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站居所後的袁朗,依舊是難以入睡。
今晚所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離譜,無論是韓馥、袁紹還是愛兒、文醜乃至于袁朗他自己,都隻不過是别人眼裡的玩物罷了。
袁朗自己委身在韓馥帳下,按照韓馥之前向自己表露的信息來看,他一定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眼線,那韓馥對自己還有何信任可言,自己隻不過是心甘情願的給韓馥“打工”罷了,而韓馥則很樂于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這就是袁朗現在的處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誰也用得着誰,誰也不欠誰的。
而比自己還可憐的,袁朗今晚算是看到了,那就是愛兒。
她也許跟文醜有着兩小無猜的感情,可是文醜選擇了榮華富貴而抛棄了那段感情。
可是還沉浸在對未來幻想中的愛兒,卻依舊死心塌地的屈身在韓馥的身邊受盡淩辱,甚至要裝出妩媚妖豔的樣子來博取獵物者的興趣,這連自己都做不成的女子,是不是要比他袁朗可憐十倍、百倍。
那文醜呢?
他既可憐卻又可恨!
文醜是不信命的人,他不想一輩子屈居人下,所以他甯可交出自己心愛的女人,也要得到自己的前程。
可是當文醜成功之後,待他向後看時,他會看到自己身邊連一個至親之人都沒了,包括他曾經的至愛都會離他而去。
文醜行為是可恨的,而他的結局注定是表面輝煌内裡遭人憐惜的,這麼一個悲慘的角色。
這裡面最不值得同情的就是兩大勢力的領導者,一個是韓馥,一個則是袁紹,他二人你鬥我,我鬥你,他們兩人就像是兩道旋渦的中心,他們分别将周圍的人都牽扯了進來,一道這兩道旋渦相撞,就會犧牲很對無辜的人,這裡面就包括袁朗上面所想到的愛兒以及文醜,也許還有他自己也說不定。
總之,袁朗想了很多,事情想多了就沒了睡意,沒了睡意就幹脆坐在了居所裡一人喝起了悶酒。
酒精的麻痹也許能一時讓自己忘卻煩惱,可是現實的殘酷沒有一天不在上演。
袁朗這時在心裡扪心自問,難道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難道這就是自己将來要走的路嗎。
袁朗想要的是什麼?
安定的生活,三餐能夠溫飽;幸福的家庭,兒女成群,妻妾和睦;充實的人生,不求裂土封侯,但求無愧于自己。
這些看似平淡無奇的想法,在如今這個時代卻成了一種奢侈,袁朗如果想要實現它們,就必須要付出數倍的努力,乃至于改變這個時代,讓它朝着光明的方向發展。
時勢造英雄,無時勢英雄亦可造勢,與其将命運交于别人手上,指望他們去給自己一個想象中的時代,還不如自己抓住這個時代的契機,去拼上自己幾世的力量而放手一搏,也許還能帶給這個時代一個新的文明。
“下雪了,下雪了!
”
就在袁朗喝的伶仃大醉的時候,驿站的院落裡頓時吵鬧開了,他推窗一看,果如喊話之人嚷的那樣,天空之中不知道何時,已經落下了雪花,看來真正的冬天到了。
袁朗可沒有外面那些兵卒這麼好的興緻,他現在反倒是擔心此次會盟能否如期抵達目的地了。
按照韓馥現在走三步停兩步的速度,要想在大雪封路前趕到酸棗,恐怕有點為難那位整日裡泡在溫柔鄉裡的州牧大人了。
“站住,何人闖驿站!
”
“瞎了你的狗眼,給我滾開!
”
驿站的大門被兩具飛進來的兵卒肉軀體給撞開了,袁朗被這一鬧,酒也醒了半分,他定睛一看,隻見院落裡已經站着了一位九尺大漢,這人他是認識的,正是韓馥的心腹愛将,潘鳳,潘無雙。
“州牧大人現在何處,我要見他!
”
潘鳳像拎小雞一樣,左右手開弓,不費吹灰之力的将眼前擋着他的兵卒給丢開了去,硬是給他開出了一條道來。
袁朗饒有興趣的來到了驿站大廳,他靜靜的站在那,看着潘鳳如何見得韓馥。
“潘将軍,州牧大人吩咐過了,除非得他召見,否則誰也不得上這閣樓!
