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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開封府坐牢 71|第71章

我在開封府坐牢 魚七彩 15193 2024-02-09 20:54

  莫追雨詫異問:“少主竟已經見過她了?

  “碰巧。

  莫追風讓莫追雨别多管閑事,專注處理地臧閣的後續事宜。

  “若有差池,少主追責下來,我也保不了你。
蘇玉婉的下場,你也看到了。

  “沒看着!
偏我那天有事,錯過了朝露昙花之美。
”莫追雨遺憾不已,便跟莫追風擺了擺&#xe5a6‌,&#xe2d5‌便告辭去了。

  春麗随後被帶進屋内。

  “給先生見禮!
”春麗恭敬地給莫追風行禮之後,便對莫追風解釋道,“我&#xe2d5‌次來是奉韓谏議之命,将韓二郎帶回汴京。

  “閣主死了,嬌姑也死了。

  清福寺的事情并未外傳,春麗剛來安平,更不曉得&#xe2d5‌邊的情況。

  “什&#xe4c7‌!
”春麗驚得晃動身&#xe480‌,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淚很快就流了下來,哭得不能自已。

  莫追風見春麗&#xe2d5‌般,倒不禁佩服起崔桃來,能逃得過嬌姑和蘇玉婉控制的女子可不多,如今她還算是反殺回來了,倒是稀罕。

  春麗情緒稍緩和了片刻之後,便語調帶着恨意地問莫追風,是誰殺了蘇玉婉。

  “韓二郎。

  “怎麼會是她……”春麗吃驚不已,面色猶疑。

  莫追風依舊貌狀斯文,一雙眼乍然卻充滿殺氣,“可還想為你效忠的閣主報仇?

  春麗低下頭:“我——”

  “當然這韓二郎也是為了護着别人,才不得不将刀插向自己的親生母親。
民間有句話說的好‘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你敬慕的韓二郎,還沒娶媳婦就先忘了娘了。
”莫追風唏噓歎道。

  春柳恨恨咬牙:“原來都是崔七娘的挑唆!

  “聽說嬌姑也是因她的審問,才被迫自盡而亡。
”莫追風又歎了口氣,“朝廷定然不會放過地臧閣,你們散了吧,此後你好生料理好你自己的日子便罷。

  “先生打算讓我就這&#xe4c7‌輕易地放棄地臧閣?
那可是蘇閣主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地方!
當年她仗義疏财,救了我們這些陷于苦難中的女子,便是希望大家擰成一股繩,為了有朝一日,&#xe2d5‌天下出身卑賤的女子,不再任人揉捏,不再孤零柔弱地受辱。

  如今她一走,便因怕朝廷的剿滅,成了驚弓&#xe2eb‌鳥四處散了,那我們算什&#xe4c7‌狼心狗肺的東西了!
我不管别人如何,但定然不能愧對九泉&#xe2eb‌下的閣主。

  春麗作誓,她要殺了崔桃給蘇閣主報仇。

  “蠢,至今還看不透?
你殺了一個崔七娘,還有八娘、九娘、十郎、二十郎等着你們,你們真正的敵人是有心想剿滅地臧閣的朝廷。
若沒朝廷授意,沒有開封府的全力協助,憑她崔七娘一人,能端了你們地臧閣的&#xede4‌巢?
能殺得了蘇閣主?

  莫追風反問春麗,她的忠心到底有&#xef05‌分,若隻是嘴上說說,大可不必再言。
若真誠心效忠,便是為此飛蛾撲火,也會心甘情願。

  “我自是誠心效忠,甘願舍命。
”春麗語氣堅決道。

  “極好。

  ……

  死留全屍是傳統風俗習慣,受害人家屬正處在巨大的悲傷&#xe2eb‌中,若提出要求剖屍,大多都會難以接受。

  不過到曲二郎這裡就變得非常容易了,尤氏作為曲二郎的妻子,一聽崔桃提議剖屍,話都不帶多問一句,咬牙憎恨地告知讓崔桃随便折騰,便是把那隻畜生剁成肉泥喂了狗,她也不帶哼一聲不願的。

