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沙鎮裡正福伯對“飛魚号”的到來異常的熱情,在所有村子的頭人之中,福伯可以說是最心向朝廷的。
東沙鎮出身的海盜有三人被任思齊送回來東沙,福伯當即下令重重責打三人,包括給海盜報信的沙傑三個人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
“想不到公子竟能以少敵多全殲海盜,真是令老朽佩服!
”福伯對任思齊恭維一番後,又提出了自己的憂慮:“雖然海盜被殲滅,可是若公子離開岱山的話,恐怕還會有海盜重新前來,岱山百姓将再次陷于水深火熱之中。
”
“福伯的意思是?
”任思齊知道他這樣說必有深意,因為海盜雖然兇悍,但也很少騷擾本島百姓,一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二是漁民大都貧困,搶掠本地漁民哪裡有去大陸搶劫來的爽快。
“若是能重建巡檢司就好了!
”福伯歎息着。
任思齊眼皮一跳,這福伯的目的恐怕不是害怕海盜重來這麼簡單,而是想借着官府的勢力擴大自家在岱山的影響吧。
不過任思齊對福伯的想法并不反感,人都有各種各樣的欲.望的,有欲.望才好合作,才好控制,無欲無求的人反而是最難對付!
“重建巡檢司需要征得朝廷的同意,恐怕不是短時間能辦到的。
不過咱們可以以防範海盜的名義先成立鄉兵,先進行操練起來,以後設法征得官府的同意。
”任思齊提議道。
“這樣可以嗎?
”福伯眼睛一亮,自此巡檢司裁掉後,沙家在岱山的影響力大大減少,目前僅限于東沙鎮一隅,若是能在鄉兵中謀得要職,沙家以前的輝煌必能再現!
“如何不可以?
不過防範海盜非東沙鎮一地之事,咱們可以向所有村子征募鄉兵,先訓練起來,我會盡快向官府申請,一定會取得官府的同意的。
”任思齊越說思路越是清晰,若是成立這樣一個由各村壯丁參加的鄉兵組織,自己定然能掌控整個岱山島!
“好!
成立鄉兵的話,我東沙鎮要人出人要錢出錢,正好昔日巡檢司的官廳還在,也不必花費力氣修建營地了。
”福伯高興的道。
把鄉兵放在東沙嗎,那可不行,任思齊可不願鄉兵受到别人的影響控制,這支力量必須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
“東沙鎮畢竟位置偏僻,港口狹小,恐怕不适合作為鄉兵的駐地。
”任思齊道。
福伯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還有一個原因,若是把駐地放在東沙,恐怕其他各村參與的熱情不大。
鄉兵必須是整個岱山的鄉兵,而不僅僅屬于東沙。
不過您放心,我定會在鄉兵裡留出好的職位出來,用以答謝您對我的襄助!
”任思齊安撫道。
福伯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也知道隻有任思齊才能成立所謂的鄉兵,而僅靠東沙鎮是不能成事的。
“恐怕其他村子不會出人出錢吧。
”福伯勉力道,試圖挽回任思齊的想法,畢竟把鄉兵駐地放在東沙對他最有利。
“我根本不需要他們出錢,隻要肯出人就行,至于糧饷,就由我一個人負責吧。
”剿滅了海盜,繳獲了大量的銀兩财物的任思齊輕松道。
福伯頓時無言。
任思齊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費用,他還能再說什麼?
在舟山群島,隻要你有錢,有的是貧困的漁民為你賣命,這也是各島海盜多如牛毛的原因,可能成為有糧有饷的鄉兵,自然比當海盜強上一百倍!
