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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利拜倫之刃(gl) 書自清 5090 2024-01-31 01:13

  七歲那年時,我未曾想過,自己做出的一個決定,會徹底改變我的人生軌迹,改變了我的家庭,我身邊衆多人的人生。

  我叫姜牧黎,是聯邦華夏三大世家之一――姜家的嫡系,幼年時是衣食無憂的千金小姐,四歲習武後因為極其強大的武道天賦,很快成為姜家武道的冉冉新星,甚至被爺爺誇贊為華夏武道中興之力。
次母說我是這世界上最純淨的孩子,就像黎明之光,剔透明亮,澄澈又堅強地穿透夜空,照亮大地。

  我的長母,名叫牧心,出身于一個富裕的中産階級商人家庭,歸屬于姜氏商業集團的一員。
長母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親送入姜家成為記名弟子,後來因為天賦出衆,被當時的家主,也就是我的爺爺看中,破格成為家主的親傳弟子。

  她與我的次母姜思妍從小的時候就是玩伴,同時也是競争對手。
被爺爺看中後,還多了一個姜家大小姐贅婿的身份。
但兩人直到長母出府參軍之前,都不很對付。
但是分離了才能體會到對方的好,自從長母去參軍,兩人似乎意識到了對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長久的分離慢慢釀造出甜蜜微苦的相思之情,也釀出了危機。
因為長母長久以來拒絕與次母成婚的态度,使得爺爺對讓長母入贅的想法漸漸動搖,開始另覓良婿。

  長母終于坐不住了,放棄了在軍隊中的事業,毅然決然退伍,回了姜家。
回姜家當晚,酩酊大醉,留宿在次母房中,和次母互相徹底擁有了彼此。

  接着結婚,然後便有了我。

  我一直到七歲半的成長經曆,其實都沒有什麼好說的,很簡單,仿佛是被上天指引了一般,一切自然而然,沒有任何意外。
幼時不出意外地有些調皮好動,童年不出意外地癡迷武道。
并且,不出意外的成了正義的夥伴,愛玩英雄遊戲的臭屁小家夥。
三字經、千字文啟蒙,之後誦讀經典、背誦詩詞,受的是聖人君子的正派教育,習的是頂天立地的俠客之風。

  英雄,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
英雄要付出的代價,比想象中的要沉重太多,千萬人中,也不一定有一個人能承受。
但是年幼的我,并不懂這個道理。
隻是一門心思地做着英雄夢,幻想着有一日,能拯救水深火熱的人民,創造一個美麗新世界。

  小的時候,就常聽爺爺和長母次母,還有大伯父他們議論時政,總是說這個世道已經*到深處了,但是無論是人民還是政府,誰都裝作看不見。
誰都隻想着維護自己的利益,沒有人主動站出來改變這個局面。

  在外行商的叔叔阿姨,也經常會來府裡做客,飯桌上,總會提及一些近來的見聞。
我坐在一旁有一茬沒一茬地聽,比如九神系統又升級了,監測規定更加嚴苛了;哪裡的老百姓又被軍人欺負無處申訴;哪裡的稅收又增加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教會又如何欺騙老百姓;籠絡錢财了,總之沒有一件好事。

  當時還小,似懂非懂,隻是單純地理解為,政府和軍隊不好,總是欺負人民,都是壞人,所以要推翻他們,作出改革。
想想也是好笑,7歲的我,連“改革”這個詞是什麼意思,恐怕都不是很理解。
當時也不知道在哪兒看了一句話,着了魔似的,天天挂在嘴邊,到現在我還記得:

  “救濟蒼生,舍我其誰;我輩兒女,衆志成城。

  我還記得自己傻乎乎地把這句話寫在一條白色的毛巾上,然後自以為很帥氣地把毛巾紮在額頭上,在府裡跑來跑去地炫耀。

  大人們隻當我年幼無知,一笑置之。
年長的,甚至會笑着誇我,和長母一樣,有一份濟憫天下的心,是個有出息的。
我也因此相當自豪,該說是“不以為恥,反以為傲”嗎?
即便有點詞不達意,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有些事情,即便普遍被認為是正确的,但是帶來的影響往往正相反。
有些思想,看起來誰都不會指責它不對,但一旦一心一意去堅持,最終造成的往往會是很壞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是災難。

  我的長母牧心,是一個真正心懷天下的人,即便有妻有女,有着衆多她私心看重的東西。
但是依舊無法埋沒她那顆炙熱的為國為民之心。
她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女人,她對得起一切她為之付出的黎民百姓,但唯獨對不起的,是她的妻女。
很多人不理解她,隻覺得幼稚不堪又虛僞做作、空口白話說說而已,我其實也不理解,英雄往往是極端孤獨的。
曾經的我視她為偶像,懵懵懂懂的,隻知道去模仿她。

