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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利拜倫之刃(gl) 書自清 4374 2024-01-31 01:13

  烏雲壓抑的天際,沉甸甸地鋪在頭頂。
随着飛機不斷攀升,越來越靠近雲層,隻覺像是要被巨人的布帶罩住一般可怖。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是沒坐過飛機的。
飛機是稀少物,因為刻晶的開發尚未運用于飛機的能源提供,石油的開采相當有限,飛機便更加稀有。
即便如此,聯邦的空軍還是比海軍要強很多。

  飛機飛行的高度受限,是不能穿過雲層到雲層上方飛行的,因為雲層中蘊含的物質足矣使飛機迷航,雷達失效,墜毀便是最終的結局。
因此,飛行高度最高不過五千米,這個高度,穿越喜馬拉雅山脈都相當緊張,但無論如何,是不能進入雲層的,這非常考驗飛行員的水平。

  他們選擇的航線,自然是走喜馬拉雅山脈最低緩的一段通過。
因此位置才會如此偏北,近百年來,因為地殼闆塊的移動,山脈向北延伸出一大段,幾乎将整個聯邦國土包裹在其中。
即便如此,北面的新生山脈,低緩脆弱,聯邦的飛行員并非沒有穿越過喜馬拉雅山脈。
但是因為對面的歐洲大陸并無任何人煙,且蟲族遍布,最終這麼多年,聯邦都并未開發出這樣一條前往歐洲的線路。

  想起百年前,現在聯邦歐洲後裔的祖先,全部是徒步跋涉成千上萬公裡,穿越喜馬拉雅山脈來到聯邦的土地上,這途中吃的苦受的罪,難以想象。
因此在聯邦中,歐裔人自認是最堅韌最頑強最偉大的種族,亞裔人對他們的情感很複雜,一來對他們占據自己的土地相當不滿,二來也同情他們失去了曾經的家園。

  歐洲大陸是蟲災最嚴重的地區,聽說大災發生之初,大西洋曾出現一隻巨型海怪,仿佛花苞一般,在大海中綻放,随即分别向東方和西方噴吐出無數的種子,全部灑在了歐洲大陸和美洲大陸的土地上。
這些種子孵化出第一批上岸的蟲族,史書上稱作“原生蟲族”,它們的攻擊力最強,生命力強大,壽命非常長,即便有一部分已經被滅了,但還有相當一部分生存了下來,集聚出非常可怖的蟲巢。

  至今人類都還不明白,這些蟲族究竟從何而來,是地球上的原生物種,還是天外來客。

  蘭妮坐在駕駛室後排的座位上,望着凝結寒霜的駕駛室窗戶和窗外的一片霧蒙蒙,思緒放飛,不禁想了很多。
前面兩位駕駛員有條不紊地操縱着飛機,離開塔台已經很遠了,信号尚算穩定,等翻過喜馬拉雅山脈,就脫離了巴貝爾巨塔的輻射範圍,基本上收不到信号了。

  目前為止,飛行尚算平靜,并未遭遇任何意外。
向駕駛員确認可以離座後,蘭妮解開了安全帶,站起身。
向牧心打了聲招呼:

  “首領,我去後面一趟,一會兒就回來。

  牧心笑着點頭,叮囑了一句:“盡快回來坐好,注意安全。

  蘭妮先是出了駕駛室,經過駕駛室後的武器控制室,來到側門,這裡有一個衛生間。
她進了衛生間,倒不是為了上廁所,她覺得有些暈機,耳壓也很難受,過來洗把臉緩一緩。
目前已經飛行了一個半小時了,馬上就要穿越喜馬拉雅山脈,她有些緊張,很擔心能不能安全通過。
這是他們這趟行程中的第一個難點,穿越的是山脈比較低窪的山谷,兩側山峰埋入雲層,山谷的能見度不高,且很難保證不會驚動山谷中蟄伏的蟲族。

  冬季雖然是蟲族最虛弱的時候,但是也有在雪山之上生存,早已習慣寒冷的種類。
特别在這種海拔4000-5000米的高原雪山上,生存着雪蛾子這種長有翅膀的蟲族,最惡心的是,這種蟲族有追逐熱源的習慣,飛機散熱極大,無異于移動熱源,一旦被纏上,極難甩脫。

