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錢知州沒有來過慶雲食鋪?
”李伯言問道。
邊上的七斤點了點頭,道:“昨夜面攤擺到了戌時,前來破題的人倒是不少,就沒見過哪一個能說得明白的。
後來馬伯見時辰不早了,便收了攤,讓那些人明兒再過來,我回來之後,見少爺已經睡下,便沒敢打擾。
”
李伯言伸了伸懶腰,道:“倒是夠沉得住氣。
今日再去,我就不信了,他錢鍪能不吃這碗面。
七斤,你讓馬伯将鍋裡的水坐開,到兩包調料進去,光燒水,莫要下面。
”
“幹燒湯?
”
李伯言點了點頭,道:“水燒沒了,就再添水,若是依舊無人答出此題,就立馬收攤。
”
邊上正在回味昨日那面湯滋味的範欽不樂意了,有些急着道:“如此美味的面湯,大郎居然幹燒着,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
南宋雖然烹調手法較之隋唐的清淡,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然而單一的調味品,依舊還是讓菜品沒有太多的鮮香,聞慣了方便面那種刺鼻的香味,如今讓李伯言打死都不想吃的泡面,其濃郁的香氣,卻讓範欽回味無窮,仿佛這條十幾年的舌頭,味蕾才剛剛被激活一般。
李伯言瞥了眼吃山寨泡面吃得樂呵呵的範欽,真不忍心告訴他,這玩意兒,擱在八百年後,都是要被下架的貨。
“大郎,這面湯若是能夠複制出來,再永州,就是當之無愧的國士無雙面了,隻是可惜了,就兩箱面。
”
李伯言一愣,對啊,他怎麼就沒想到這上邊去。
靠着這兩箱山寨泡面,就算能夠将每包泡面賣到天價,撐死十幾貫銅錢,要是能夠将這調味料給研發出來,真的就發達了!
“脫水蔬菜不難,醬包的話,也不是關鍵……隻是這粉料包,胡椒、味精!
對,味精!
”李伯言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要知道,味精這玩意兒,提鮮極品。
之前李伯言還擔心,一旦湖廣兩地的農業飛速發展,糧食泛濫,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糧賤泛濫,就很尴尬了。
然而,範欽的一句話,卻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大郎,你再說什麼胡話呢?
”
李伯言眼中充滿了興奮之色,道:“我們發财了!
”
“啊?
”範欽一臉懵逼地看着李伯言,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李伯言忽然眉頭又皺了起來,有喃喃自語道:“谷物釀造,那麼鹽酸從何而來呢?
”
“什麼酸?
”
“不對,鹽酸的話……設備又無法解決………”
李伯言一臉正經地看着範欽,旋即轉身回屋了。
其實李伯言知道,從海帶、蘑菇這樣的原料提取味素更加簡單,然而産量極低。
若是能成功,大宋的餐桌上,必将多一味調料!
而且,還是壟斷!
屬于李伯言的獨家壟斷!
見到李伯言神神叨叨的樣子,範欽搖頭歎道:“爹說大郎是個怪才,依我看,是個瘋子還差不多!
”
……
……
快到晚間之時,一位老者端坐在福升客棧之中。
“少爺,這位老先生找您。
”
李伯言上下打量了一番,錢鍪?
貌似聽說這位錢知州才不惑之年,怎這般顯老,便問道:“老先生是……”
“呵呵,這位公子擡舉,哪裡配得上先生二字,老朽劉钰,劉記慶雲食鋪的掌櫃。
”
李伯言眉頭一挑,這正主沒招來,倒是招了些閑人過來,笑問道:“劉掌櫃的有何指教?
”
“國士無雙面,敢問這個面湯,是公子您的秘方?
”
“沒錯,不知道劉掌櫃有什麼想問的?
”
劉钰依舊微笑着,道:“如此香濃的湯料,公子的秘方,可否讓與劉記?
”
李伯言看着老頭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問道:“劉掌櫃就這麼自信,在下一定會将秘方讓給劉記?
”
“聽公子談吐舉止,也是斯文人,如此以卵擊石之事,想必不會做吧?
”
見到劉钰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更加讓李伯言樂呵了,笑道:“那劉掌櫃覺得,秘方多少價合适?
”
“您開個價吧,畢竟是公子的方子,想必得來也是不易,價格上,劉記不會虧待您的。
”劉钰嘴角隐隐暗笑,連個鋪子都租不起的對手,何懼之有?
“一百貫?
”李伯言打趣地出了個價。
劉钰不動聲色地淡淡道:“一百貫,這個價倒是不貴,不過嘛,談生意總得有來有回,八十貫?
公子覺得可好?
”
李伯言見到奸商嘴臉顯露的劉钰,他這個秘方若是真的能夠調制出來,不說名震大宋,就說在衡州,憑着味與香,賺個盆滿缽滿不在話下。
李伯言随口說了個一百貫,還算說少了。
見到李伯言不搭話,劉钰覺得自己砍價太狠了,便道:“這樣,你我二人各讓一步,九十貫,九十貫,您看如何?
”
“兩百貫。
”
“什麼?
”
李伯言很認真地說道:“三百貫。
”
劉钰方寸一亂,下意識地問道:“不是,公子,咱們不是說好……”
“五百貫!
”
劉钰眉頭緊皺,道:“這樣,咱們的買賣沒法談了。
”
“一千貫。
”劉钰說一句,李伯言便将價碼往上提一次,絲毫不給什麼情面。
這時候,劉钰才将臉真正地沉下來,緩緩道:“看來公子根本就沒有想賣秘方的意思,在戲耍劉某啊。
”
“敢問劉掌櫃,論香味,在下這個秘方,比之慶雲食鋪的任何一道菜,是否都跟添食欲?
”
劉钰一滞,明白這是擺明了再擡價碼,便道:“菜品講究色香味,公子這面湯,香氣倒是十足,不過味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慶雲食鋪的菜品,也是色香味十足,不會差到哪裡去。
”
“既然如何,劉掌櫃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呢?
”
劉钰被羞了一個大紅臉,看着李伯言,說道:“這個……不過就是想借鑒借鑒,互補一下不足罷了,沒有别的意思。
”
李伯言淡淡一笑,道:“那不賣了。
”
“公子可要想好了。
在衡州,單憑一個小攤子,跟劉記作對,可是沒什麼好下場的,我勸您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将秘方賣與劉記。
”
“一萬貫。
買嗎?
”李伯言嘴角的笑意更加濃了。
“公子是在說笑嗎?
一萬貫,慶雲食鋪一年利潤才幾百貫,您覺得一萬貫是個小數目?
”
李伯言暗笑一聲,老子之前賭錢,都是大幾千大幾千的賭,便道:“您看看,我出了價,劉掌櫃又不願意買,那還談什麼呢?
”
劉钰起身,臉上笑容恢複過來,拱手道:“告辭。
”
“不送。
”
“公子是外鄉人吧?
”
“算是吧。
”
“出門在外,可要小心一點。
”
“托您的福,一路平安。
”
劉钰略顯不快,轉身離去。
樓上的範欽才湊過來,問道:“錢知州?
”
李伯言搖了搖頭,“一個奸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