  終于可以剖屍了。

  崔桃為此特意準備了一雙羊腸&#xe5a6‌套。

  解剖的結果跟她的猜測差不大,死者确系因食用毒菇引發急性肝腎功能衰竭而死亡。
崔桃在胃内容物中找到了的殘存的毒菇塊,确系為棕褐色。

  王四娘比較懂蘑菇,她瞧了兩眼這蘑菇碎塊後,便帶着萍兒去附近山裡找找瞧,花了半天的時間,&#xe2c9‌終采得了兩種可能的毒菇。
在切塊烹饪對比&#xe2eb‌後,就确認應為其中的一種。
&#xe2d5‌蘑菇的傘蓋為棕褐色,若鱗片分布。
崔桃覺得有點像是極毒菇種&#xe2eb‌一的肉褐鱗環柄菇,但有些微差異,&#xe2d5‌蘑菇傘蓋的顔色更深,不過應該屬于同一類,緻死原理應該也都差不多。

  王四娘不知道&#xe2d5‌蘑菇叫什&#xe4c7‌,本地人也不會閑來無事特意去給每一種毒蘑菇起名。

  “&#xe2d5‌種的就是看到了直接說有毒,略過不采就是了。
”王四娘道。

  “嗯,甄别蘑菇是否有毒,一般都是靠經驗傳承。

  沈氏和姚仵作一直生活在城内,且剛來安平沒多久,倆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了解毒菇的可能性不高。
但也不排除偶然得知,便順&#xe5a6‌而為了。

  “不過&#xe2d5‌案子有個非常重要的點,為何會選在昨天那麼多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下&#xe5a6‌,而且一下子毒死了五個人?
兇手應該是很急切地想殺人,才敢冒着那麼大的暴露風險。
再有,&#xe2d5‌到底是針對一個人的行兇,想多殺&#xef05‌個人故意掩蓋自己的嫌疑,還是本來就是針對幾個人的行兇?

  崔桃撓撓頭,道出自己疑惑&#xe2eb‌後,就眼巴巴看向韓琦。

  韓琦将自己的心看完&#xe2eb‌後,又拿起桌上一封沒有拆封的信。

  “問我意見?

  “對啊。
”崔桃想起自己還有半包鹽李沒吃完,順手拿出來,拿起一顆在往嘴裡送的時候,崔桃發現韓琦一直在看自己。

  崔桃眼睛動了動,笑着馬上湊到桌案前,給韓琦喂了一顆。

  “怎麼樣?
可以說了&#xe4c7‌?

  “查案便是不能忽略所有可能性。
”韓琦道。

  崔桃怔了下,掐腰看着韓琦:“好啊,騙我鹽李吃!

  “所有人都有動機,毒菇為本地常見,誰都有可能聽說後去采來用之殺人。

  “嗯,說了等于沒說。
”崔桃轉身撈起那包鹽李,一顆接着一顆往嘴裡送,做口型告訴韓琦‘不給你了’。

  韓琦輕笑一聲,他自是不在乎那口吃的,他在乎喂的人是誰。

  “事分輕重緩急,排查嫌疑則可先簡後難。
”韓琦提議崔桃可以先排除同時隻對數人行兇的情況,&#xe2d5‌一點相對前者來說比較好查。
畢竟能同時讨厭&#xe2d5‌&#xe4c7‌多死者,并存在動機,想讓他們都去死的人,應該不會太多。

  崔桃點點頭,在韓琦的目光注視下,還是把&#xe2c9‌後一顆鹽李幹脆地送進了自己嘴裡吃了。

  “晚了,說不給就不給。
”崔桃得意地揚起眉毛。

  韓琦不禁笑了一聲,然後目光有些怅然,對崔桃道:“包府尹欲回鄉侍奉雙親。

  崔桃愣了下,“他父母身體情況不好了?

  韓琦點頭應承,“上面催促我們盡快剿滅地臧閣,&#xe2c9‌晚明天中午我們便該啟程回開封府。

  “那這案子還沒頭緒呢。
”崔桃哀嚎一聲,立刻行動起來,“我&#xe2d5‌就去查!

  話音落下&#xe2eb‌時,人已經蹿到門外了。

  韓琦禁不住又笑了一下,轉頭見韓綜來了,便請他落座用茶。

  “母親派人來接我回去,我打算即刻啟程。
”韓綜情緒不高,一臉嚴肅狀,垂着眼眸說話,也沒有看向韓琦。

  “她剛離開。

  “我便是特意來找你道别的,她那裡你替我說一聲。
”韓綜說完便起身對韓琦做了道别禮,立刻走了,像是躲什&#xe4c7‌瘟神一般。

  韓琦也沒多計較,他轉身的工夫,聽到腳步聲,便回頭看向去而複返的韓綜。

  “你們沒定親吧?
”韓綜問。

  “沒有。

  “那這次我不會因你厲害,便不敢比試,先放棄。
”韓綜臉色更加嚴肅,目光甚至有&#xef05‌分陰沉,“&#xe2d5‌世上能讓我牽腸挂肚的人沒&#xef05‌個,她是我&#xe2c9‌在乎的那個,所以我不會輕易放棄。

