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俯身聆聽
“程曉麗同志,你真是太過分了。
這已經是你第六次騙我了。
你剛才不是說,孫磊同志蘇醒過來了麼?來來來,你自己過來瞧一瞧,現在孫磊同志是醒過來的樣子麼?”
站在病床前的周海慧原本是充滿了期待的,可等到她定睛一看,卻發現躺在病床上的孫磊的雙目和嘴巴都緊緊地閉上了,她氣憤不已地把站在旁邊的程曉麗給拉到了跟前,怒氣沖沖地說道。
被周海慧給拉到跟前的程曉麗,一開始心裡頭想的是不可能啊,她剛才明明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孫磊睜開了雙眼,而且嘴巴也在不停地動着,好像是在說什麼話,由于聲音實在是太小,她就是把耳朵湊近了卻依然是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抱着懷疑的心态,程曉麗定睛一看,果然如怒火沖天的周海慧所說的一模一樣,此時此刻i,躺在病床上的孫磊雙目和嘴巴确實都緊閉着的,給人一種還處在昏迷不醒的樣子。
如果程曉麗不是剛才親眼看到了孫磊真的蘇醒過來,就憑她現在看到孫磊的這個樣子,也都會跟周海慧一樣大為惱火的,即便是周海慧沖着她發這麼大的火,她也沒有任何要怪罪的意思。
畢竟,在程曉麗看來,事情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前五次欺騙周海慧說孫磊醒過來了,恐怕這一次周海慧也不會發這麼大的火氣。
更何況,剛才,她還信誓旦旦地拍着兇脯說,孫磊确定無疑是醒過來的,而讓周海慧看到的實際情況卻是,孫磊緊閉着雙眼和嘴巴,就算是換成她,估計在看到了這個情況後,也是斷然不會相信的。
心存愧疚感的程曉麗,剛想對站在一旁怒氣沖天的周海慧賠禮道歉的時候,她的餘光突然瞥見,躺在病床上的孫磊剛才還是雙目和嘴巴緊閉着呢,現在,兩隻眼睛突然就睜開了,而且,還跟剛才一樣,他的嘴巴在緩慢地動着,好像是在說着什麼話。
剛才還怒火中燒的周海慧,在這個時候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孫磊突然微微地撞開了眼睛後,頓時,她心裡頭的火氣立馬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與此同時,前一秒鐘,她還面帶怒容呢,後一秒鐘,她就變成了面帶笑容。
來不及多想,周海慧趕緊俯下身子,把她的一隻耳朵湊到了孫磊的嘴巴前,奇怪的是,先前程曉麗也是這麼做的,卻一句話都沒有聽懂,而是此時的周海慧對此時孫磊用微弱的聲音說的話聽得清楚。
此時,幾乎是氣若遊絲的孫磊,用微弱的聲音所說得話竟然是一個問題:松骨峰的陣地是否還在。
面對孫磊得這個提問,起初讓周海慧感到有些奇怪,因為她覺得這個家夥怎麼蘇醒過來色第一句話不是問他自己的病情嚴不嚴重,竟然問這個叫松骨峰的陣地還不在不在。
因為孫磊是在三天之前,被戰鬥在前線的擔架隊給擡到位于松骨峰以内三十裡地的這個剛轉移到這裡的野戰醫院的,周海慧和程曉麗她們兩個人并沒有去過松骨峰,自然是不知道這個叫松骨峰的陣地還在不在。
不過,最近這幾天,無論是周海慧還是程曉麗,她們兩個人都時常聽到不少前來野戰醫院救治當然傷員們說,這一次在西線作戰為了圍殲美軍的四個師,志願軍付出的傷亡是也非常的慘重,尤其是松骨峰陣地沿線的戰鬥最為慘烈。
至于慘烈到何種程度,那些傷員們在閑聊的時候語焉不詳,隻是随口一說而已,周海慧和程曉麗自然是無從知道的,更不用說關于松骨峰陣地是否被美軍突破的情況,她們倆更是一概不知。
可眼下的問題是,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重傷員孫磊,已經向周海慧提出了這個問題,她不想逃避不回答,于是她就在事先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回答說松骨峰陣地一直都在呢。
聽到了周海慧的這個回答後,剛剛才蘇醒過來的孫磊,嘴角挂着一縷笑意,立馬就又禁閉上午雙眼和嘴巴。
能夠親眼看到孫磊蘇醒過來,對于周海慧來說,真的是讓她在心裡既激動又興奮的,可惜的是,她的興奮勁兒還沒有過去呢,孫磊卻又昏迷不醒了。
在這裡就不得不提了,從松骨峰陣地上送到這裡來的重傷員有二十幾個,可是在中途半路上因病情沒有得到及時救治而死掉了十幾個,也就是說還未趕到野戰醫院就有一半的傷員不治身亡。
即便是活下來的十幾個從松骨峰陣地擡出來的十幾個重傷員,包括孫磊在内,他們不僅傷勢非常重,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由于失皿過多經過救治後,依然處在昏迷不醒的狀态當中。
更是有好幾名戰士,在他們昏迷不醒的情況下,給他們做了截肢的手術,有的需要截掉一隻或兩隻腿,有的則需要截掉一隻或者半隻胳膊。
這主要是因為很多戰士的胳膊和腿部受傷,由于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很多皮膚和骨頭都已經壞死,加上很多這方面的藥物是短缺的,如果不做截肢的話,會導緻他們的病情更加嚴重。
就拿孫磊來說,他右側得胳膊上有一個一好幾寸長的傷口,雖然不在往外邊流皿了,卻都化膿了。
在處理傷口的時候,是周海慧用自己的嘴巴一口一口把孫磊右側胳膊傷口裡面的膿給吸出來,再做了傷口的清理和包紮。
如果孫磊在晚送過來一個鐘頭的時間,估計他右胳膊也要非截肢不可的。
再說孫磊左手的五根手指頭也都有傷口化膿了,自然也是周海慧進行傷口清理和包紮的。
再反觀其它送來的十幾名戰士就不行了,他們當中的大部分人都被截肢了,因為傷口不僅化膿,骨頭也壞死,唯有截肢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不得不說,這一戰打下來,原本有着尖刀連之稱的三連,為了堅守松骨峰陣地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從一百多人的隊伍到最後才剩下來十幾個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