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十二月。
氣候變得嚴寒起來,吳帆徽早就穿上了棉袍。
祠堂的小屋裡面無法烤火,夜間睡覺的時候,隻能夠是縮成一團,抵禦寒冷,這樣的日子難以忍受,不過吳帆徽咬牙堅持下來了。
吐谷渾馬在縣城内太過于惹人注目,而且喂養消耗很大,吳帆徽終于發現,以他現如今的能力,擁有一匹駿馬不是什麼好事情,縣城内賀家的管家專門前來商議了,願意拿出來三十兩白銀,加上一棟城北的宅子,換取這匹吐谷渾馬,因為賀家的秀才小少爺,打算出去到南方遊曆,需要一匹駿馬,而吳帆徽這匹吐谷渾馬,正是好的選擇。
倒是沒有誰來詢問吳帆徽的駿馬來自于何方。
三十兩白銀加上一套帶着院子的住宅,看起來價格不錯,但吳帆徽很清楚,賀家在交易方面占了很大的便宜,城北的一套老宅子,價值最多二十多兩白銀,如此這匹吐谷渾馬的價格還不到六十兩白銀,而吐谷渾馬,市場最低價都需要六十兩白銀,那還是沒有長大的吐谷渾馬,吳帆徽擁有的這匹駿馬,可以出到七十兩白銀。
吳帆徽沒有絲毫的猶豫,同意了這門交易。
三十兩白銀和房契,悉數都在他的手裡,駿馬已經被牽走,前兩日吳帆徽眼睜睜看着賀家的小公子,騎着駿馬出城離去。
接下來就是搬家的事情了。
吳帆徽出了兩百文錢,請了一幫人打掃宅院,不打掃不要緊,打掃的過程中,吳帆徽氣的差點罵娘,門窗是破損的,屋檐上的瓦也缺損不少。
修補門窗,換掉破殘的瓦片,忙活了接近半個月的時間,宅子才拾綴好了。
這些事情,當然不是吳帆徽做的,他掏了三兩多的銀子,才搞定這些事情。
拾綴房屋如此的迅速,吳帆徽是要感謝吳明坤等人的,正是這些被他當作小孩子的同學,幫忙聯系找人,才讓進度如此之快。
吳帆徽沒有耽誤學習,抄錄書籍到了廢寝忘食的地步,上課的時間,他督促吳明坤等人背誦《百家姓》、《三字經》和《千字文》,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五個小孩子全部都能背誦了,于是吳帆徽承擔起來先生的責任,慢慢的給他們講解四書五經,主要還是講解《論語》,他手中的手抄本《論語》,也成為了五個小孩子抄錄的書籍。
歇息的時間,吳帆徽幾乎全部都在抄錄書籍,抄錄完畢一本,他就會還一本。
縣城裡面已經出現傳聞,說是米脂縣城外有很多的流民,還有不少的土匪。
這讓吳帆徽更加的着急,他覺得父母家人必須要搬到縣城來居住了,馬鞍山村最終會成為土匪和流民盯住的目标。
史載,山西西安府所屬的白水縣農民王二,崇祯元年十一月十七日舉旗造反,接着,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延安府所屬的府谷縣農民王嘉胤造反,宜川縣農民王佐造反,安塞縣農民高迎祥造反,漢南縣農民王大梁造反。
其中安塞的高迎祥自稱闖王,漢南的王大梁自稱大梁王。
延安府所屬各地已經開始躁動起來,一場風起雲湧的造反浪潮,将席卷大明北方。
農民造反,意味着治安狀況的極度惡化,這些造反的農民,剛開始舉旗的時候,絕無什麼目标,他們就是打砸搶燒,而且他們剛開始不可能進攻府州縣等城池,僅僅是在村鎮展開進攻,村鎮的耆老和裡正首當其沖,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老實本分的百姓同樣會遭難。
朝廷剛開始不重視農民造反,不過等到他們開始重視的時候,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吳帆徽可不會管朝廷和官府怎麼應對,他如今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家人接到縣城來居住,而且速度要快,米脂縣盡管暫時不會出現造反的農民,但土匪和流民肆掠的情形已經出現,若是耽誤了時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宅子修好了之後,吳帆徽再次頭疼,盡管馬鞍山村距離縣城不過十裡地,可如何讓父母和兩個妹妹安全抵達縣城,也是需要籌劃的。
還是吳明坤幫忙,化解了這個難題。
吳明坤的一個遠房表哥,在縣衙的戶房做事,通過這個遠房的表哥出面,請了守備衙門的五名軍士,幫忙護送,當然這需要吳帆徽拿出來銀子。