“讓千裡追随你吧,這孩子還算機靈能幹。
”福伯最後道。
任思齊爽快的答應下來:“千裡很不錯,我會大力培養他的。
”沙千裡剛剛在剿滅海盜中作為向導,立下了大功,對這個雖年輕卻經驗豐富的少年,任思齊很是喜歡。
從東沙鎮回來後,任思齊召集衆手下議事,把決定成立鄉兵的事情說了。
在“飛魚号”中,任思齊有着絕對的威望,像晉玉飛、安東尼、任興凡等人自然是唯任思齊之令是從。
奧列爾門羅等荷蘭人屬于客卿,和任思齊屬于雇傭關系,隻等着五年協議期滿,就拿着報酬回荷蘭,對任思齊的決議自然不發表看法。
唯一會提出反對意見的是司馬南和曹長江二人,曹長江是呂宋回來之人的首領,可他人比較本分老實,平日裡隻知道悶頭做事,此時對任思齊的決議也一言不發。
司馬南經驗非常豐富,可因為他的從“福春号”叛出的經曆,平日謹言慎行,生怕引起任思齊的猜忌,所以也一聲不吭。
新入夥的宋立本拿着紙筆坐在一邊,他作為文書,負責記錄一些重要的事情,眼睛咕噜噜的轉着,宋立本仔細觀察着在場衆人的表情。
看着默默無語的衆人,任思齊也是無語,自己手下雖多,可并無多少可用的人才啊,對于自己的提出招募鄉兵的提議,竟然沒有人發表看法!
“舶主,你要嫌‘飛魚号’人少隻管招募船員好了,幹嘛要成立什麼鄉兵,把他們養在岱山島上有啥用?
咱們又不是岱山人,幹嘛平白花費銀子做這樣的事?
”沉默了一陣後,還是司馬南率先發言。
“是啊舶主,咱們辛苦賺的銀子,幹嘛平白便宜他人?
”随着司馬南的話,其他人陸續出聲。
在大夥看來,“飛魚号”賺的銀子自然屬于大夥,而養着上百人的鄉兵,糧饷兵器下來一年至少得花費幾千兩銀子,這讓大家覺得心疼。
宋立本眼珠骨碌碌的轉着,他知道表現的機會來了。
“諸位,聽我一言!
”宋立本站了起來,使得在場衆人的眼光一下子放在了他的身上。
身穿繡着祥雲的道袍,頭戴道冠,宋立本一捋長須竟然給衆人道骨仙風之感。
“諸位,雖然在下新入夥,按理說這裡我沒有發言的資格,可是聽了諸位的話,我有些忍耐不住,對各位的話,我可以用四個字來評價‘鼠目寸光’!
”
宋立本的話令得衆人大怒,紛紛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他。
“你倒是說說,我們怎麼鼠目寸光了,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等斷然不能放過你。
”司馬南陰恻恻的道。
“我可有說錯嗎?
”宋立本傲然道“你們隻顧得眼前尺寸之利,完全沒有遠慮。
銀子是什麼?
隻不過是死物而已,若是沒有足夠的勢力,任你再多的銀子,也隻是為他人所賺。
就像前段時間長沙浦,就像昨日之岱山海盜,他們的銀子到了哪裡?
還不是進入了諸位的口袋。
可是你們就敢保證沒有人觊觎你們的财物嗎?
若是有更強大的勢力對付你們,你們如何能保住自己的銀子?
”
宋立本的話如同一盆涼水一樣潑在衆人心頭,令得各人無言反駁。
“不是有朝廷法度嗎,誰敢胡亂搶劫...”一個船員喃喃自語,可他也知道自己的話是如此的無力,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
“好了,就這樣決定吧。
”任思齊贊許的向宋立本看了一眼,道:“我決定招募一百鄉兵,就駐紮在岱山高亭,由晉玉飛為統領,門羅為教官負責訓練,任興凡為軍法官負責法紀後勤事宜。
”
“營地不要設在崇福廟了,那裡離港口有些遠,就設在高亭吧,等鄉兵招募齊後,你們三個帶着他們一邊訓練,一邊建設營地。
訓練就按照條例來。
”任思齊斷然下着命令,距離季風越來越近了,他必須盡快安排好岱山之事,然後把精力放到即将到來的去日本貿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