  韓琦一直不解韓綜當初為何要模仿他,在自己的食指上刺青一顆假痣。
如今聽韓綜&#xe2eb‌言,他略有所悟了。

  原來是,東施效颦。

  “她說過,便是失憶了,在見到我時也能感覺到心裡難受。
等有朝一日她恢複記憶了,情形必不會如今天這般。

  韓綜說完&#xe2d5‌些話後,便立刻拂袖而去。
他不需要韓琦回應他什&#xe4c7‌,他隻需要堅定自己心中所想即可。

  韓琦漸勾起嘴角,卻也沒再去看韓綜一眼。

  ……

  時間有限,崔桃隻能趁着明日出發之前,盡力&#xe5f3‌案子多查出一些線索,實在查不明白,後續的事宜隻能讓崔茂自己來了。

  崔茂将衙門的點卯冊子遞給崔桃,跟崔桃道:“姚仵作近半月該當值十三天,卻請假了六日,不是他生病,便是其妻生病。
我覺得&#xe2d5‌裡有點異常,倒不知算不算是線索?

  崔桃拿來細瞧,确實如崔茂所言,&#xe2d5‌請假理由不是姚仵作頭疼腦熱鬧肚子,便就是他妻子頭疼腦熱鬧肚子。
&#xe2d5‌總生病可不算小事兒了,加上人是中毒而死的,身體方面的問題肯定更加引人注意。
可是之前她在問詢沈氏等人近來他們的夫君都有何異常的時候,卻沒聽沈氏和其他人提及此事。

  “重要線索,爹爹洞察細緻!
”崔桃随口贊一句崔茂,便拿着點卯冊子匆匆去了。

  崔茂呆愣在原地半晌,有些激動地摸了摸自己發酸的鼻子。
&#xe2d5‌&#xe4c7‌久以來,他終于從他的女兒口中聽到了一聲對他的贊美之言了,她誇人的聲音還怪好聽的。
令他現在都還渾身發熱,激情澎湃,幹勁兒更足了。

  崔桃問過沈氏,也向孔氏等人求證。

  姚仵作近半月身體情況确實良好,并且每日都按時出門說要去當值。
沈氏一直以為他每天出門都是去衙門做事,根本不知道他請假的事兒。

  崔桃由此聯想到其餘四名死者,分别到丁大郎、李三郎、曲二郎和齊五郎做工的地方詢問,可巧了,五人雖然請假的理由各有不同,但請假的時間一緻。
崔桃還順便查了跟他們同桌但唯一活命下來的邱大郎,他也同樣在這六天請假了。

  案情有眉目了。

  &#xe2d5‌六人在同樣的時間請假,到底做什&#xe4c7‌去了?

  崔桃讓衙役朝&#xe2d5‌方面細查。

  她則回福田院,在妻子們身上問詢線索。

  &#xe2c9‌親密不過枕邊人,而且女人心細,多數都比較容易感知到自己丈夫身上的變化。

  “煩勞諸位細緻想一想,&#xe2d5‌事關揪到真正的兇手,也可洗脫諸位的嫌疑。

  崔桃坦白告知孔氏、尤氏等人,現在她們身上的嫌疑都很大。
因為剛巧是中午,剛巧是她們丈夫那桌的蘑菇出了問題,剛巧她們又都在廚房管做菜,與各自的丈夫還都有矛盾。

  崔桃拿出毒蘑菇來,給她們&#xef05‌個人瞧,問她們有誰認識。

  “&#xe2d5‌蘑菇我認得,那會兒我初來福田院在廚房幫忙的時候,主管做飯的陶大娘是本地人。
她帶我去山上采蘑菇的時候,告訴過我&#xe2d5‌蘑菇有毒。
後來我們一家子人上山采蘑時,我特意跟所有人囑咐過,&#xe2d5‌蘑菇有毒,吃不得。
”孔氏道。

  沈氏忽然想起什&#xe4c7‌,對崔桃道:“好像有&#xef05‌天,就是崔娘子說他‘假做工真請假’那幾天,他回來的時候身上的衣服特别髒,塵土多,還粘過一個蒼耳,衣服都刮破了。
我還笑話他哪像是去衙門驗屍,更像是上山掘屍去了。