  “為了國家和人民,犧牲一切在所不惜。
”這樣的話,口頭上說出來太輕松了,隻有真正去實踐時,你才知道那種痛,真的非同凡響,難以承受。

  我三歲時,恰逢有着“自由女神”美譽的大将克裡斯蒂安・弗裡斯曼逝世,之後一連好幾年,整個阿爾忒彌斯之城的氣象都是低迷的。
大家都在懷念那位偉大的大将,懷念她所帶來的自由精神和光明之心。
她的逝世,仿佛給整個聯邦蒙上了一層陰霾,經濟下滑,造船業完全停滞,人民失去了理想和光明,失去了追求自由的支撐力。

  仿佛失去了女神的守護,那一年成了大災之年。
雅典娜之城阿瑞斯外區遭遇百年第一遇的巨大蟲潮,災區内一片狼藉,死傷無數,人心惶惶。
我的長母就是在這個時候打消了一直以來猶豫不決的念頭,下定決心與一位她的老朋友取得了聯系。
并一連出差了五個月,去災區救災。

  她的老朋友,正是從前她還在軍隊裡時就認識的戰友,也是剛剛繼任主城蓋亞駐守大将一職的新任大将――查克・弗裡斯曼。
當年,查克・弗裡斯曼在中央軍某部隊之中曆練,恰好就與我的長母在一個部隊中。
不過因為出身金貴,查克・弗裡斯曼是直降的長官,我的長母是通過自己的能力爬上來的軍官,兩人之間雖然有着身份上的隔閡,但卻相見恨晚,引為摯友。

  我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情,長母從沒談過。
可能是兩人經常坐在一起交談時事,後來關系越來越好,以至于到了交心的程度。
查克・弗裡斯曼把很多上流社會的秘辛告知了我的長母,并向我的長母訴說了他的志向和理想,他想要實現的目标。
他向長母發出了邀請,希望長母能幫助他,成為他的助力。

  但是這些話實在太過瘋狂,我的長母雖然願意去相信他,可始終有很多無法抛下的羁絆,當時的她,覺得自己做不到,也不能去做,因而拒絕了。

  但是這件事,讓她始終耿耿于懷。
退伍、和次母成婚、生育我、繼承姜家,一切都很順利,日子也一天天過去,但是這件事成了我長母的心病,她不能忘記,也無處去說。

  我是三月份出生的孩子,三歲那年,長母為我過完生日,便背上背包去了災區。
一直到八月底,她才回來,整個人瘦了一圈,也曬黑了。
之後,每年幾乎都要長期出差,少則兩個月,多則四五個月,也不知在外地忙些什麼。
聽叔伯阿姨議論,似乎長母并不隻是在忙姜家生意上的事,她總是會和一幫子高級軍人往來,偶爾還會和一些地方上的官員政客聚會,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七歲那年,她很反常的一年都沒有出去,一直在家中陪着次母和我。
那時我可開心了,因為長母一直都在,我就一直纏着她,讓她教我功夫,教我讀書習字,給我說故事講道理。
喜歡聽母親講道理的孩子,這世上還真不多見,我就是其中一個。

  十月份,恰逢那年是魯道夫大元帥150周年的冥誕,蓋亞大将府向姜家發出邀請,希望今年能請姜家派人來一起過新年,順便叙叙舊,聯系兩家情誼。
自幾十年前的聯姻,兩家的關系一直挺平淡的,不過也算是情理之中。
當時長母主動申請了這次“聯誼”,我次母也覺得很久沒去蓋亞了,因而欣然答應。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出遠門,也是這一趟出遠門,我再也沒有回過家。
這趟旅程,對我的人生有着重大的意義,我遇見了未來一生的摯愛,也從此先後失去了兩位母親,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

  我們那年十月中旬抵達大将府,此後一個多月的時間,長母一直跟随弗裡斯曼大将在外走動,也經常在一起商議事情,很少會抽時間陪我和媽媽。
媽媽那段時間在大将府裡過得還是很自在的,經常會帶着我去大将府的書樓裡看書,偶爾也會帶着我去莫阿姨那裡坐一坐,聊聊天。
我那時還小,孩子心性,坐不住。
雖然心中謹記規矩,言行舉止也相當注意,但始終有着貪玩的天性。

  莫阿姨是有意讓我和蘭妮在一起玩的,但是蘭妮她讨厭我,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後來我就被蘭妮嫌棄了。
那個時候,莫可心也來了,我和她說過兩句話,感覺她比蘭妮好相處多了。
再後來,無意中撞見了井裡的那件事,也正是因為那件事,成為了我人生的分歧點。

