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熙渾身燥熱的厲害。
也許是離開家太久了的緣故,對親人的思念,對平靜生活的向往,都令他覺得這亂世天下就是一切一切的罪魁禍首。
斜着眼睛看着一紫一黑兩道身影揮舞着手裡的鋼刀,朝淮陽軍的本陣沖擊了過來,身後一群裹着紅頭巾,破衣爛衫的起義軍嗷嗷叫着跟着沖了上來,臉上興奮的表情溢于言表。
好像剛剛發射了一百多枚火藥彈的淮陽軍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隻要往前沖,軍功章上就會記下他們的名字。
這就是我們最最可愛的人,因為家長的不作為,兒子要當家做主了。
想法還不錯,利用火藥彈不能在混戰的時候使用,本着對自己強大武力的自信,領着一衆人就出了城門,揮舞着鋼刀來讨回點面子。
好吧,要面子我就給你,都給你。
吳熙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微笑着的臉突然變得陰森可怕,迎着午後的陽光的沐浴,輕輕的擡起手,又落了下來,像是一個指揮家在指揮一場别開生面的音樂會。
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南方濕冷的天氣,需要這樣的陽光來給大地增溫,戰士們也需要殺殺人來繼續保持狼一樣的野性,隻有這樣,才能在和金人,遼人以及黨項人的鋼刀下存活的更久一些。
在淮陽軍看來,這些人不過是待宰的小羊羔,不值得他們一個戰術配置的火力,就連棋牌官手裡的棋子搖的都有些漫不經心。
弩箭陣地的弟兄們舉起弩弓的時間有些久了,胳膊有些發酸,看見棋牌官的令旗搖起,趕緊把手裡一個基數的箭矢全部射出去,然後好回去喝酒,昨天晚上馬軍虞候來營地查看,臨走的時候扔下一壺好酒,今天晚上一定要喝完,要不然弄丢了就得不償失了。
弩箭密密麻麻尖叫着朝敵人奔跑的隊伍落了下去,全覆蓋兩次三次極速射之後,弩箭陣地迅速脫離了戰場,替代他們的是牛眼娃的前鋒隊。
牛眼娃很鄙視的看了一眼弩箭營的許德和說道:“你們的弩箭厲害,把人都殺幹淨了,我們上去做什麼?
我說你們會不會打仗啊,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
許德和正在戰場上撤下來,聽牛眼娃這麼說,笑呵呵的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了,然後挺着兇膛,像一個銜接的妓女,驕傲的說道:“沒辦法,要怪就怪你們子午營給我們配備的弩箭太厲害,精準度也大大增強,以前這麼打仗,想都不敢想,現在全都實現了,趕緊上去吧,上去轉一圈看有沒有實用的戰利品,撈一點是一點麼,說不準上去還能撈一條大魚呢,唉,對了,遠遠的我就好像看見有一個小子身上好像有一壺燒酒,順手的話就給我帶回來,晚上來我們營地,我給咋拌點涼菜,我們喝兩口?
”
許德和話裡話外的意思讓牛眼娃很煩躁,這就是赤果果的嘲笑,他們弩箭營要是碰不上大仗,根本就不許進入戰場,相對戰利品就會少一些,雖然戰後都有分成,但是一些小零碎他們沒有,也很羨慕那些上戰場撈錢的前鋒營将士。
不過人家都是拿命拼來的,尊重是必須要走的,但是這話現在在牛眼娃聽起來就是嘲笑。
不再理會許德和,放下面罩打馬向前奔去,因為弟兄們已經快要把戰場清理幹淨了,要是在不上去的話,湯都喝不上了。
牛眼娃趕上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數十個軍卒圍着一個黑袍人攻殺。
黑袍人肩膀上插着一支弩箭,鬥篷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早上才梳洗的頭發,此刻胡亂的垂着,顯得很狼狽。
大腿上有一處傷口,正在潺潺的往外冒皿水。
身後躺着一匹馬,渾身插滿了弩箭,眼睛瞪得老大,老上去樣子陰森恐怖。
牛眼娃環視戰場,已經沒有自己可下手的地方了,軍卒們已經接管了戰場,正在清掃殘餘,遠遠的看見一個紫袍人領着數十人往城裡奔逃,看樣子已經追不上了,五千人的隊伍頃刻間就被殺的幹幹淨淨,這仗打着還有什麼意思?