  她捧起水撲在臉上,冰冷的觸感刺激得她精神一凜,從口袋裡取出手帕擦去面上的水,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素容,漂亮的鳳眸依舊明亮,但眼底略有些青黑,透着疲憊。
最近确實太累了,不曾好好休息過。
倒不是長途奔波将她壓倒,隻是精神上的那種疲憊,始終不曾消減。

  牧黎恢複記憶,對她來說喜憂參半。
喜的是牧黎回憶起與自己的過往,她們之間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層。
憂的是牧黎或許會因為恢複記憶,更加怨恨自己的父親弗裡斯曼大将。
實際上牧黎已經明說過,她恨牧心。
連自己的親生母親都怨恨上了,何況是弗裡斯曼大将。
牧黎雖然未曾和她說過現在對弗裡斯曼大将的感覺,但蘭妮能夠想象,她究竟有多麼痛恨這樣一個導緻她失憶,還緻使她幸福家庭破裂的罪魁禍首。

  蘭妮于四年前與失蹤了13年的牧黎重逢,那個時候的她,與四年後再度出現的她全然不同。
沉默寡言,内向到極緻,但是卻有一腔無法言說的熱皿。
那一年蘭妮20歲,牧黎21歲,莫可心破天荒邀請蘭尼跟随她到教會福利院辦事,蘭妮覺得新奇,便跟去了。
卻讓她發現了福利院的照片牆上,居然挂着兒時牧黎的照片。
她急忙詢問院長修女伊麗莎白,确認牧黎的身份。
雖然伊麗莎白告訴她的訊息,與當年的牧心、姜思妍、姜牧黎一家三口并不相符,但是時間實在太過吻合,讓蘭妮堅信照片裡的孩子就是牧黎。

  随後她從伊麗莎白修女那裡打聽到了牧黎已經參軍入伍,每年還會定期發一封慰問的郵件回來,告知近況。

  時隔13年,終于讓她找到了當年的姜牧黎。
蘭妮恨不得立刻就去見她,可聰慧的她深知,牧黎很有可能卷入了什麼不可知的計劃或陰謀中,因此身份大變,整個人生經曆全部被替換掉了。
而且這件事,或許與她的父親脫不開幹系。

  她小心謹慎,但渴望與牧黎見面的心,促使她最終通過手頭上的關系,加入了一個即将出發科考的考察隊。
護衛考察隊的任務,就是由牧黎所在的部隊承擔,這是她合情合理接近她的機會。

  那個時候,她也像去年八月份那樣,主動去接觸牧黎。
盡管牧黎極力克制自己,但蘭妮還是看出來了,她還記得自己,記得很清楚。
但她不能表現出來,所以一直裝作不認識自己。

  四年前,她還記得自己,但是卻強裝失憶;然而四年後,她真的忘了自己,徹徹底底。

  那個時候她在護送科考大隊的任務中立了大功,被調往大将府擔任親衛。
最初的五天時間,她确實一直在大将府中,但是卻被命令守衛書房,成日裡與自己的父親弗裡斯曼大将在一處,幾乎寸步不離書房。
連飲食都是下人送來,睡覺也是在書房中。
弗裡斯曼大将雖然偶爾會出來一下,可牧黎卻不曾出來一步,通訊全部斷掉,任何人都不可接近書房的範圍内,包括長子索納。

  那個時候蘭妮想盡辦法想靠進書房,惹怒了弗裡斯曼大将,甚至将她軟禁在玉蟾院三天時間。
等蘭妮再出來,牧黎已經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裡。
對大将府内部的說法是,牧黎被派遣了機密任務,出差去了遠方。
而大将府外部人員更是不會在意當時隻不過是個小人物的牧黎,究竟去了哪裡,履曆上寫着“擔任四年蓋亞大将府親衛”,所有人都信了。

  蘭妮苦苦找了她四年時間,期間千方百計想從父親那裡打聽牧黎的下落,但始終無從得知。
最後她耗費心皿自學鑽營黑客技巧,并且在她哥哥索納有意無意的放水之下,攻破了父親私人電腦的防火牆,侵入其中,截取到一段短暫的對話錄音。