每個軍士二百文錢,遠房的表哥三百文錢,同時在縣城的客棧吃一頓飯。
耗費一共是一兩一錢銀子。
十二月十五日。
一大早,吳帆徽和五名軍士,以及雇傭的兩輛馬車,從縣城出發,趕赴馬鞍山村。
不到一個時辰,一行人抵達馬鞍山村。
軍士的到來,在村子裡引發了巨大的轟動,王振貴和吳慶雄全部都來了,這次他們的臉上都是帶着笑容的,路引早就開好了,吳帆徽給兩人也捎帶了禮物,一壇酒和兩鬥小米,總這些禮物讓王振貴和吳慶雄非常高興。
家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
最為高興的是吳明麗和吳明芳兩個小姑娘,就要搬到縣城去居住了,而且在縣城過年,上次哥哥帶回來的布匹,一直放在家裡,村裡沒有裁縫師傅,做不好衣服,到縣城去可以做新衣服,而且可以吃到肉了。
午時,所有東西收拾好了,
王和翠、吳明麗和吳明芳坐在馬車上,吳慶超、吳帆徽和軍士則是步行。
未時一刻,馬車抵達進入縣城,抵達城北的宅子。
吳慶超一直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不到半年的時間,吳帆徽居然在縣城裡面買下了宅子,一家人可以搬遷到縣城了,家裡的三畝薄地,他已經租出去,冬小麥都沒有去播種,至于說租費,也不打算收多少。
進入縣城,五名軍士就告别了,回到守備衙門去,這一次出城,他們撈取了外快,回到縣城任務也完成了,這些軍士一路上感受到了吳帆徽不同于一般的氣質,他們規規矩矩,絕不會得罪吳帆徽。
馬車在宅子的門口停下來。
吳帆徽打開宅子大門的時候,吳慶超依舊在發愣,一直到王和翠開口提醒,吳慶超才回過神來,連忙開始搬東西。
東西不多,很快就搬入到院子裡。
給付了馬車夫錢财,吳帆徽最後進入到院子。
進入院子的時候,他關上了院門。
吳明麗和吳明芳兩個小姑娘,已經在不大的宅子裡面四處觀看了。
宅子裡面一共有七間房屋,前面一個院子,後面也有很小的一個院子。
院子正面的第一件房屋,自然是堂屋,堂屋後邊是廚房,沒有專門的飯廳,吃飯就是在堂屋,左邊的三間房屋,包括一間書房,以及吳慶超、王和翠的房間,以及吳帆徽的房間,右邊的三件房屋,吳明麗和吳明芳各自有一間,還留下一間客房。
宅子的确不大,也就是夠住,與那些大家族的宅院無法比較。
但這總算是自己的房屋,從這個時候開始,吳帆徽不用寄宿在祠堂了。
縣城裡面與村子裡肯定是不一樣的。
已經是臘月,盡管流民和土匪很多,但縣城裡面還是有了春節的氣息,大街上的人是不少的,小孩子更多,過年對這些下孩子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
房屋裡面如何的收拾,自然是王和翠負責。
一直忙到天黑,王和翠才松了一口氣。
大家都餓了,吳帆徽提出到酒樓去吃飯,王和翠覺得浪費了,說是在家裡做飯,再說還帶有幾個麥餅,晚上可以應付。
吳帆徽沒有堅持,他知道若是帶着父母和妹妹貿然的到四海樓去吃飯,家人肯定是不适應的,今日搬家,吳慶超的神情已經有些恍惚了。
不過吳帆徽還是親自到四海酒樓,點了幾個菜,包括一壺女兒紅,要求夥計馬上送來。
這一次的晚宴,與上次家裡的晚宴就不一樣了,菜肴精緻很多,味道也好很多。
王和翠有些心疼,吳慶超卻沒有想那麼多,醇香的女兒紅,讓他繼續沉湎在模糊之中。
夜深了,兩個妹妹已經去睡了,勞累了一天,她們很快睡着。
吳慶超和王和翠睡不着,依舊在堂屋,看着四周的一切。
油燈的光線不是很好,不過對于兩人來說,這算是奢侈了。
吳帆徽走到堂屋,從懷裡掏出了三錠白銀,還有房契,放在了桌上。
“爹,娘,這是房契和三十兩白銀,我用馬交換了這些東西,你們收好,明日我還要到學堂去,再有兩天時間,學堂就放假了,到時候我帶着大妹和小妹,到街上去買些東西,馬上就是春節了,家裡每個人都要做新衣服,既然搬到了縣城,那就要穿的體面一些,不要被别人看不起,有些東西,我一定能夠掙來,讓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後悔。
”
“嘭。
。
。
”
吳慶超一拳打在了桌上,猛地站起身來。
“說得好,這就是我的兒子,爹娘全靠你了,今後這家裡,就是你說了算,一定要讓有些人看看,不管他們怎麼做,我們的日子同樣過的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