人喝悶酒,噶麗的脾氣本來就不怎麼好,再加上今天被大汗無視,不能随軍參戰,心情就更加糟糕。
人在心情不愉快的時候喝悶酒就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品味孤獨,用烈酒來刺激全身的感官,麻痹己身,忘卻那些不愉快的經曆。
可是事與願違,今天的噶麗就感覺所有人都在和他作對,不停的挑妻妾們的刺兒,就連一直喜愛的孫子,今天都哭個沒完。
“哭哭哭!
就他媽的知道個哭,在哭老子就把你丢狼窩裡去。
”
大概是被爺爺猙獰的面目吓壞了,孩子馬上住息不哭了。
此時妻子挑簾埋怨道“你還是個當爺爺的人?
你怎麼說話呢?
”
就這一句話對于男權至上的噶麗可謂是極大的挑釁,本來噶麗就心情不好,再被妻子罵上,他的火氣騰的一下就起來了,站起來就要朝妻子打來,而童嘎的妻子見狀,也不顧兒子再怎麼哭鬧,抱起兒子逃離這裡,這個家他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此時,童嘎将布爾罕迎入大廳,就見到這樣一幕,布爾罕當即說道“噶麗大将軍好大的威風,不止是在戰場上,在家中也是如此,本汗佩服。
”
這話隻要不是腦子有問題的人都能聽出來是布爾罕編排噶麗的,一個打老婆的男人就不是個有出息的男人。
噶麗見布爾罕來了,高高舉起的手也慢慢落下,搖晃着身體抱拳說道“大汗!
請恕末将醉态在身,未能遠迎。
大汗...呃!
...大汗恕罪。
”
說着搖晃着的身子還是倒在了羊皮褥子上。
布爾罕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他對于布爾罕還是有不少成見的,童嘎正欲扶起父親,卻被布爾罕勸阻“沒你們什麼事了,都出去吧!
”
當屋子裡就剩下布爾罕和噶麗兩人的時候,布爾罕說道“噶麗将軍今天是怎麼了?
一個人買醉?
不如本汗陪你如何?
”
聽到這話噶麗将身子一扭,居然躲到一邊打起鼾聲。
布爾罕見狀搖了搖手中的酒壺,又聞了聞說道“哎!
本來想要找将軍喝一杯,奈何将軍睡着了,看來隻能走了,哎!
隻是可惜了這壺母親自釀的沙棗酒了。
”
“嗯?
”一聽是沙棗酒,噶麗馬上就翻身起來,回想到幾年前自己有幸喝過一次,并在腦海裡回味着它的醇香濃郁,甘冽清爽的風味。
噶麗起身一把奪過酒壺,咕嘟咕嘟猛喝兩口之後,一抹嘴唇興奮的說道“爽啊!
如此滋味已經有幾年沒有享受了。
”
此刻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在君前失禮,布爾罕也沒有怪罪的意思,等他喝完整整一壺酒之後,看到布爾罕的眼神,緩緩的低下頭,羞紅的腮幫子說道:
“大汗!
臣知錯了。
”
布爾罕問道“那你錯在哪裡?
”
“我!
...我!
...”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錯在哪裡,這樣比較尴尬,看來還是沒有認識到。
布爾罕哈哈一笑說道“好了!
本汗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嗎?
你對于合赤惕部是忠心耿耿,但是這次沒有讓你上戰場你心裡不平衡是嗎?
”
“我!
...”噶麗雖欲言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隻能再次猛喝一口甘冽的沙棗酒。
布爾罕拍着他的肩膀說道“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所以本汗才特意前來和你喝酒,以解你的苦悶之情。
不過,你剛才的表現确實很讓本汗擔心呐!
”
噶麗确實有自暴自棄的打算,不過聽布爾罕這樣說,似乎這其中還有内情?
“你可知我為什麼單單留你駐守大本營嗎?
”噶麗搖了搖頭,以他的腦子,确實有些轉不開。
“呵呵!
”布爾罕笑得将酒搶過來喝了一口說道“這次對土謝圖汗部的戰争事關重大,但卻也沒有河套大本營重要,所以本汗要一個既對合赤惕部忠心耿耿又能鎮得住場面的人來守衛臨河,你明白嗎?
”
“嗯!
”噶麗點點頭,河套大營的重要不言而喻,可是這也沒有必要非得是他吧?
布爾罕這樣說,讓他的心情好受一些,可是他還是不願放棄這次機會。
“大汗!
您看您就需要一個鎮得住場面的人,何必非要将微臣留下呢?
我看巴圖拔根就不錯,讓他和他的虎騎軍留下,您也知道咱龍騎軍是合赤惕部最強戰力,雖然不比赤那思,但那也比巴圖拔根虎騎軍強多了,您要是準臣出征,臣可以肯定喀爾喀尼來多少人馬也不是龍騎軍的對手。
”
噶麗這個樣子有些孩子氣,甚是磨人,布爾罕對此隻能笑一笑揭過。
“噶麗将軍啊!
巴圖拔根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于漢人看不慣,在建立漢軍的問題上就尤為突出,如果讓巴圖拔根來駐守河套,你可以想象,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以巴圖拔根的脾氣,你應該能猜到後果。
”
噶麗心中盤算着,如果真如大汗想得那樣,那麼駐守河套還真非自己莫屬了。
就在他還沒有定頓過來,布爾罕已經起身說道“這樣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本汗可以放心了。
”
就這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噶麗萬分激動,這是什麼?
這就是信任,大汗從來沒有放棄自己,都是自己想多了。
同時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将河套守衛得像鐵桶一般,讓大汗沒有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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