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太鐵路,行走于鐵軌之上的機車咣當當的作響。
坐于車廂之内的人們都那樣無聲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這樣一個嘈雜的環境也确實不是一個适宜交談的地方。
作為這一次随行軍人的最高指揮官,石川少佐眼睛緊緊的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
對方個子并不高,才不過一米五左右,但身上的衣着卻打理的很整齊,讓他顯得沒有那麼矮。
窄瘦的臉上帶着一絲不苟的認真表情,鼻梁之上還卡着一副鋼絲眼鏡,此刻正在他那随身的小本子上寫算着什麼。
石川知道,這人正是自己此行所保護的最重要的人物,甚至連自己能夠舒服待在這一節車廂裡都要得益于借了對方的光。
前田五郎,畢業于京都帝國大學,專攻地質類的礦産勘查專業。
他這次來到山西,正是受了闆垣征四郎的委托,勘查山西的礦産資源。
“石川少佐,你在看我做筆記嗎?
”
寫了一會兒之後,前田将筆記本合上,擡頭看了石川一眼之後笑着說到。
“不不不,我沒有窺探您的秘密的想法,而且我并不懂得地質科學。
”
石川的反應很強烈,他急忙擺着手說到。
他是一個恪盡職守的軍人,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些做學問的人在他看來性格或多或少都有些怪,一般情況下他都是敬而遠之的。
“放輕松,石川少佐,我所寫的不過都是一些尋常的資料。
而且我隻是一個研究員,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神秘。
”
前田看起來似乎很健談,摘下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折疊了起來之後放到了眼鏡盒裡面貼身揣了起來。
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之後,笑着說到。
“我們都是為帝國工作的,作為一個研究人員,我其實很敬佩你們這些軍人。
這一次來山西,我們其實是在合作完成一項任務。
所以少佐你不要那麼拘謹。
”
前田的話讓石川的心中頓時一陣放松,對方是闆垣征四郎所看重的人,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還是想要交好一番的。
“原來如此,前田先生真是一個有風度的人。
難怪闆垣師團長會特地将您從東北調過來。
”
石川所言非虛,前田在來山西之前一直都是在東北工作。
其實來到山西對于他來說是有些情非得已的,他在東北的工作有很多才剛剛進行到一半,在他看來,山西的煤礦之發達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相反東北卻有很多尚待他來解開的秘密。
“謝謝你的稱贊,我本人對于接下來一段時間在山西的工作是持樂觀态度的,我相信在這裡我會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
”
前田的話讓石川當時就是一愣。
“怎麼?
您來山西難道是來度假的嗎?
”
“不,這隻是一個比喻而已,可能我的比喻不太恰當。
”
前田整整自己西裝的衣領,儒雅的笑着說到。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石川的臉色立刻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前田先生,到了太原之後就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雖然中國的部隊不是皇軍的對手,但是在山西的這一戰對于皇軍來說,絕不是一場随意的軍事散步。
就包括現在的山西也絕沒有想象的那般平靜,帝國有敵人現在還潛藏在暗處。
”
石川在說這話的時候,前田也不禁坐直了身子,對于山西的情況他多少了解了一些,不過他是一個不懂軍事的人,所以對此沒有多做評價。
“好吧,既然少佐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說這些了。
”
前田對此倒無所謂,優雅的喝了一口綠茶。
對于他來說山西的中國人如何于他都不重要,他隻是一個科學家。
想到這裡,前田開口說到。
“對了,我的那幾個學生這次跟着我到山西一起學習,他們在學術上也都有着很深的水平。
我想他們應該能為師團長做出很好的貢獻。
”
石川隻是靜靜的聽着對方說的話,并沒敢多說什麼。
他現在算是看出來了,前田貌似對于山西這一次旅行沒有太多的期待。
這倒是實話,前田這次從東北入關實在是礙于軍部的面子,畢竟每年他都是要從軍部那裡得到一大筆經費來進行自己的研究。
不過好在,這一次他帶在身邊的學生不少,有些自己沒有興趣的事就可以讓學生來代勞就好。
反正就算是學生意外得到了什麼收獲,最後名義也一定會落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這裡,前田覺得心情都又好了幾分,自己心裡也是一陣好笑,這些牢騷何必與一個下級軍官說明?
想到這裡,前田轉移話題說到。
“不過山西這裡的氣候終究還是比東北要暖和一些,在東北隻要一入冬,很多的工作都被迫擱置,在那樣的寒冷下,不要說人,就算是一些機器也堅持不住。
”
“前田先生,我們現在其實還在河北的境内,再需要往西一段時間才算是進入到山西境内。
”
石川好心的提醒着,前田當時就是一愣,随後才又說到。
“是這樣嗎?
火車現在還沒有駛過井陉?
這是為什麼?
”
“山西的閻錫山在鋪設山西的鐵路時,所使用的是窄軌。
從山西境外進入的火車在入境之前都需要作出各方面的協調,所以相當的不便。
”
前田這下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車廂裡面的談話就此告一段落,直至機車駛入娘子關站。
……
陽泉,日軍占領軍指揮部。
這幾日駐守在陽泉的指揮官多少都有些心神不甯的,之前闆垣征四郎特地吩咐過,就在這幾天,會有一批從東北過來的專家從他這裡經過,需要他做好警戒工作。
而這也正是這名指揮官心神不甯的症結之處。
占領一地之後,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清查和熟悉當地情況,這當中不止包括政治、經濟等,同時還包括當地的地質情況,也正是因為如此,闆垣征四郎才會特意請一批地質專家前來。
但是,重要人士的經過是必然會受到敵方的關注。
這幾天,陽泉鬼子指揮官就一直從下面接到報告:在他們的管轄區域之中,連續幾天一直都有小股八路軍活動的迹象。
報告說,這些八路軍人數并不多,往往也就隻有三四十人,大約就是一個排。
如果要是放在正面戰場上,區區一個排的兵力,鬼子的指揮官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
可要命的是這夥八路軍根本就不主動和他們接觸。
反而盡是幹一些打冷槍、扒鐵路……這種不痛不癢的事情。
往往這些八路軍所組織的進攻,可能一次連一名日軍都傷不到。
然而就是這種沒有力度的攻擊日軍也必須做出反應,每一次發現八路軍,日軍至少都要一個小隊來應對,這樣頻繁的調動實在是太損傷士兵的積極性。
為此,陽泉的指揮官和周圍的幾個鎮子的駐軍都打過了招呼,要各部一齊通力擠壓八路軍的生存空間,那他們就不會翻起太大的浪花,地質專家們也就能平穩的度過。
“大隊長,地質專家和随從的石川少佐現在已經到達了娘子關,正在娘子關火車站換乘機車。
預計再有一個小時就會經過我們這裡。
”
聽到屬下的報告之後,這名指揮官才安心的點了點頭,随後又說到。
“一定要做好警戒工作,嚴防有中國的部隊破壞行程。
”
“哈依!
”
看着手下的這名尉官下去之後,這指揮官也沒有再待在他的辦公室裡。
而是親自帶隊來到了陽泉火車站,做好了接車的準備。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立在站台上向遠方眺望的時候,一顆莫辛納甘的準星已經悄悄的對準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