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須彌大陸的地圖上,如果真有氣運這種東西一說,那麼南燕地圖的上空,定是籠罩着濃濃的黑雲的,狂風吹不開,素手拔不動,死死地凝聚在南燕的上空。
不管南燕怎麼瘋,石鳳岐與魚非池都是要奪下南燕的,這是不變的目标。
可能會更加辛苦一些,但不影響他們的堅定往前。
石鳳岐從蒼陵調了大軍過來,米娅那裡的軍力擴張了一些,人手足夠用,便調集了十萬人趕去支援笑寒大軍,此刻南燕已經不是蒼陵人可以少數人就能碾壓得過的了,幾乎戰力相平。
“蘇師姐,我需要你去給笑寒做軍師。
”魚非池對蘇于婳說道。
蘇于婳沒有擡頭看她,隻是望着房子中央的沙盤圖:“南燕的地形多流水丘陵,山地地形複雜,便于藏身,南燕人對地形熟悉,如果與他們周旋于山林之間,于蒼陵大軍不利。
蒼陵人擅長平原做戰,所以我會把他們引向這裡。
”
蘇于婳在一處平原上插了面小旗,聲音平穩鎮定,半點也不像受過打擊之後的人,沒有半分頹敗之色。
魚非池苦笑一聲,便知蘇于婳是這樣的人,她哪裡會消沉?
擡擡眉魚非池看着那處平原說:“這裡的确是個好地方,現在南燕舉國皆兵,已經沒有什麼吸引兵力的說法了,必要的時候,大規模的殺傷是在所難免的,我建議多用弩器,蒼陵人臂力大,遠程射殺對他們來說隻是小菜一碟。
”
蘇于婳又道:“可以,但是草原上用弩器需要掩護,這就要求我們提前去做戰壕,我等下便給笑寒去信,先在這裡做下陷阱。
”
魚非池點點頭,補充道:“其實最麻煩的是攻城時的困難,南燕現在真的很難打進去。
”
“地道,蘇門的人可以挖地道,南燕多水,城中大多有水牢,可以直通水牢,能節省很多時間。
”蘇于婳立刻說道。
魚非池笑了笑,看着蘇于婳:“我一直都很佩服蘇師姐你在兵法上的謀略的。
”
蘇于婳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去:“你不如多佩服我處變不驚,不困于情。
”
魚非池撇撇嘴,心想這人是沒救了。
“我今晚動身,有什麼事會與玉娘聯絡,邺甯城中的事我已安排妥當,但是我此去陣前,不再方便遙控,就交給你們了。
”蘇于婳一邊說一邊理了理卷起的袖子,就準備離開。
“路上小心。
”魚非池覺得有些荒謬,跟蘇于婳以前,不是這樣的。
蘇于婳走出屋子,又回頭看着魚非池:“我依舊不覺得我做錯了,我隻是沒有做到盡善盡美,我應該連着音彌生一起暗殺的。
”
魚非池扶額,揉了揉眉心:“蘇遊屍身被野鳥分食,懸于城門遭人鞭屍,不能入土為安,明珠花樣年華戰死沙場,死在她愛慕的男子手裡,黃沙掩骨,你依舊說你沒錯……好,你,開心就好!
”
蘇于婳眉頭一皺,剛要說什麼,魚非池立刻打斷她:“對對對,我就是受困于情,過于軟弱,惜人性命,無用悲憫,我就是沒用,我謝謝你了啊。
”
蘇于婳聽着一笑:“還有擅長詭辯,滿嘴胡說八道。
”
魚非池一揮手一扭頭,不再看她:“慢走,不送。
”
蘇于婳走後魚非池覺得身子有些累,蜷在椅子裡靠着軟墊看着七七八八的雜事,玉娘端了碗豆子面進來給她擺上,招呼她過來吃了宵夜再忙活,魚非池一邊咬着面條一邊問玉娘:“玉娘,石鳳岐在幹嘛?
”
“研究明日的戰術,這幾日的戰事格外辛苦,也不知道笑寒那臭小子怎麼樣了。
”玉娘歎聲氣。
“蘇師姐現在趕過去了,玉娘放心吧,蘇師姐這個人雖然薄情寡義得讓人發指,但是軍法謀略很強悍的,笑寒不會有事的。
”魚非池笑聲道。
“你真覺得蘇姑娘不難過嗎?
”玉娘偏頭看着魚非池。
“你覺得她難過?
”魚非池嘴裡含着面條嘟囔一聲。
“一個人難不難過,不是看她的眼神或者表情,又或者一定要讓她哭一場鬧一場,有時候,一些小的舉動,反而會反應出她的内心。
”玉娘一邊說一邊笑。
“玉娘你看出什麼了?
”魚非池端着面碗直勾勾地看着玉娘。
“蘇姑娘心裡肯定是不快活的,蘇遊公子的死,對她來說,是件難過的事。
”玉娘笑道。
“你肯定看錯了,我告訴你啊玉娘,我那位師姐,親娘老舅死了,她都不會皺眉頭。
”
“你不信玉娘啊?
