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平定後,虧得王四郎眼疾手卸了其中一名刺客的胳膊,扣了他的唇舌,才保住了他一命。
保住刺客的命,便是保住了線索。
薛昱見那個被王四郎救下的刺客立時便被重重護衛圍住,心中的怒火幾欲噴湧而出。
這個王四郎,接二連三的壞他好事,實在可恨。
忽地,薛昱感受到了一抹猶如實質的視線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循着感覺望過去,恰好對上了宣德帝的目光。
薛昱收劍上前一禮,面帶愧色,“兒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
宣德帝深深的瞧了他一眼,眼中意味難明。
薛昱心下微顫,竟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很快,宣德帝的神色轉為柔和,“無妨,朕處于儀仗之中,甚是擁堵,你能在這般快的時間内趕至朕的身旁,已是不易,足見你孝心。
”
明明是無常的一段話,但由在宣德帝意味深沉的眼光中,薛昱聽來不由發虛。
也是,這般層層擁堵之下,薛昱竟越過重重車馬,這般快便趕到了宣德帝的跟前……細細一想,似乎是有些不大正常。
現在他若是急于辯解,力證自己清白,反倒是欲蓋彌彰。
薛昱索性露出惶恐之色,做出一副怯弱的模樣。
宣德帝見此,眼眸微眯了眯,無所謂的擺擺手,“罷了罷了,朕不過說說而已,瞧瞧你那般戰戰兢兢的樣子,成何體統。
”
雖說要從這麼多的人當中擠出來實在不易,但若隻有薛昱一人,遭遇變故,聞聲趕到前面也是說得過去的。
此番言論,宣德帝無非是在試探罷了
薛昱心下微松,用餘光掃了眼方才存活的刺客,垂首後,眉峰微擰:但願不要被查出什麼線索才好。
休整一番後,一衆人馬再次啟程,車輪滾滾,塵土齊飛,往永安城的方向而去。
隻是與來時不同的是,這一次回程的隊伍中,多出了幾個刺客。
帝王回京便将那些刺客丢到了玄衣衛牢獄,要他們徹查此事。
此事未有定論前,整個永安權貴都處于一種風聲鶴唳狀态,他們生怕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引得帝王不快。
一連幾日的朝會上,衆臣都覺得頭頂仿佛有一片積壓的陰沉烏雲,仿佛随時可能來下一場傾盆大雨,無端讓人心惴惴然。
頭一次,衆臣無在心中祈禱玄衣衛的手腳利索些,速速查明赤水峽行刺案的主謀,好叫他們不再面對宣德帝的臭臉。
*
甯玖一回到瓊華院,剛剛踏入自己的寝居,連翹便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她的跟前。
“奴婢、奴婢知錯!
”連翹面上挂着淚痕,扒着她的腿狠狠求饒。
連翹這幾日都過得心神難安,很是忐忑,直到她方才聽聞回府的人說起春日宴的事情後,連翹便知她背主之事已然敗露。
自寶華寺歸來後,六娘子就變得越發厲害了,尤其是上次她見識了甯玖不費吹灰之力就要了春桃的小命後,心中對她愈發畏懼。
連翹很清楚,她若在六娘子回來的第一時間認錯,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若是日後,她或許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甯玖掃了一眼連翹,“松開。
”
她的表情淡漠如水,面色沉冷如冰,明明是輕飄飄的一眼,卻讓連翹感受到了奇異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仿佛心髒被一雙無形的手攫住,一個差錯,心髒便有可能被對方捏碎。
連翹又驚又駭,仰望着甯玖,“六娘子……”
甯玖忽地低頭,淡淡的眼風從連翹拽住自己腿的手上掃過,一字一頓的道:“我再說一遍,放開。
”
紫蘇在一旁提醒,“連翹!
”
連翹從未見過這般冰冷的甯玖,被她眼中那冰冷刺得不輕,連話都忘了說,愣在當場。
甯玖借機從連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腳,轉而往屋内行去,在塌上坐下。
之後,她用完好的右手靠着憑幾,撐着自己的下巴,對還跪着幾層紗帳外的連翹道:“還愣着幹什麼?
不是要求饒?
”
就讓她聽聽,連翹會編出些什麼理由來哄騙她罷。
連翹本以為必死無疑,聽此如聞天籁,連忙跪行到甯玖的跟前,一邊磕頭一邊道:“六娘子,奴婢此番行事全是按照安平郡主的吩咐所為,奴婢也不知,她盜取娘子的字迹是為了要如此害你,若是奴婢早知如此,說什麼也不會加六娘子你的字迹偷給她的。
”
“六娘子,奴婢,奴婢知錯了……”
甯玖面上不顯,心下微嗤。
早知如此?
就算連翹早知安平郡主會陷害她,在她自己的親弟和她這個所謂主子面前,連翹隻怕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自己的親弟吧。
人有遠近親疏,實乃正常。
所謂的真情,果然隻能在關鍵時刻,才最能顯現。
半晌,甯玖什麼也沒說,隻給了連翹一個意味不明的,“哦?
”
連翹摸不清甯玖的想法,但她想前些日子死的莫名其妙的春桃,心中便不寒而栗。
此番她的事情已然敗露,相信很快,安平郡主便會找上門來算賬。
如今,能夠保她的唯有甯玖。
也不管甯玖聽不聽,連翹倒豆子般将事情全部托了出來。
安平郡主設計她阿弟,迫使她阿弟欠下賭債,連翹實在無法,為了保她阿弟一命,隻好按照安平郡主的吩咐,偷了甯玖書房裡的筆迹給她。
聽罷,甯玖道:“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你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吧。
”
今日來此,連翹已然做了最壞的打算。
眼下見甯玖這般容易便原諒了她,連翹有些難以置信,仿佛置身夢境。
甯玖笑:“我這個人素來念舊情,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這件事便到此為止。
至于接下來要如何,全看你的表現。
”
又說了一些話後,甯玖吩咐連翹退下,屋中僅剩其餘三婢。
沉香沉雪二人滿臉不解。
便是與連翹朝夕相對的紫蘇也不甚贊同道:“背主之人,斷斷不可再用。
連翹既已背叛過六娘子一次,便沒有再留的理由,六娘子如何還敢将她安放在身邊,實在是不妥。
”
紫蘇是跟着甯玖最久的,情分也是最深的。
她聽說了甯玖在甘泉行宮發生的事後,恨不得将連連翹親手撕了,教訓教訓這個背主的白眼狼。
甯玖一笑,“誰說,我要輕易饒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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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們,沒事兒多冒冒泡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