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将軍寨已經被你害成這樣了,你特麼還想怎樣?
”
一個寨衆聽了項恭的話,立刻蹿到項恭身邊,一把捉住了項恭的衣襟,咬牙切齒地問道。
“彪子……”熊山君怒喝出聲,叫彪子的寨衆狠狠地甩開了項恭。
項恭對熊山君投以感激的微笑,卻見熊山君冷冷地哼了一聲,淡淡轉過身去,衆人繼續趕路,仿佛項恭什麼都沒說過。
雖是緊急撤離,可每個人走的都很慢,項恭知道他們都在牽挂着什麼,他也知道衆人現在都很嫌棄惱恨他,他無所謂。
“熊山君,你記得寅将軍最後跟你說過什麼嗎?
”項恭執拗地問道,熊山君肩頭一震。
扭過頭來,恭恭敬敬拱手問道:“項恭兄弟有何吩咐?
”
看似彬彬有禮,可是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不,他是有感情的,那種感情,冷的像萬年玄冰,讓人不寒而栗。
項恭無所謂,暗暗整理了一下心情,淡淡說道:“煩勞二當家帶兄弟們一路向西,若能碰到一細皮嫩肉的和尚,法名玄奘的,幫我照看下。
”
“遵命……嗯?
那你呢?
”熊山君下意識應下,卻忽然擡頭驚疑問道。
“我去救寅将軍!
”項恭留下這麼一句,轉身就走,所有人都愣怔了。
他……他在開玩笑嗎?
救寅将軍,一個人?
寨衆中,有很多人都是親眼見過那幫突厥伏兵的,他們心中十分清楚,就算集将軍寨全寨之力,對抗突厥兵,也是蚍蜉撼大樹。
項恭一個人,怎麼可能救得了寅将軍?
“他是去送死嗎?
”
“我看他是怕我們撕了他,所以逃了。
”
“一定是這樣的,這個膽小鬼,肯定是逃跑了!
”
“二當家,咱們……”
……
熊山君還在出神,身邊的人說的話,他卻都聽到了,但是,他不敢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項恭的口氣雖然一直是淡淡的,可是那雙眼睛裡射出的精芒,卻讓熊山君心顫不已,那是決心也是無畏之心,在項恭眼神中的流露。
那具小小的軀體裡,竟然好像藏着一隻勇往無前、難以匹敵的巨獸,隻是淡淡的一句話,氣勢卻讓熊山君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真的要去送死嗎?
是的,包括熊山君在内,所有人都覺得項恭要麼就是逃了,要麼就根本是去送死。
而這一切,項恭卻并不知道,也毫無察覺。
回去将軍寨的路,似乎特别漫長,項恭已經提起了全速,在昏暗的山路中,在慢慢籠罩整個世界的夜色中,如風穿行,卻依然覺得自己慢得像蝸牛。
“媽的,我就是個傻逼,逞什麼英雄?
靠!
”罵罵咧咧吐槽自己,項恭的速度卻一提再提。
心中的思緒沒有片刻停息,會兩下散打,除了打架,從來沒有過這樣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的實戰經驗。
身體羸弱,在整個将軍寨,似乎也挑不出比自己塊頭更小的人了。
對突厥的兵力、戰鬥力、配備等一無所知,手下更是沒有一個可以調派的幫手,就這麼孤家寡人要從突厥手中救出寅将軍,有戲嗎?
“天啊,我是蠢豬!
”越想越是覺得自己真特麼就是送死的,項恭忍不住一聲痛嚎。
痛嚎聲,在山嶺間回蕩,久久不息,似乎知道項恭這聲,可能成為絕響,險山峻嶺也舍不得它立刻散去。
擡起頭來,項恭的心中一凜,天色昏暗,連月亮都藏到了厚厚的雲層裡,現場的狀況難以看清,但是打鬥聲還在,項恭暗自慶幸寅将軍還在苦苦支撐。
要快,要快……
靠,還沒制定營救計劃呢,自己就這麼闖進去,不是死路一條?
可是,上下山這一來一回間,已然耽擱了很多時間,寅将軍就算是再強悍,久戰之下,也必然情況不妙。
再撐下去,恐怕就算項恭真的沖了進去,也隻能搶回一具半死不活、傷痕累累的軀殼。
特麼的,也罷,富貴險中求,想我項恭可是二十一世紀的新四有青年,怎麼能比千年前的古人慫?
他寅将軍敢單刀赴會,難道我項恭就做不到萬将叢中取地将首級?
額,不對,這次不是取首級,救了人就好。
人都是沖動的動物,項恭更是天生熱皿,這點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
隻是這麼三兩息間,項恭已然打定了主意,平息了下呼呼的粗喘,腳下猛地一登,合身撲入戰圈,天色昏暗,有突厥兵已然燃起火把,以便照亮戰圈。
可火光隻是一閃,竟然立刻傳出一聲痛吼,火把立刻落地,緊跟着一陣叫罵。
項恭一愣,寅将軍還特麼是個狙擊手?
這昏天黑地的,可别被他給誤傷了,這一箭過來可就是個透心涼。
說時遲那時快,項恭隻覺身邊一股腥膻味道襲來,忽然火星迸濺,又有人要點火把,正這時,隻覺一道寒風擦着臉頰飛了過去,被寒風擦中處頓時一熱。
火辣辣地疼痛襲來,項恭捂住嘴不敢叫出聲來,翻身倒地,就滾了出去,正巧有人亂中出錯,一腳挑在項恭後背,痛入骨髓。
項恭咧着大嘴,卻不敢叫出聲,咕噜噜滾出老遠,蹿入一叢枯草,當地一聲,撞在一塊石頭上,才眨眼間,竟然已經身被四創。
額,雖然傷的不算光彩,但是總歸也是在自己身上蓋上了軍功章了,項恭如是安撫自己。
耳邊是陣陣風聲,夾雜着項恭難以平息的咚咚心跳聲,眼前除了黑暗,隻剩黑暗。
忽然,兩個人肆無忌憚的扯皮鬥嘴聲,傳入項恭耳中。
“特麼的,鎮山太保,沒想到咱們鬥了大半輩子,最後竟然是你來跟老子一塊兒歸西,擦,到了黃泉地府,我也不得安甯了。
”
“少特麼廢話,胡子紮手,這隻是先鋒,天色又暗,我這弓箭才奏奇效,要再不想辦法趁夜色逃走,等下大軍集結,胡子弓馬娴熟,隻消一波弓箭,咱們就都成刺猬啦!
”
“逃個蛋,想當年,爺爺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胡子那點兒伎倆,爺爺眼裡跟小孩兒撓癢癢一樣,少特麼吓我,要逃,你自己滾去,有多遠滾多遠!
”
“媽的,聽你這口氣真是一點兒傷重的樣子都沒有,我特麼幹什麼來的?
算了,你繼續撐着,我走好了吧?
麻蛋!
”
“嘿,你特麼還真走啊?
是不是爺們?
擦,滾蛋吧,爺們雖然被廢了條腿子,一根腳趾頭,也比你宰的胡子多,明兒來給我收屍,看你怎麼無地自容!
”
……
這兩個聲音,一個熟悉一個陌生,熟悉的不消說,正是寅将軍,聽這意思,他已經傷到失去還手之力了,至于這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