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帆徽是滿懷信心離開縣衙的,僅僅從離開縣衙的方式,他就感覺到了,知縣大人應該是同意了他的建議,會采取相應的措施。
不過這件事情從頭至尾的操作以及決斷,他沒有打算告知吳氏家族的族長吳緬清,至于說管家,有吳帆徽的囑托,更是不會開口,也許管家知道族長的脾氣秉性,若是在這個時候将所有的計劃告訴了族長,一旦族長忍不住,事情再次鬧大,吳帆徽做出的安排部署怕是白費了。
五月十日,管家告訴吳帆徽,賀氏家族有人專門前往延安府城而去了,此時參加府試的考生都沒有出發,包括賀氏家族的,賀氏家族不應該派人到府城去。
距離府試隻有二十五天的時間,吳帆徽已經做好出發的準備,具體出發的時間是五月十五日,而米脂縣的考生也基本都是這個日子出發,米脂縣距離延安府城四百裡地,按照米脂縣城内馬車的速度,大約需要八天到十天左右的時間,這還是路上不遇見其他意外情況的條件之下,延安府各地的流民大量出現,一路上需要特别小心。
吳帆徽當然是乘坐馬車前往延安府城,至于說費用,族長吳緬清已經作出決定,由吳氏家族帳房全部承擔,包括一路之上的生活開銷和住宿等等,馬車夫熟練路線,知道每天行走多少裡程,應該在什麼地方吃飯,什麼地方歇息,包括每天什麼時候出發等等。
五月十三日,距離出發隻剩下兩天的時間,吳帆徽收拾好了所有的東西,吳緬清的意思本來是準備派遣兩到三人跟随吳帆徽一同前往延安府城,不過吳帆徽沒有同意,這樣會增加很多的開銷,家族為他投入的錢财已經不少了。
不過快要出發的吳帆徽卻是愁容滿面,知縣大人沒有隻言片語,吳氏家族與賀氏家族之間的紛争,也還在繼續,沒有緩和的迹象,難道說知縣大人突然改變決定了。
吳帆徽不打算再次去找尋知縣大人,他已經盡力,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再次去縣衙就是畫蛇添足,隻會适得其反。
五月十四日一大早,吳慶超很早就出門了,臨出門的時候告訴吳帆徽,賀氏家族同意調解,不想繼續鬧下去,調解的儀式将在縣衙的大堂進行,由知縣大人親自主持,他也要參加這一次的調解,中午可能不回家吃飯了。
午時,管家突然來到了家裡。
吳帆徽正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公子,賀氏家族族長賀方振帶着賀泯宣,親自參加了調解,一切都和公子的預料一樣,賀方振不承認污蔑中傷吳氏家族的事宜,将所有責任推至吳慶昙身上,但他願意拿出來五十兩白銀,表示與吳氏家族和解的誠意,賀氏家族也不願意繼續糾纏在這些事情上面,至于說縣衙制定的調解文書,賀方振不願意署名。
”
“族長很是氣憤,還是想着讨要說法,知縣大人也勸解了族長,說此事不适合繼續鬧下去,曠日持久的争論,對吳氏家族與賀氏家族都是很不利的,賀氏家族拿出來的五十兩白銀,全部給吳氏家族,視作對此事的終結,今後賀氏家族與吳氏家族要和平相處。
”
“族長私下裡告訴我,賀氏家族拿出來的五十兩白銀,不進入帳房,全部都交給你,在延安府城需要諸多的開銷,你身上銀兩不夠可不行,有了這些銀兩,足夠你所有開銷了,族長還是擔心,你去參加府試,身邊無人陪着,若是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該怎麼辦。
”
。
。
。
吳帆徽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已經從知縣盧為标的态度上面,看出端倪。
“管家,我身邊不需要誰陪着,免得增加了開銷,府試的一切事宜,我能夠應對,賀氏家族願意拿出來五十兩白銀,這是好事情,也能夠為我吳氏家族省下一筆開銷,管家和我做的這些事情,千萬保密,此外家族絕不能懲處吳慶昙,既然答應了不追究此事,就暫時擱置,所有事宜等到府試結束之後處理。
”
“公子,你放心,我知道如何的應對,你好好應對府試,不用操心家裡的事情。
”
吳慶超回家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不是很好,匆匆吃過飯之後,就到帳房去了。
未時,管家親自送來了五錠共五十兩白銀,囑托吳帆徽收好。
吳帆徽已經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此去延安府參加府試,算上路途上和考試的時間,前後至少一個半月到兩個月的時間,好在考試的時候,氣候炎熱,吃穿住行方便很多。
申時,吳明坤送來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着城北的一處地點。