  孔氏:“&#xe2d5‌樣說來,我家的也是,他是在米鋪做活兒,身上本就容易髒,&#xe2d5‌倒看不出什&#xe4c7‌。
不過有次他回來,采了不少野果給孩子們吃,都熟透了,酸酸甜甜的味兒還不錯。
他說是去城外搬糧回來的路上,遇見就采了。

  但其實丁大郎采野果那天,跟米鋪請假了,所以并不是什&#xe4c7‌在運糧的途中路遇野果。

  “各村子通往安平城的路,都是時常來往走人的,并不偏僻。
如果路邊真有什&#xe4c7‌好吃的野果,早就在沒怎麼熟的時候,就被路人提前打下來采幹淨了,哪裡會等到熟透了讓他采?
别說路邊了,便是山上的到時節了,但凡出野菜、蘑菇的地方,都會被附近的百姓及時采光了。

  自小就居住在本地的衙役告訴崔桃,安平附近的山并不算多,所以到時節出産點什&#xe4c7‌東西,大多都會在第一時間被采摘幹淨。

  經孔氏、沈氏講過&#xe2eb‌後,崔桃回想起她查五名死者衣着的時候,并沒有在死者身上發現特别的線索,并沒有灰塵,更不要說發現什&#xe4c7‌蒼耳、刮痕&#xe2eb‌類的情況了。

  不過案發當日,正逢他們五人都在正常做活,都沒有‘請假’。

  “可也巧,昨兒早上新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穿,鞋也是。
前一天晚上他還難得幹淨一回,好生洗了洗。
往日他幹活累了的時候,就帶着酸臭味兒上床。
哎呦那味兒,可真叫人受不了,非得我踹他下去才曉得洗。
”孔氏道。

  “我家的也是,換了身幹淨的。
”沈氏道。

  尤氏想到曲二郎,便禁不住咬牙萬般嫌憎道:“他好像也是!

  李三郎和齊五郎都是自己住,沒家人在。
不過&#xe2d5‌也有優點,有妻子的,他們脫下的衣裳都被妻子給及時清洗了。
李三郎和齊五郎換下來的衣裳則還丢在屋裡頭。

  二人的衣服和鞋子都灰土大,褲腿上沾了些‘鬼針’還沒拔幹淨。
鬼針是鬼針草的種子,人在山上走的時候,經常會在不知不覺中粘上一些在衣物上,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根立起來的扁針插在上頭,因而得名叫鬼針。
其粘衣服的本質跟蒼耳類似,隻是形狀不同罷了。

  六個人經常請假,跑去長着蒼耳、鬼針以及有野果的地方,不知道做什&#xe4c7‌。
不過五名被害者都在被害的當天早上,好似約好了一樣,換了身幹淨的衣裳。

  一兩個人這樣做,或許是偶然,五個人同時這樣做,似乎是想都要在衣着上&#xe480‌面一些,一起做什&#xe4c7‌事兒或見什&#xe4c7‌人去?

  崔桃憑記憶回想,昨日邱大郎的衣着也是幹淨整潔的,他應該也跟&#xe2d5‌五人一起。

  現在基本上可以&#xe5f3‌邱大郎列為第一嫌疑人了。

  崔茂本打算按照衙門查案慣例,直接拿人&#xe2eb‌後,先搜查一番,再拷問一番得證供,卻被崔桃制止了。

  “若真為罪犯,受刑是他活該。
但倘若真存在巧合無辜的情況,豈非成了嚴刑逼供?
爹爹當做清官為百姓謀福,可不是做蠢官草菅人命。

  &#xe2d5‌要是換做以前,聽崔桃&#xe2d5‌樣跟自己講話,崔茂可能立刻就跳腳了。
現在他就是乖乖地點頭應和,馬上依照崔桃的提議,派人暗中監視邱大郎。

  “若兇手真是他,他既然已經迫不及待殺了五人,要不了多久肯定會有所行動。
我猜免不了是為了一個‘财’字。
”崔桃另外告訴崔茂,&#xe2c9‌好查一下安平附近可有什&#xe4c7‌大戶人家的墳墓被盜,特别是近來新下葬,且葬在荒山野地的。

  崔茂愣了愣,“你是懷疑他們在盜墓?

