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衛保急忙道：“你們不要沖動，現在外面正兵荒馬亂到處打仗，如果你們去當兵，又不會武藝，隻會白白送死，你們就想着家裡的婆娘年紀輕輕當寡婦嗎？
”

　　衆裡長聽莫衛保這樣說，想着家裡暖被窩的婆娘，個個又心虛起來了。

　　戴旺問道：“鄉長，那你說怎麼辦？
”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這不，宋大人不是來了嗎？
”莫衛保看着宋華。

　　宋華正想說話時，戴旺冷譏一聲：“我有親戚在衙門裡當差，聽說宋大人自身難保，下個月就不能當縣丞了。
”

　　“戴旺，這話當真？
”有裡長吃驚地問道。

　　莫衛保的臉色不好看起來了，這消息他一早就聽到了。

　　他也有關系在雷州府當差，确認這不是假消息，所以他對宋華也沒有以前那麼尊敬。

　　如果不是這次要交稅糧，還得宋華拿主意，他才不會鳥宋華，還把姿勢弄得那麼低，帶着這麼多裡長在外面等宋華。

　　宋華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了，他看了看這些人，生氣道：“我現在還是遂溪縣的縣丞，還負責洋青鄉稅糧的情況，你們就要聽我的。
”

　　“對，我們一定聽宋大人的。
”莫衛保圓滑地附和着。
“大人，你幫我們想想辦法吧。
如果我們鄉的青壯年都去當兵的話，我們鄉就要完了。
”

　　宋華暗暗颔首，農戶裡的青壯年不在家忙活農田，那些婦孺老幼肯定做不了，以後會餓死。

　　“我也在想辦法，你們不能再去找農戶想想辦法嗎？
”宋華看着這些裡長。

　　根據宋華派人查探回來的情況，洋青鄉也不是全是窮人，有一些人是交得起稅糧。

　　可大部分人交不起，反正都要出問題，所以不少人也不交，現在交上來的隻是十之一而已。

　　莫衛保小聲地對宋華道：“大人，看來隻有請縣令大人去其它鄉借糧了。
明年，我們再想辦法還給他們。
”

　　“如果借不到呢？
”後面的宋文建插上一句。

　　“借不到？
”莫衛保愣了一下。
“不可能吧，我們明年會還的。
”

　　宋文建冷笑着：“莫鄉長，你還是小看了别人。
我問你，你明年還多少？
”

　　“我們借多少還多少。
”莫衛保想也沒有想脫口而出。

　　“可能嗎？
那些人不是傻子，他們會讓你們還兩三倍的利息。
如果農戶還不了，他們會收了你們的田地。
”宋文建非常清楚那些地主士紳的秉性。

　　不用說其它的，就是莫衛保家富得流油。
剛才宋文建進來時，發現大院寬敞得有縣衙門那麼大，裡面有着幾十個下人。

　　如果莫衛保真的是為農戶着想，他家應該可以暫時拿得出一萬石糧食或錢财。

　　“如果要還兩三倍的利息，我都可以想辦法了。
”莫衛保的眼裡冒出貪婪。

　　農戶的地很值錢，如果能把地買過來，以後他可是要發大财了。

　　可戴旺聽後拼命地搖首道：“我們不接受，如果要還那麼多，我們甯願去應征當兵。
”

　　這種高利息，就是後世的高利貸。

　　“那，那我們沒有辦法了。
”莫衛保道。

　　這一切都被宋文建看在眼裡，他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各位，我已經想到一些方法了，不知道你們願意跟我去農田那裡嗎？
”宋文建問道。

　　“你想到辦法了？
”莫衛保眼睛一亮。

　　剛才宋文建跟着宋華過來，他一直以為宋文建是典吏等差人，也不大理會。

　　現在宋文建說有主意了，這才問宋華：“宋大人，這位是？
”

　　還沒有待宋華回答，鄭四科已經挺直兇膛道：“這位是我們家大人的公子宋文建。
”

　　“你家大人的公子？
”莫衛保想起宋華隻有一個兒子，不由氣憤道：“那不就是二傻子嗎？
”

　　“啊，二傻子？
”戴旺他們也吃驚地叫了起來。

　　宋華的兒子是一個二傻子，這在遂溪縣并不是什麼秘密。

　　戴旺火了，大家聽這個二傻子說了那麼多廢話，真是浪費時間。
“宋大人，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回家了。
”

　　“對，我也要回家幹活了。
”其它裡長似乎以戴旺為頭，隻要戴旺說的話，他們都跟着擁護。

　　宋文建嘲笑着：“戴旺裡長，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是繳納稅糧的最後期限，你們回家能解決問題嗎？
就算你不為自己着想，也要為你們裡的農戶着想啊。
”

　　宋華也跟着道：“恩，你們聽犬子的話，去農田那邊看看吧，這沒有什麼大礙。
”

　　莫衛保見宋華都這樣說了，也不好掃宋華的面子，隻好走到戴旺身旁小聲道：“戴旺，大家都去吧，就當陪二傻子玩玩。
”

　　“好吧。
”戴旺無奈道。
死馬當活馬醫，不管如何，他們都不會借高利息。

　　宋文建叫馬夫趕車，來到他剛才所到過的一處農田。

　　農田那邊有一些農戶在收割着金黃色的稻谷，不過稀拉一片，稻谷好像營養不良似的，畝産也不多。

　　“二……少爺，你叫我們過來幹什麼？
想搶糧嗎？
”戴旺冷嘲着。

　　宋文建笑道：“我帶你們過來，是想跟你們說明一個問題，如果這些農田給我耕種的話，我可以一年一畝至少種出十多石糧食出來。
”

　　“此話當真？
”戴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不過，戴旺的眼睛很快又暗了，因為他想到這是二傻子說的話，哪能當真呢？

　　“旺哥，如果宋少爺說的是真的，我們以後不但有糧食納稅，還能吃飽飯。
”其它裡長走到戴旺身邊興奮地說着。

　　因為戴旺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說着，不怕得罪人，所以這些裡長推戴旺為這次納糧的帶頭人。

　　戴旺所在的第八裡怎麼做，他們其它裡也跟着幹。

　　據說其它地方已經有一些農戶實在活得不下去造反了，如果他們也活不了，大不了當兵或者造反吧。

　　像他們這些農戶，一年隻是種一造稻谷，一畝産量大概為兩、三石，家裡有幾畝的話，一年收入十幾石糧食。

　　這是正常的情況下的收入，還不包括遇到天災和他們的口糧。

　　為了繳納稅糧和生活，他們還要幫士紳家打工等賺工錢，才能平衡一家的開支。

　　今天遇到旱災，農田的糧食減産，像前面的那畝田，最多也是收入一石多糧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