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陶東山的剖析,陶東海縷着胡須,既不搖頭,也不點頭,眉頭緊蹙,似老僧入定。
許久,陶東山才小聲叫道:“大哥……”
陶東海從冥想中醒過來,緩慢而又堅定的說:“燕七行事,不能以常理奪之。他如此熱心幫助華家,必有圖謀,焉能輕視?”
“是,大哥說的極是。”
陶東山嘴上敷衍,心裡卻不以為然。
燕七既沒有郎中,更沒有藥材渠道,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一絲浪花啊。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這個道理。
陶東海繼續分析:“這一次的藥價漲上來,就一定要穩住,萬萬不可反複。還要去威吓那些藥農和郎中,想要賺陶家的銀子,就要看陶家眼色行事。誰敢紮刺,就斷他的草藥。”
陶東山點點頭。
陶東海想了想,又說:“從蘇州請來的那三百名繡工,對陶家有幫助嗎?”
“大大的有幫助啊。”
陶東山眉飛色舞的比劃:“這些繡工十分聰慧,單單看了一下林家的新款衣服,就仿造出了衣服,與林家一模一樣。如此一來,隻要打價格戰,林家根本就不是咱們的對手。”
“尤其是那個溫碧,雖然脾氣古怪,但繡技高超,設計了幾款新型衣服,非常高妙。相信這一次,必定能一舉擊垮林家,幹掉林若仙和不可一世的燕七。”
陶東海緩緩點頭:“看來,到蘇州借兵一事,雖然花了巨大的代價,但隻要有效果,能幹掉林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另外,下面州府,縣村等渠道商都邀請了嗎?”
陶東山用力點頭:“已經邀請過了,三天後必到。哈哈,三天之後,就是陶家大展鴻途之時。”
陶東海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很好,這一次,就算是燕七,恐怕也無力回天了吧。”
“而且,用衣帽的生意牽扯燕七的精力,讓他無暇他顧,也是一步好棋。”
兩人又計議了一番。
陶東海起身:“你再去賈府一趟,邀請賈德道來密室喝茶。”
“大哥,有什麼事嗎?”
“藥價大漲,民憤極大,反映到了狄人鳳等官員耳中。而且,我已經收到了消息,狄人鳳、安天等一批官員、會在明日一早,向賈德道上報此事。狄人鳳、安天可不是好惹的,必須要急早籌劃,萬萬不能馬虎。”
陶東山點點頭:“哥哥所言極是。”
陶東海沉吟了一下,眨眨眼睛:“其實,還有一樁事,也必須要向賈德道問個明白。”
陶東山見陶東海說的鄭重,也緊張起來:“到底是什麼事啊?”
陶東海道:“蘇州織造換人了。”
“蘇州織造換人了?”
陶東山大吃一驚:“蘇州織造彭大人高升了嗎?咱們在他身上砸了不少銀子,他可不能就這麼走了。”
陶東海搖搖頭:“沒有高升,而是莫名奇妙的被罷官了。”
“什麼?罷官?有太不可思議了。”
陶東山緊張兮兮:“蘇州織造掌控整個江南的絲織貿易和渠道,十分重要,這可如何是好。”
陶東海嚴正道:“正因為此,蘇州織造這一關必須要打通。咱們現在不知道新上任的蘇州織造是何人,但是,賈德道一定知道,我們必須從他口中得知蘇州織造的确切消息,提前打點,萬萬不能馬虎。”
陶東山蹙眉:“可是,賈德道架子極大,我請他,未必肯來啊。上次,是有九歲紅勾引他,現在,九歲紅已經被他玩膩了,他哪裡會賞光?”
陶東海哼道:“你就說,我請他一起欣賞夜明珠。”
陶東山大吃一驚:“大哥,真要把夜明珠拱手相送?那顆夜明珠可是你的心愛之物啊。”
陶東海哈哈大笑:“心愛之物又如何?隻要能幫助陶家振興家業,别說夜明珠,就是老婆,他要睡一晚,我也拱手相送。”
“啊?”陶東山懵了。
陶東海叮囑道:“此事要保密,偷偷的去,不要被外人發現。”
“明白!”
陶東山計較了一番,出去辦事。
……
冷幽雪雖然很想和燕七喝茶,但審問陳落要緊,她幽幽的白了燕七一眼,嬌嗔而去。
燕七讓虎子
将草藥拉到了華嶽家中。
華嶽看着一車車的藥材,興奮的眼冒金星。
他向燕七深鞠一躬:“燕公子,若非有您幫忙,我們華家不僅要背負一條人命,還會臭名遠揚,從此,華家将一蹶不振。”
“您就是我們華家的貴人,更是我華嶽的福星,我感謝你,代表華家列祖列宗感謝您。”
燕七閃身:“鞠躬?這種感謝,我不稀罕。”
華嶽猴急的說:“燕公子想要我如何感謝你?這些藥材,全都歸您,我一分都不要。”
燕七撇撇嘴:“我是愛錢的人嗎?”
這句話唬人還可以,其實,他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特别虛。
誰不愛錢?
誰說不愛錢,誰就是虛僞。
華嶽急忙搖頭:“燕公子可不是愛錢的人,可是,我到底該如何感謝燕公子的大恩呢?”
燕七眯着眼睛:“你真想感謝我?”
華嶽神情凝重:“發自肺腑。”
“很好,我就給你一個感謝我的機會。”
燕七前傾身子:“告訴我,華無病人在何處?”
“這……”
華嶽沒想到燕七拐來拐去,還是奔着華無病去的。
燕七也不說話,翹着二郎腿,神情悠閑。
華嶽僅僅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當知無不盡。”
“這就對了。”
燕七已經把華嶽給看透了。
早上之時,華嶽偏偏不說華無病的藏身之處,是因為他内心忌憚陶家,害怕惹火燒身。
而現在,他看到了燕七硬剛陶東山,絲毫無落下風。
如此神勇的一面,給了華嶽足夠的信心。
華嶽當然也想振興華家。
而振興華家,必須要華無病現身。
華無病,才是華家的精神支柱。
燕七滿眼期待:“華無病到底人在何處?”
華嶽道:“人在蘇州。”
“蘇州?”
燕七撓撓頭:“他怎麼跑到蘇州去了?不在金陵?哎,這樣還有些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