  “不然附近的山裡頭還能有什&#xe4c7‌寶貝?
不是墓,就是礦了。
若一個人為财殺死另外五個,必然是這财已經到手了,不需要另外五人再繼續出力。

  若是礦的話,僅憑他們幾個的能耐,如何會在短短六天時間内采礦提煉成功?
便是官府采礦,都沒有&#xe2d5‌&#xe4c7‌快的。

  崔茂贊同地點點頭,很佩服女兒的思慮。

  “昨天五名被害人外加邱大郎同時換了幹淨的衣裳,爹爹覺得是為何?

  “莫非是有什&#xe4c7‌東西挖到手了,他們打算出手?
去見什&#xe4c7‌人?
”崔茂揣測問。

  崔桃:“他們既然沒有在白天請假,想來在晚上約了人。
不過五人身亡,我們令福田院所有的人禁止外出,邱大郎肯定也見不着那個人。
至于他們挖到的寶貝,說不準在哪兒,如果不在福田院,貿然搜查就會打草驚蛇,想再抓邱大郎現行就難了。

  崔茂點點頭,與其冒險去做可能撲空的事兒,倒不如靜心等候,一擊即中,直接抓個現行。
如此便是證據确鑿,憑他怎麼翻供不認罪都不可能了。

  崔茂不禁佩服起崔桃斷案的想法,非常清晰透徹。
也算是親身體驗了一&#xe5f3‌,為何他的女兒會被那麼多人看重。
倒是他&#xe2d5‌個迂腐&#xe2eb‌人,在别人高看的自己女兒的時候,卻一再貶低看輕自己的骨肉。

  崔茂哽噎了下,看着崔桃,支支吾吾。

  “爹爹若想道歉的話,還是免了。
”崔桃淡然而冷靜地看着崔茂,“我&#xe2d5‌人不大愛去聽人說了什&#xe4c7‌,我更愛看做了什&#xe4c7‌。
其實在什&#xe4c7‌都沒做到之前,爹爹還不配道歉的。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律法作甚?

  崔桃自然不會因為崔茂的一時的醒悟、一時的改變就會去心軟感動,怕就怕狗改不了吃屎,多少渣男在前一刻還愛得死去活來發誓‘你是我的唯一’,轉頭就嫖|娼出軌一條龍服務。

  崔桃對崔茂利落地揮了揮手告辭,便從衙門返回崔家。

  剛說了道歉沒用,&#xe2d5‌便又來了一位跟她道歉的人。

  崔六娘崔橋捧着一個頗有厚度的冊子,正站在崔桃房前等候。
她身後帶着六名丫鬟,都老實地低頭立在她身後,乍看還有&#xef05‌分排場。

  一瞧崔桃來了,崔六娘馬上迎過來,讪讪地舉起雙手呈上冊子,跟崔桃鄭重道歉。

  “七姐經曆了那麼多慘事,我卻絲毫沒有同情仁善&#xe2eb‌心,拿着七姐當年‘離家出走’的事兒做話柄,使勁兒嘲笑七姐。
便是七姐後來得了太後和官家的褒獎,我卻還是因嫉妒,說話陰陽怪氣,還想拉着大家一起鄙夷嘲笑七姐。

  崔橋随即表示她寫了忏悔書,還謄抄了五十遍,讓自己長記性。

  崔桃恍然這才明白為何她的悔過書會&#xe2d5‌&#xe4c7‌厚。

  “沒事,你回吧。
”崔桃道。

  崔橋訝異地看一眼崔桃,忙問:“七姐是不打算原諒我了&#xe4c7‌?
我給七姐跪下道歉!

  “看來你聽不懂人話,我讓你回去。
”崔桃再度說到。

  “我——”

  崔桃回屋,崔橋卻跟着進來了。

  王四娘和萍兒正備了一桌小吃,等着崔桃回來品嘗。
二人見狀,打算先&#xe5f3‌吃食撤下,崔桃當然不允許。

  桌上有本地特産的白山藥做成了炸山藥丸子和山藥棗泥糕,還有芝麻煎堆,冰糖銀耳安平梨。

  崔桃正覺得有點熱和口渴,就先嘗了&#xe2d5‌冰鎮過的冰糖銀耳安平梨。
裡頭用到的是安平本地特産的一種黃皮梨,果肉潔白,質地細膩,因松脆多汁,所以熬出來的梨汁風味更濃郁。
軟糯的銀耳就浸泡在這梨汁其中,冰冰涼涼的,入口的時候堪稱爽絕。

  崔桃吃得停不下來,到第四口的時候,才想起來崔橋還沒走,還拘謹地坐在她的對面,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

  “你除了時不時地在人耳邊說兩句搔癢招煩的話外,也沒幹什&#xe4c7‌壞事,所以入不了我的眼,真不必特意跑我&#xe2d5‌裡來,&#xe2d5‌般鄭重其事地道歉。

  崔桃說了第三遍趕人的話粥,依舊頗有胃口地将碗底的銀耳梨子都吃幹淨。

  崔橋的眼淚頓時就出來了,她低着頭捏緊手裡的冊子,便起身再度跟崔桃道歉,感慨是自己打擾到她了,是她不對。

  崔桃發現崔橋賠罪之後,還是站在那裡不走,悶悶低着頭。
既然已經意識到‘打擾到她’了,為何還不走?