  “你要小心,别太出格。

  “是的将軍,我會注意分寸。

  隻有這麼短短的一段音頻,卻也足夠讓她确認不少猜測。
牧黎确實參與了父親的機密謀劃之中,而且應當是自願的。

  四年後找到她時,她卻什麼也不記得了。
她究竟經曆了什麼,蘭妮雖然有一點模糊的猜測,但始終不能确信。

  走出衛生間,蘭妮歎了口氣,剛擡頭,就撞上了莫可心看向她的眼神。
莫可心在後面客艙裡和阿薩辛的成員們坐在一起,這會兒起身過來,應該單純是來上廁所的。
她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蘭妮,面上的神情有些許的尴尬。

  蘭妮眼神閃爍了片刻,一如既往地開口笑道:

  “表姐,是不是坐飛機不大習慣?

  “嗯....第一次坐這種飛機,雖然聽說過會難受,沒想到反應挺大的。
”莫可心溫和一笑,回道。

  “哦,那可真是可憐,表姐要保重身體。
”蘭妮不疼不癢地說了一句,随即揮揮手道,“我先回去了,表姐最好也趕緊回去,過一會兒,飛機可能會比較颠簸。

  她轉身向駕駛室走去,卻聽背後莫可心忽然說道:

  “牧黎,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蘭妮側頭看她,鳳眸含着威脅和警惕。

  莫可心姿态優雅地站在那裡,仿佛參加晚會的大小姐一般。
可她說的話卻極具攻擊性,讓蘭妮眉頭大皺:

  “你不明說,是否是怕牧黎記憶恢複了,我就會對你和牧黎的感情造成威脅。

  “我怕?
”蘭妮的嗤笑一聲,“表姐,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即便牧黎想起從前的事,你也沒有什麼插足的餘地。

  “是嗎?
”莫可心語氣依舊溫和,“四年前,是我帶你去的福利院,如果不是我心軟,你也找不到她。
是我先找到她的,如果不是出于好心,我甚至不會告訴你她的存在。
我承認,你比我強,在那之後步步搶在我前面,我一時心軟,造就了現在的局面。
我也曾想過,既然你和她已經在一起,我便退出,隻願她能幸福。
但既然她已經想起往事,我便不會輕易再放手,我想,我也是有資格去争取的。
我在她心裡,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而你,表妹,你和她之間,還橫亘着巨大的隐患,那個對你來說是親生父親的人,對我來說不過是姑父而已,你和她在一起,帶給她的隻能是痛苦,而不是幸福,因此我不允許。

  蘭妮秀眉緊鎖,轉過身來,面對莫可心。
她沒想到,她那向來柔軟的表姐,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不過她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外柔内剛,内心是黑的,長着一副欺騙人的狐狸精外表,說話做事都不地道。
小的時候,就對她說出相當過分的言語,傷害了表姐妹之間的感情,現在再來說這些話,也不奇怪了。

  “既然如此,你便放馬過來,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将她從我身邊奪走。
”蘭妮冷冷說完,轉身離開,回了駕駛室。

  莫可心在原地占了片刻,也沒去衛生間,轉身回客艙。
就在這時,飛機忽然抖動了一下,随即機頭擡起,機身發生了傾斜。
莫可心一時沒站穩,驚叫一聲,失去平衡向後仰倒,穿過隔開客艙與武器控制室的簾子,跌入客艙。

  “喂!

  慌亂中,一隻手精準攬住了莫可心的腰,牢牢将她抱住,阻止了她跌倒。

  莫可心急忙站住腳步,抓緊身前人的衣服,百忙之中睜眼去看,發現原來是電梯井裡救了自己的那個小個子姑娘。

  “快回去坐好,飛機要不妙了!
”林钊的語氣和神态都相當嚴肅。

  說話間,飛機稍微平穩了一點。
林钊迅速拉着她回到座位,兩人系好安全帶,暫時松了口氣。

  “發生什麼事了?
”莫可心問。

  “剛剛穿越山谷的時候,驚動了雪蛾子,現在被纏上了。
”林钊解釋道。

  坐在莫可心另一側的貝利低聲道:“我們的運氣太糟糕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莫可心下意識扭頭從客艙的小窗口向外望,恰巧看到了一片巨大的花紋蝶翅撲閃而過,窗戶頓時沾上了一片粉塵。
她的面色,瞬間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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