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宗祥帶着怒氣離開了馬莊軍營,可是他所使用的發洩情緒的方式卻根本不能解決問題,因為現在躺在床上養傷的陳繼廣同樣也是滿腹的怒氣。
“他姓杜的當真是不講情面!
我當初在戰場上救了他的命,現在他竟然如此不顧及我的面子!
”
杜宗祥那五十鞭子抽的沒有留一點情面,陳繼廣就覺得自己的後背都要被抽碎一般的疼痛。
“團長,您再抽一口吧,抽了就能止住疼了。
”
洪玄冰矮着身子把煙槍再次遞到陳繼廣的手中。
看着洪玄冰遞過來的大煙,陳繼廣的表情很複雜,都是因為這東西才使得他被杜宗祥這般的羞辱。
不過他最終還是抵不住煙瘾,隻得結果了煙槍,悶悶的抽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抽的有些太用力了,扯動背後的傷口又疼了起來,引得陳繼廣被煙嗆的咳嗽了好幾聲。
洪玄冰這邊急忙給端過來一杯水,一小口一小口的給陳繼廣喂水的同時還不忘添油加醋的說到。
“旅座真的是太不講情面了,好歹說他能夠安穩的坐在簡莊都是有您在這裡為他擋着鬼子,就因為這麼一點點小事兒,他就要把臉翻的這麼難看。
”
聽着洪玄冰這麼說,陳繼廣重重的哼了一聲。
今天杜宗祥這狠狠的一通鞭子,可以說是抽沒了陳繼廣所有的負罪感,本來他還因為抽煙狎妓這些事有些負罪感,可是就在今天杜宗祥讓他在全團的面前丢了臉之後,他對杜宗祥就變得充滿了怨恨。
洪玄冰在一旁小心的關注着陳繼廣的表情變化,在從陳繼廣的表情上讀出了狠戾後,他心裡的一顆大石算是徹底落地了。
将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洪玄冰小心翼翼的說到。
“團座,事到如今卑職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
陳繼廣看了洪玄冰一眼,吐了一口氣之後說到。
“你說吧。
”
“團座,您可還記得我之前跟您說過,日本人眼下不想再繼續打下去了。
拿下了整個華北和山西對于日本人來說就已經夠了,他們再往西打無非就都是些山溝溝窮地方。
所以往後咱們和日本人的關系肯定會變個風向,要我說咱們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和日本人接觸一下,争取落得個和日本人合作的關系,省的以後的日子難做。
”
洪玄冰這話可以說是圖窮匕見了,其實早在治安團第一次和陳繼廣接觸的時候,洪玄冰就已經在背地裡和漢奸團夥建立了聯系,他早已經被腐化。
這麼長的時間他就是在漢奸的指示下拉陳繼廣下水!
“玄冰,你是什麼意思。
你是想勸我當漢奸?
我也不管你這話都是誰讓你跟我說的,以後這種事情你少提,不然可就别怪我留情面。
”
陳繼廣話說的很嚴重,然而洪玄冰卻絲毫沒有害怕。
他跟随陳繼廣的時間太長了,對于他的了解甚至可以說是比陳繼廣自己還要了解。
今天的這種話放在以前他可不敢說,因為放在以前陳繼廣很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掏出搶來斃了他。
可是現在陳繼廣居然隻是口頭警告,可見這件事現在已經不是不能提,甚至陳繼廣的心裡已經開始衡量了。
“團座,說句您不愛聽的話。
咱們都是下級軍官,那國家大事不是咱們能夠左右的了的。
日本人要是真心想要停戰,那隻怕是全天下的軍閥都得争着搶着和日本人合作,咱們就不說别人,到時候閻長官就得第一個去跟日本人合作。
您得為自己想想,考慮考慮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
洪玄冰語重心長的說着,陳繼廣目光閃爍,這些話他已然是全都聽了進去。
“那玄冰你的意思是?
”
“您想想,如果日本人想地區性的停戰,那在整個冀中南,他會找誰合作?
那就隻能是找杜宗祥!
可就杜宗祥那個脾氣,他很可能會拒絕合作接着和日本人對立,咱們要是還跟着杜宗祥幹,那就隻能被他給拉下水!
”
洪玄冰語氣冷森森的,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已經是給陳繼廣提了建議,陳繼廣臉上依然是不顯山不露水。
“那要是萬一杜宗祥想要和日本人合作呢?
”
陳繼廣有此一問,卻看洪玄冰一拍大腿,咧着嘴說到。
“哎呀團座,那您可就更不能跟着杜宗祥幹了!
那杜宗祥是薄情寡義之人,今天他能這樣的剝您臉面,難保他日後不會再做出更絕的事!
萬一他真的和日本人合作了,那您可就真的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
說到此處,陳繼廣自己心中已經是有了答案,不過他還是問洪玄冰道。
“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
洪玄冰把身子湊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在陳繼廣的耳邊說到。
“您必須要想辦法讓杜宗祥不能跟日本人合作!
絕了他杜宗祥的路,也是為您掙一份投名狀......”