隻不過和許德和墨迹了兩句,就連殘根剩飯都沒了,牛眼娃很郁悶,本來準備好了一系列的砍人姿勢,再配合上身上的盔甲,準備好好的威風一番的,誰知道就是這樣一個操蛋的的結局。
好在,還剩下一個黑袍人,看上去還有點功夫,嘿嘿一笑,放開面罩就走了上去。
正好一個軍卒就要沖上去砍殺,被牛眼娃一腳登開。
那軍卒起來剛要發火,一看是先鋒,摸着肚子退了下去,引得其他人一陣哄笑。
“這個是老子的,功勞算在你頭上就是,當然了,打完仗,你的腦袋還在你頭上才管用,要不然就便宜别人了。
”
又是一陣哄笑。
那軍卒也跟着笑了起來。
“先鋒官,這人有些本事,你要小心了。
”
剛才被牛眼娃踢了一腳的軍卒,好意的提醒道。
“有本事?
呵呵,老子就是要和有本事的人打一仗,心裡才舒坦,晚上回去喝酒的時候才有吹牛皮的資本啊,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弓弩營的人牛皮吹破了天,說他們的弩箭是如何如何的厲害,要不是他們弓弩營在後面給砸門開路啊,咱們什麼都不是,老子心裡憋着火呢。
”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
還真就這麼回事,每每打仗回去,其他人早早就手了兵,吃了飯,剔着牙等着他們先鋒營回去,私下裡,稱他們為戰場清掃員。
人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沖上去就是收拾殘局的,剩下的就是把戰場上的戰利品運回來,雖然能第一時間把一些好看的東西藏起來作為己有,但是他們現在不稀罕這玩意,稀罕的是别人的看法。
黑袍人見人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裡,心裡不悅,怎麼說自己也是一個主将,被人家當成一個菜鳥,搶着揍,這要是傳出去,他的名聲可就臭大街了,以後要是再找工作,可就不那麼好找了,就算是再次上山做強盜,也不會有個靠前的排名。
想想就覺得郁悶的不行,知道火藥彈在兩軍接觸的時候,就不能使用了,那是因為對方主帥害怕傷到自己人。
但是誰知道那小子根本就是一個不講理的,根本不和你照面,直接就上了弓弩營,而且一次性就射一個基數,這誰能受的了啊。
他這是有多土豪啊,遠道而來,還帶這麼多裝備,他是怎麼做到的啊。
斥候回來禀報說的很清楚,淮陽軍的糧草辎重根本沒有到位,為什麼他們每天都能吃肉喝酒,還有這麼的武器可以選擇,難道他們制造弓箭的營地就在帥帳裡麼?
還是他們有神仙幫忙,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真是想不通了,一頓箭雨下的,出來五千人,回去不到一百人,其他人全部死了,大部分都是被弩箭射死了。
其實被弩箭射在身上也沒什麼,隻要不是要命的地方,回去包紮一下,頂多留下個疤痕,傷不到性命。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淮陽軍弓弩營的弩箭都帶着倒刺,隻要往外拔箭,都會把周圍的肉帶出來,如果不小心傷到了要命的地方,那麼這個人就活不成了。
這種死發他也是醉了。
大哥不管不顧的往回跑,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裡,越想越氣,手持鋼刀就朝牛眼娃殺了過去。
黑袍人殺過來的時候,牛眼娃正笑的很歡快,因為有一個小子講了一個笑話,還沒有把笑話消化了,這小子就耐不住寂寞了。
牛眼娃也欺身上前,迎着黑袍人的刀沖了過去。
黑袍人哪裡見過這樣不講理的打法,心裡不免一陣震動,心緒已經變亂了。
不知道牛眼娃的那一招從哪裡進攻,人家肯定沒有那麼傻,往自己的刀尖上撞。
“铛!
”
這小子還真的往刀子上撞啊!
眼前所呈現出來的景象已經嚴重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鋼刀看在铠甲上發出了叮铛的聲音,對方人沒事,刀子好像還卷了韌。
牛眼娃聽鐵匠說,這一副刀劍不侵,還不相信,私下裡做過實驗,确實是那麼回事,現在親身經曆了敵人的砍殺,不僅自己沒事,敵人的鋼刀還能巻韌,真他媽的爽啊。
牛眼娃嘿嘿一笑,伸出粗壯的手,抓住了黑袍人的鋼刀,輕輕往前一帶,黑袍人被牛眼娃拽到了跟前,牛眼娃舉起拳頭,在黑袍人的面前亮了亮,笑盈盈的把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黑袍人的肚子上。
黑袍人當即松開了鋼刀,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直打滾。
牛眼娃鄙視的看了一眼黑袍人說道:“就這兩下子還說他有本事?
真他媽的讓人失望,唉!
連人家一拳都撐不住,還學人家造反,還是省省吧,浪費老子的時間出來鎮壓你。
鎮壓這個詞用在你的身上簡直侮辱了這個詞,将主說了,我們這次出來就是大狗來了,小孩子不聽話,是該狠狠的打打屁股了。
”
牛眼娃神氣的說這話,那邊早有手下上去把那黑袍人綁了起來,簇擁着牛眼娃趾高氣揚的回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