”
這愚蠢的兵士簡直是此地無疑三百兩,他這麼一說,潘鳳再笨也猜到了韓馥就在這閣樓之上。
果不其然,本來像是無頭蒼蠅亂撞的潘鳳,這會有了方向,直接往閣樓的入口那擠去。
湧過來十幾個兵卒圍成了裡三層外三層,将潘鳳緊緊的圍在了垓心,饒是潘鳳如此英傑,被這麼多人齊力圍着,他起先掙脫了一下,居然沒掙脫得開。
這些兵士也是卯足了勁,因為他們知道,如果讓潘鳳見了韓馥,他們就是失責之罪,這軍法如山,他們可吃不了那一百軍棍的苦。
袁朗将這一幕看在了眼裡,這潘鳳可謂是猛将一員,他如何就被這曆史給沖涮得無人知曉了呢,難道就是因為一戰華雄折戟沉沙的緣故嗎。
袁朗想的更多的還是潘鳳此行的用意,他本該是先鋒軍的統帥,按理說他現在應該在先鋒軍的軍營裡等着韓馥的軍令才是,怎麼會突然走了回頭路,來到這兒了呢。
這個問題本來是懸而未決的,可是當一個人出現在袁朗眼裡的時候,這一切都有了答案。
“子惠先生,潘将軍你也請的動,看來你名氣不小奧!
”
袁朗看到的人正是劉子惠,他本也是不該出現在驿站之中的人,可是劉子惠此時的出現,自然讓袁朗将他跟潘鳳聯系在了一起。
劉子惠沒想到袁朗也看穿了他的心思,沒錯,潘鳳就是他劉子惠叫人送信邀來的,劉子惠是個賢臣,可是他不是谏臣,他知道,如果自己找韓馥上谏,也許不但不能勸得動韓馥,甚至有可能被韓馥以犯上的罪名給清洗了。
而潘鳳就不同了,潘鳳在韓馥當冀州牧之前就已經跟随了他,所以說,潘鳳是韓馥的心腹之臣,由他出面來勸說身陷美人窩裡的韓馥,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劉子惠沒有答袁朗的話,因為他知道袁朗聰慧過人,一定能理解他這麼做的原因。
袁朗也沒再問,因為劉子惠的眼神已經告訴了他,這一切都是如他所想的那樣。
場中的局勢一刻也沒有平息下來,被十幾名兵士團團抱住的潘鳳并沒有被制服的迹象,反倒是那些兵士一個個汗如雨下,看得出他們與潘鳳的角力并沒有因為人數上的優勢而占到上風。
“啊,去!
”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隻聽得潘鳳一聲爆喝,“哐當當”一聲聲巨響,剛才還抱着他的那十多名兵士仿佛被一股巨力彈射了出去,紛紛撞在了案幾、桌椅、梁柱之上,摔的是人仰馬翻,哀聲不斷。
“主公,主公……”
潘鳳得了自由,大步流星般的往閣樓上闖,可還沒走到樓梯的一半,韓馥披着睡袍,已經出現在了樓梯口,而且正目露不悅的望着潘鳳。
“無雙,你想想造反嗎?
”
造反之罪很大,韓馥這麼問潘鳳,看得出他确實是生氣了。
“主公,潘無雙不敢造反,隻是無雙見不得主公被狐媚魅惑!
想主公曆盡艱辛才走到今天,不能叫那些女人給毀了!
”
潘鳳說的誠懇,連袁朗也在心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贊。
可是韓馥似乎并不買賬,隻聽他訓斥道:“你哪裡聽來的謠言,誰是狐媚子?
你給我說清楚!
”
韓馥還想掩飾,他以為自己帶着美眷出征沒人敢打他的小報告,可是劉子惠這麼做了,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他還想用謊話來欺瞞一直在先鋒軍的潘鳳。
潘鳳也是聽人所言,他不敢毫無證據的污蔑自己的上司,可是當他擡眼看時,漸熄的怒火頓時又重燃了,隻見他往上沖了兩步,指着韓馥身後大叫道:“啊,你這狐媚子,看我不殺了你!
”
韓馥一看潘鳳發瘋似的沖着自己跑來,他本能的往邊上一閃,可是放過潘鳳之後他立即後悔了,以為潘鳳沖的人不是他,而是剛好出門查看情況的愛兒。
“你這狐媚子,膽敢魅惑我主,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
潘鳳速度之快讓愛兒毫無反抗之力,她被潘鳳一手勒住了脖子,随即被懸空舉起,窒息的她瞬間由脖頸而上一片紅透了,眼看再過幾秒就要被潘鳳活活的給掐死。
韓馥如今一天也離開這對姐妹花,他心疼愛兒的命強過自己,他現在看愛兒生死懸于一線,立即跑将過去拉住了潘鳳的臂膀,并且大聲嚷道:“無雙,你莫害了我兒,莫害了你的少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