那裡是吳帆徽與盧為标身邊小厮上次見面的地點。
城北這處見面的地點,很是荒涼,四周的住戶也不是很多。
吳帆徽沒有直接到見面的地點,而是在城内轉悠了一圈,仔細觀察了周遭的情形之後,才繞道前往城北。
吳帆徽見到小厮的時候,發現其臉色有些白,整個的氣色也不是很好,他不知道大半個月的時間,小厮專程到延安府去了一趟,因為趕路匆忙,回來之後尚未徹底恢複。
“吳公子,你很小心。
”
“這是應該的,已經到了關鍵時刻,謙珏可不想出現什麼變故。
”
吳帆徽暗暗吃驚,一路上他已經特别注意了,想不到小厮還是知道他所有的行蹤。
“吳公子,今日縣衙調解的事宜,想必你也知道結果了,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
“謙珏以為,這是緩兵之計,賀氏家族以為所有的謀劃已經成功,勝券在握,所以不願意繼續糾纏,同意調解,等着看接下來的好戲,恩師為了迷惑賀氏家族,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調解,繼續迷惑賀氏家族。
”
“吳公子,你說的不錯,老爺也是這樣的想法。
”
小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函。
“老爺說了,吳公子此番定能高中,不過這一路上需要小心,米脂縣參加府試的考生,大都是明日出發,你們可以結伴而行,相互有個照應,也安全很多,我剛剛去了一趟延安府城,官道上流民還是不少,切記白天趕路,夜間在村鎮或者城内歇息,萬萬不要夜間趕路。
”
“這是老爺給你的信函,小心收好,到了延安府城,拿着這個信函到府衙,求見知府大人,一切就看你的表現了。
”
“老爺相信你能夠應對一切,會在縣衙等着你的好消息。
”
吳帆徽接過信函,對着小厮深深鞠躬行禮。
“謙珏感謝恩師的厚愛,謙珏曾經說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麻煩告知恩師,謙珏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
從心理上來說,吳帆徽認為他與知縣盧為标是平等的,那是因為他心目之中的理想遠大,不過實際情況絕非如此,現如今他還需要一步一個腳印,走穩每一步。
回到家中,吳慶超正在等候,神色有些焦急。
“謙珏,帳房沒有開銷銀子,我已經給你準備了二十兩銀子,你拿着。
”
看見放在桌上的兩釘白銀,吳帆徽沒有說什麼,默默的收下,看來賀氏家族拿出來五十兩銀子如何處理的事情,吳慶超是不知道的。
吳帆徽收好了銀子之後,吳慶超再次拿出來一些碎銀子,還有一些銅錢。
“這些銀子和錢是路上的開銷,一路上千萬要小心,我已經聽到了一些傳聞,說是路上的流民很是厲害,剛剛族長已經幫着你聯系了,明日一早,縣内五大家族的考生統一出發,這樣安全很多,賀氏家族還專門派遣了五名護院,護送你們前往府城。
”
“爹,我知道了,一路上我會小心的。
”
“我還是擔心,你年紀太小,從小就沒有出過門,到府城好幾百裡地,要是路上遇見什麼事情了,可怎麼應對。
。
。
”
吳慶超還沒有說完,紅着眼睛的王和翠就從後面來到了堂屋。
“謙珏,這一路上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啊。
。
。
”
還沒有說完,王和翠就輕聲的抽噎。
吳帆徽連忙走到了王和翠的身邊。
“娘,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麼應對的,再說賀氏家族派出了五名護院,一定能夠保護安全的。
”
吳慶超歎了一口氣。
“賀氏家族的護院,也就是保護他們賀氏家族的子弟,真的遇見什麼事情了,哪裡會顧及到你們啊,你還是要小心,也不知道家族以前是怎麼了,護院都沒有,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和族長說說,年内不管怎麼說都要找幾個護院,九月你還要到西安去參加府試,道路更遠,要是沒有護院保護,肯定是不行的。
”
吳帆徽微微點頭,心裡卻動了一下,大明朝廷以前對大家族護院的配備事情管理的特别嚴格,不過随着局勢的惡化,朝廷的影響力日趨的弱化,地方上某些有錢有勢士大夫家族招納的護院,總人數甚至接近千人,特别是在陝西和山西等北方地方,地方官府和朝廷睜一眼閉一眼,根本就不管了。
看來府試之後,吳帆徽需要考慮護院的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