”玉娘得意地笑道,“我前天晚上看她辛苦,給她煮了碗豆子面過去,她沒有吃,而是坐着發呆,她肯定是在想蘇遊公子的事。
”
“玉娘!
”魚非池險些被嗆住了,“玉娘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人家有可能隻是不餓呢?
有可能隻是為了保持身材怕發胖不吃宵夜呢?
”
“沒有人可以拒絕玉娘的豆子面,你那蘇師姐也不例外,除非她心裡有事。
”玉娘笑着收起空碗,握着筷子的手敲了下魚非池額頭:“快去叫那臭小子睡覺,再熬下去天又得亮了,你們兩個還要不要命了?
”
魚非池笑嘻嘻應下,一邊想着玉娘的話,一邊去找石鳳岐,她在想,蘇師姐真的會因為蘇遊的死而覺得心傷難過嗎?
怎麼想,怎麼不可能的樣子。
她以前覺得蘇遊聒噪愛吵鬧,現在卻挺懷念蘇遊叽叽喳喳的聲音,好像還沒怎麼習慣,突然之間他跟明珠兩個都不在世了的這件事情。
tqR1
走呀走的,一不留神,頭撞進了石鳳岐懷裡。
石鳳岐接住她往後倒的腰,怪聲怪氣地說道:“唉呀,撿到個小美人兒趕緊揣進兜裡。
”
“唉呀,撞上個俊俏小哥趕緊捂進被子裡。
”魚非池勾着他脖子笑聲道。
“捂進被子裡幹嘛?
”
“滾床單,生孩子。
”
“啧啧啧,不怕羞。
”石鳳岐一邊點着她鼻子一邊摟着她進了裡卧,順便還遞了封信給她,笑聲道:“你家老七的信。
”
“阿遲?
後蜀有什麼動向嗎?
”魚非池一邊拆信一邊問。
“沒有,就是,卿白衣挺慌的,讓南燕吓着了。
”石鳳岐倒在床上閉着眼睛笑說道。
“他是怕後蜀變得跟南燕一樣吧,南燕現在的确挺吓人的,跟個人間煉獄似的。
”魚非池看着信說道。
看完信她本想回頭跟石鳳岐說句話,卻見石鳳岐已經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睡着了,眉頭處還有些皺起的印子。
蘇于婳惹下的這窟窿實在是不好補,雖然石鳳岐跟魚非池從來不都不刻意提及這麻煩事兒,可是這麻煩事兒是紮紮實實地格外棘手,格外不好應對。
以前石鳳岐要攻打南燕的城池哪裡需要這般費心費力?
根本就是直接碾壓過去,現在遇上一群瘋子,簡直是比攻銅牆鐵壁還要困難。
強攻是不行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怎麼都不劃算,這些天石鳳岐不得不反複智鬥,格外傷神,而隻要想一想,這一路要攻到長甯城,還有許多的路,許多的城,許多的瘋子在等着他們,就覺得前路漫漫,艱辛無比。
魚非池給他除了鞋襪,脫了衣衫,偎在他兇口兩人齊齊睡去。
這天晚上魚非池做了一個夢,很奇怪的夢,四周有很溫暖明亮的光,空氣裡有些花香的味道,明明是有光,可是她卻什麼也看不清,伸手摸摸前方,摸到了一片濕潤的硬甲,一層一層的疊着,每片硬甲都有她的兩個手那麼大,好像是一堵牆上面錯落有緻地疊着這些甲片一樣。
她摸着摸着,突然這些些甲片有點不太對勁,好像會動一樣,在她掌心裡緩緩滑動,然後她聽到一個來自很遠地方的聲音,要很用力才聽得清那個聲音在說什麼,帶着初開混沌一樣的古拙之感。
她用力地去聽,慢慢聽清:“非池,你還真想生孩子啊。
”
魚非池猛地睜開眼,看着眼前這張帶着戲谑笑意的臉,微微一怔,再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抓在他身上不該抓的地方。
魚非池整張臉“騰”地燒得通紅,默默松開手,默默轉過身,默默地還在床單上擦了擦手:“不……不好意思啊,剛才做夢夢見磨豆腐來着,大概那個什麼的,把那什麼的當成石磨了。
”
“嗯,你這的确有點兒卸磨殺驢的味道。
”石鳳岐也不追着她往裡邊兒去,就看着她在那裡一個勁兒地往床邊邊上縮,端端地支着額頭發笑。
“做夢嘛,你要也要計較!
”魚非池嘟囔一聲:“又不是故意的。
”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非池啊,你……哈哈哈……”
石鳳岐話還沒說完,魚非池翻過身子就壓在他身上,兇巴巴地瞪着他:“有完沒完了!
”
“沒完啊,你撩起來的火你要負責任的嘛,不過呢,反正你經常不負責任的,我都習慣了,唉。
”
唉,魚非池什麼都好,就是這件事不好,經不得撩,尤其是石鳳岐将衣衫半敞,以一身好肉體色誘的時候,魚非池基本上是繳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