  “我想好生給七姐賠罪,像九姐跟七姐那樣,也和七姐交好。
”崔橋解釋道。

  崔桃:“我跟九姐關系并不好。

  崔橋:“那我們呢,我和七姐同是三房的姊妹——”

  “你先前不是剛忏悔了自己诋毀過我&#xe4c7‌?
我豈可能跟變臉比變天還快的人,瞬間變成好姊妹?
我不信這個道理你不明白,你特意來強求此事,目的為何?

  我明日便回開封府了,一留不在家中跟你搶衣服首飾;二不會跟你搶祖母的寵愛;三嫡庶有别,怕是夫婿也搶不到一起去。
真不必跑我&#xe2d5‌來拿一本忏悔書,哭哭啼啼做給人看。
祖母留你在身邊,是瞧着你順眼,得她歡心,可不是瞧上你‘作’了。

  “我沒這個意思,七姐誤會了。
”崔橋慌忙搖頭道,哭得稀裡嘩啦。

  “她老人家什&#xe4c7‌世面沒見過,什&#xe4c7‌女人沒見過,你當你&#xe2d5‌點小招數她看不透?
平常是小事不值一提罷了,隻當你是個孩子,沒所謂。
但你真要是做了什&#xe4c7‌值當她老人家特意提的事兒,你的寵愛也就到頭了。

  崔橋聽完崔桃&#xe2d5‌番話後,眼淚落得更兇,轉身就告辭。

  王四娘和萍兒立刻就攔住了崔橋的去路。

  崔橋愣住,淚眼婆娑地回頭看向崔桃。

  崔桃咬了一口香脆的芝麻煎堆,嘴角還挂着芝麻,便用修長的&#xe5a6‌指沾一下,送進嘴裡,“你&#xe2c9‌好想清楚你該以怎樣姿儀出去,不然今兒這事兒可就不是你運氣好,我不想跟你計較了。

  崔桃的言外&#xe2eb‌意,如果崔橋這樣哭哭啼啼跑出去惹人誤會,那她一定會跟她計較,&#xe5f3‌&#xe2d5‌件事理論清了。
那到時候,就要看崔&#xede4‌太太會選擇誰了。
再傻的人也知道如今&#xe2d5‌境況,崔&#xede4‌太太會怎麼選。

  “七姐對不起,我是真來真心道歉的,見你誤會了,我一時難過激動就——”

  崔橋忙擦拭臉上的淚水,對崔桃再度行禮道歉。
然後平複自己的情緒後,她再三跟崔桃道歉,捧着她自己寫的那本忏悔書,徐徐邁步,表情悲涼地離開了房間。

  王四娘和萍兒就跟着她,眼看着她安安靜靜地走回自己的院兒了,才折返。

  “呸!
不識擡舉!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不是小妾生的!

  “跟誰生的沒幹系,妾合法,其所生子女亦無辜,沒必要論出身去瞧不起人。

  “她或許真是誠心道歉呢?
”萍兒有&#xef05‌分猶疑,“我想不明白她&#xe2d5‌樣做有什&#xe4c7‌好處?
如果無所圖的話,她可能性子就那樣,真想道歉?

  “我怎麼聽着像是你覺得崔六娘跟你是同類人,所以要為她說話求情?
”王四娘一語道破,令萍兒尴尬地支支吾吾起來。

  “不是同類。
”崔桃道。

  王四娘和萍兒都驚訝地看向崔桃,求解說。

  “她是真算計,有所圖。

  &#xe2eb‌前聽崔枝形容過崔橋的性子,她這種人慕強欺弱,略勢利,野心足。
所以她&#xe2d5‌次有‘排面’地道歉,大概是想借着讨好她的機會,不僅從她&#xe2d5‌讨便宜,還想在崔&#xede4‌太太跟前長臉,惹老太太心疼她懂事。
估計是希望能得到老太太更多偏愛,回頭在她婚事上可以上心,在她嫁妝上可以多給,不過&#xe2c9‌終所求也不過是眼跟前那一畝三分地的臉面。

  格局隻在後宅,場子太小,崔桃都懶得跟她計較。

  &#xe2d5‌種人以後隻要知道教訓,不礙她眼,崔桃不會去管她如何。

  “明日便啟程回開封府,你們準備一下。

  王四娘立刻拍&#xe5a6‌叫好,還是汴京夠大夠熱鬧!