  那個時候,我們三個孩子都受了重傷,全部送進醫院急救。
我自己是無意識的,但是後來聽長母和媽媽吵架時,媽媽曾提到過,我在接受完治療之後,曾經接受了一次目的不明的全身體檢,因此還特意被轉院到軍研所名下的一家醫學研究機構,被推進了一個模樣奇怪的儀器裡。
媽媽不是醫學專業的,也不懂那是什麼,醫生說隻是核磁共振,但媽媽直覺認為不是的。

  後來長母向媽媽解釋,那儀器是軍研所的最新研究成果,名字一長串,我已不記得了。
但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檢測靈魂純淨度。
我不明白靈魂純淨度到底是什麼,是用來測量什麼的指标,實際上估計這世界上沒幾個人能明白。

  長母說,靈魂的純淨度高低,代表着脫離九神系統監控的能力大小。
純淨度越高,越是容易脫離九神系統的監控。
因為九神系統對人腦情緒思想的監控,完全是依靠一套對腦神經波動的複雜算法。
而靈魂純淨度越高的人,腦神經波動就越不易被檢測到。
具體什麼原理,實在解釋不清,總之便是這樣一個機制。

  九神系統能看到人體高度概括的思想情緒變化,比如“愉悅興奮”“悲傷低落”“迷惑混亂”“憤怒生氣”等,并且分出幾級。
尤其當人極度憤怒時,大多會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一些犯罪行為發生時的腦部波動,被專門記錄下來,制作成數據庫輸送進入九神系統的識别庫中,使得九神系統能夠判定“殺人意圖”“盜竊意圖”“□□意圖”“叛變意圖”等籠統概括出來的犯罪意圖,從而标記目标,發出警告。

  實際上,靈魂純淨度可以算是一個世紀大發現,但被弗裡斯曼大将刻意隐瞞了下來,并未公之于衆。
從九神系統誕生之初,其實不少人就發現了,有的人情緒波動極易被監測到,有的人則幾乎不會被監測到,始終保持着一種平穩的态勢。
這個中的差别,其實就是靈魂純淨度。
隻是目前各方研究機構對這個差别的研究大多止步不前,并無進展。
軍研所的成果,可謂是跨世紀的。

  而我在醫院被急救時,我的主治醫師其實就是這項研究的成員之一。
當時他發現我的腦電波有不尋常之處,因此未經我和我家人的同意,直接将腦電波圖拿去做了分析,發現我很有可能是有史以來靈魂純淨度最高的人。
之後他聯合不少研究同事,向弗裡斯曼大将和我長母強烈要求對我進行詳細的檢查。
弗裡斯曼大将不顧我長母反對應允了,才有了後來我轉院接受檢查的事情。

  再後來,我的長母和弗裡斯曼大将曾有過一次談話,談話就是在醫院進行的,但我并未聽到内容,這件事我也是從長母和媽媽的争吵中知道的。
那次談話後,長母的态度就變了,她似乎已經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這個決定遭到了媽媽的堅決反對,但她依舊義無反顧。

  我長母決定帶着我加入弗裡斯曼大将的一個秘密計劃,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湮滅長母和我從出生到現在一切的社會身份,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為此,我們必須強制與媽媽分離,從此以後不再見面。

  我傷勢差不多痊愈時,長母和媽媽找我進行了一次極為重要的談話。
長母将一切的事情都向我細說了,我當時似懂非懂,隻知道,我要和長母一起去參加一個計劃,要去扮演另外一個人,并且必須要和媽媽分離。
長母問我,你願意嗎?

  我很迷茫,看着媽媽那希冀的眼神,那忍耐又渴求的模樣;又看看長母堅定不摧,義無反顧的态度,我不知道我該選誰。
就好像孩子在面臨雙親離異時該選擇跟誰一樣迷茫。

  “孩子,你的選擇将決定是否能拯救這個世界。
選擇跟我走,那就是選擇了拯救全世界。
選擇跟你媽媽走,你便選擇了家人和親人。
好孩子,告訴我,你選誰?

  “一定要選嗎?
”我問。

  她點頭。

  “跟了母親,就能拯救世界嗎?

  “孩子,母親不騙你。
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拯救世界,這是一項無比艱巨的任務。
你将舍棄非常非常多的東西,犧牲很多很多你應得的幸福。
未來荊棘滿布,幾乎看不到光明。
但是如果你選擇跟媽媽走,你會和現在一樣,有好吃的吃,有漂亮衣服穿,有媽媽疼愛你,能學功夫,能開開心心地長大。
孩子...你不要急,一定要慎重地考慮。

  我看着她們,長母在我右手邊,媽媽在我左手邊。

  我伸出了我的右手,抓住了長母的手,天真無邪又一派正氣地說道:

  “母親,我要拯救世界。

  這句話,成為了一切苦難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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