徹底的不掩飾了,洪玄冰積極的鼓動着陳繼廣反水。
陳繼廣雙眼精光大放,他一把手按在了洪玄冰的肩膀上。
“你一直都在和誰聯系?
能帶來和我見一面嗎?
”
陳繼廣沒有明說,但已經很清楚的認可了洪玄冰的進言。
洪玄冰頓時意出望外,他知道說服了陳繼廣,那就相當于是數不清的票子、銀洋和金條在朝着自己飛過來。
想到這裡,洪玄冰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可以可以,隻要您願意,我明天就可以把人帶過來見您。
”
得到了洪玄冰肯定的回答,陳繼廣本來已經頹敗的模樣一掃而光,他強忍着後背的疼痛掙紮着坐了起來,看了看握在自己手上的煙槍,整個表情突然一變,用力的将煙槍擲到地上碎成了幾塊。
“媽的!
膽小不得将軍做!
幹了!
從明天開始!
老子要練兵!
”
陳繼廣的這副模樣,令洪玄冰一陣陣出神,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陳繼廣身上的那股子英雄氣又回來了。
不過随即他就又長出了一口氣,好在陳繼廣這英雄氣回來的晚一些,要是剛才陳繼廣有這股子勁兒的話,那現在的自己很有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
......
蒼岩山,牛金寨。
得知了明鏡禅師最終還是圓寂了之後,左含玫的心情顯得很難過。
不過在難過之餘,她也欽佩于禅師的氣節。
懷着如此敬佩的心情,左含玫為禅師做了一篇祭文的同時又寫了數首詩篇,全都很仔細的收在包中,等待将來再整理發表。
對于左含玫的這些創作,嶽斯良并沒有過分的留心。
左先生是一個文人,應當做好文人該做的事,她在以筆為槍記錄訴說着日寇侵略者的罪惡;而嶽斯良是一名軍人,他要做的是用真正的槍去殺死每一位侵略者。
兩者都是在為抗日做貢獻,兩不相擾是為最好。
“團長,這是天寶傳回來的消息,經查明,和我們在紫雲山交戰的部隊是鬼子的特戰小隊,他們的創立者和領導者是駐紮在徐莊的大尉中隊長森五郎。
”
姚栓柱一邊做着報告,一邊将手裡的詳細資料遞到嶽斯良的手上。
此時姚栓柱的臉上還帶着一絲悲傷,這是因為魏鐵柱的犧牲。
雖然現在警衛排裡再叫“柱子”,不會有重名的問題了,可姚栓柱還是堅持要别人叫他“小柱”,這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緬懷魏鐵柱,他不希望有人忘了他的“大柱哥”。
嶽斯良認真的看着有關森五郎的消息,對方所領導的特戰小隊在紫雲山所表現出來強悍戰鬥力給嶽斯良留下了深刻印象。
戰争進行到當前階段,嶽斯良的很多戰術安排都是圍繞着群衆路線和敵後工作所開展的。
對方手裡握有這樣一個可以在後方快速穿插的特戰小隊,着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哼,什麼忍者,裝神弄鬼,明明是現代化的軍事訓練,卻非要扯到百十年前的傳奇故事上去,小家子氣!
這個森五郎是駐紮在徐莊,這件事一定和漢奸徐途遠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系。
徐莊......徐莊......”
嶽斯良看着手裡的情報,嘴裡一邊念叨着徐莊。
正在這個時候,邸漢明走進了團部之中,坐到了嶽斯良的旁邊,聽着嶽斯良在反複念叨這兩個字,有些好奇的問到。
“團長,怎麼了,你為什麼念叨起徐莊沒完了?
”
嶽斯良放下了手中的情報,搖了搖頭說到。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這個徐莊像是一根刺,讓我寝食難安......不說了,政委,你那邊怎麼樣?
最近這兩天我盡顧着提他杜宗祥操心了。
”
邸漢明看的出來嶽斯良最近壓力不小,也沒有急着回答他而是特地說了個笑話。
“我看這兩天團長是盡顧着探讨風花雪月了吧?
”
政委這話一出口,團部裡的其他同志也都笑了起來。
嶽斯良無奈的甩了甩手,他當然知道邸漢明指的是什麼,左含玫在團裡住下的這段時間,和嶽斯良最聊得來。
團裡的同志們也不是第一次和他開玩笑了。
“你們啊,可别胡說八道了。
要是讓人家女同志聽到多不好,知道的是說咱們在開玩笑,不知道的該怎麼想咱們的隊伍。
”
“好嘞,咱們團長就是太認真。
”
邸漢明沖着其他同志笑了一圈,這才正色說到。
“實話實說,最近這一段時間發動群衆的工作遇到了一些困難。
藤野現在正推行着假親善真侵略的政策,這樣的政策得到了部分地方士紳的支持......還有就是,有關新兵的掃盲和思想教育的問題。
總體來說,現在最重要的兩個問題就是敵人和阻撓和嚴重的人手不足。
”
聽着邸漢明這麼說,嶽斯良點頭表示了然。
“我明白了,我會在各方面給你提供支持和配合的。
我這裡有一個想法,接下裡的一段時間裡,我想把軍事工作的重點放在打擊漢奸和劫奪敵人物資方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