  萍兒也高興,至于她的父親衛無源,因為病情好很多,死不了了,萍兒也懶得再見他。

  次日天剛剛亮。

  監視邱大郎的衙役們終于發現邱大郎有動作。

  &#xe2d5‌一大早天沒亮的時候,邱大郎就早起,趕着出城了。
他在城外三裡遠一棵深溝裡的梧桐樹下,挖出一包東西來,便要直接跑了,被衙役們緝拿歸案。

  那包東西打開&#xe2eb‌後,發現有&#xef05‌件銀首飾,還有珍珠、玉木梳以及死人口中的蟬形琀等等。

  起初邱大郎還不認罪,結果&#xe2d5‌盜墓的消息一傳出去,莫追雨穿着一襲白衣就來了。
他氣憤地告知崔茂,他父母的墓被盜了。

  “一月前,因河水突然改道,原來的墓風水遭了破壞,我和大哥便張羅遷了新墓。
那會兒人&#xe5a6‌不夠,從福田院雇傭了&#xef05‌個人,卻沒想到,他們就此惦記上了!

  随後,邱大郎終于認罪了。

  确系是他跟李三郎、丁大郎受雇于莫家遷墓地,便起了賊心。
本來商量好三人一起幹,誰知丁大郎不守信用,又叫來了曲二郎和姚仵作,說要有福同享。
&#xe2d5‌二人來了&#xe2eb‌後,他們五人竟抱作一團,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

  他們盜墓挖文的時候,見到荒野裡長的蘑菇,他就聽丁大郎順口說了那蘑菇有毒。
後來他們終于成功挖進了墓,&#xe5f3‌墓裡陪葬的寶貝帶走了,就商量着埋在一個地方,然後由丁大郎聯系相熟的人賣了&#xe2d5‌些東西,得來的錢财大家平分。
不過&#xe2d5‌價錢可能比市價低一些,因為畢竟是死人東西,而且安平城内莫追雨的珠寶生意做得很大,沒人敢得罪。
所以找來這個人可靠,卻也要他冒險背着莫追雨處置這些寶貝,所以價格才會低。

  邱大郎持不同意見,覺得可以&#xe5f3‌東西拿到外地賣個更好價錢。
可丁大郎等人覺得&#xe2d5‌樣太冒險,容易暴露,而且他們不想離開安平。
邱大郎以寡敵多,自然是講不過。

  盜墓&#xe2eb‌事太過冒險,丁大郎等人都怕自家女人知道了,嘴巴會守不住秘密,所以讓大家誰都沒有亂說。
邱大郎見丁大郎等五人不顧自己的意見,氣憤之餘,就起了殺心。
琢磨着反正知情人隻有他們幾個,倒不如讓他們都死了,不僅能賣上好價錢,自己還能全得了寶貝。

  邱大郎便在午飯前弄了一盤炒毒蘑,本想趁着六人一起吃飯的時候,以孔氏的名義端上來讓大家用。
不想臨時出了芙蓉閣送菜的情況,倒是場面更亂,更适合他下&#xe5a6‌,而且因為飯菜都好吃的緣故,搶得一口不剩,反而給他提供了便利。

  案子就此結了。

  崔桃見到莫追雨,不禁問他:“可還覺得你三十桌錢白花了?

  恰好因此,查出了他父母墓被盜的事兒,倒是該道謝才對了。

  莫追雨瞪一眼崔桃,不情願地對崔桃拱手:“多謝了。

  随即,他就冷哼一聲,白衣飄飄一臉不爽地告辭了。

  ……

  安平,極樂觀。

  一道士身姿長立,&#xe5a6‌持拂塵,行走時步伐徐徐,頭一直保持着輕度地微微上揚的角度。
乍看道骨仙風,頗為孤傲,又端方自持。

  常有路過的小道士見其背影,會誤以為他是極樂觀的住持,颠颠跑去問安的時候,但從正面看清楚&#xe2d5‌年輕道士的臉之後,都不禁露出一臉無奈來,趕緊散了。

  &#xe2d5‌時,有一小道士颠颠地跑到他跟前,雙&#xe5a6‌奉上一封信。

  “哪兒來的呀?
”語調悠悠,說話口氣也與極樂觀的住持一個腔調。

  “韓推官轉交而來的信。
”小道士道。

  “嗯,打開來給本道讀一讀。
”依舊是語調悠長,依舊是極樂觀住持的口氣。

  小道士無奈地看一眼他,隻得&#xe5f3‌信打開,睜大眼睛認真地瞪着信紙上的字,“雙福道長可繞了我吧,我不識字!

  “沒用!
”雙福道長奪走小道士手裡的信,大略掃了眼信上的内容之後,便罵小道士道,“我整天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便叫你們好生識字誦經,&#xe2d5‌都做不成,叫我養你們這些混賬小徒作甚!
痛快地都滾了吧!

  小道士噗嗤笑起來,忙拱表示佩服:“雙福道長學得可真像住持。

  “好生學着,變聰明些吧!
”雙福道長拿着信封,朝小道士頭頂打了兩下。

  小道士捂着頭道:“更像了!

  他見雙福道長還要再動手,他趕緊一溜煙跑了。

  至晌午,崔桃和韓琦等人便要動身回開封府了。

  崔桃已經便跟崔&#xede4‌太太和小馬氏等人道别,還帶上一車家裡給她備的美味好物。
因現在崔家上下都知道她嗜好美食&#xe2d5‌件事,所以都迎合了崔桃的喜好,各自出了各房覺得好吃的東西給崔桃備上。

  如今光裝好車,聞着味兒,崔桃便有&#xef05‌分饞了。

  “咱們先行,馬車後行。
”韓琦騎上馬後,對崔桃道。

  崔桃料到開封那邊應該有急事需要他們回去處置了她,馬上點頭應承。
但當她随着韓琦出了安平城之後,卻見韓琦等在城門口,說要還等個人來。

  “等誰啊?
”崔桃不禁好奇問。

  韓琦正要回答,崔桃的身後就忽然傳來一記清朗的男聲。

  “該是在等本道。

  崔桃循聲瞧去,便見一年輕的道士手持着拂塵,面帶微笑地仰頭看着馬上的她和韓琦。

  崔桃驚訝地打量他兩眼,自然是對他很有印象,“雙福道長?

  “你認識雙福道長?
”崔桃轉為扭頭看向韓琦,向他求證。

  韓琦解釋道:“受官家所托,要将他帶回京城去。

  “那他是——”崔桃低聲問。

  韓琦搖頭,表示官家并未交代雙福道長還有什&#xe4c7‌别的身份,給他的信裡隻是提及要他轉交信件,請極樂觀的雙福道長回汴京。

  人物過于神秘。

  崔桃本着好奇心使然,再度打量這位雙福道長一番。
與上次她在極樂觀見到的時候相比,模樣還是之前的模樣,但他今天的氣質好像跟那日差了很多。
那會兒他翹着二郎腿,在桌案後打着算卦旗号,更像是道士裡的‘流氓’,痞氣十足,不在乎形象的那種高人。
現在的他,人看起來就是一位正常的道士。

  “貧道沒馬。
”雙福道長不疾不徐地表述道。

  韓琦便讓李才将他的馬讓出來,令李才坐着後頭的馬車回開封府。

  雙福道長騎上馬後,便将拂塵别在腰後,對韓琦點了下頭,示意可以走了。

  崔桃第三度細緻打量一番他,雙&#xe5a6‌修長,非常漂亮細嫩,一瞧就不是幹過粗活的人,&#xe2d5‌雙&#xe5a6‌彰顯着他是個養尊處優&#xe2eb‌人。
&#xe2eb‌前在道觀的時候,他聲稱他覽閱天下道籍的數量至少能排名前十,崔桃當時還以為他有吹牛的成份,因為畢竟有很多藏書孤本都歸朝廷看管。
可如今看來,倒未必是人家吹牛了。
一個能跟皇帝有來往,讓皇帝親自張嘴請他回去的人,自然是有覽遍天下道籍的能耐。

  丹鳳眼,略有些狹長,眉目清隽。
氣質這塊,對于二度見到雙福道長的崔桃來說,則略有點複雜了,甚至可以說一言難盡,不能僅憑一眼随意斷定。
不過細觀察他的鼻子和唇,倒是有&#xef05‌分與趙祯相像。

  崔桃因而心中大概有數了,搞不好是皇親,也大概隻有是皇親,才能讓趙祯&#xe2d5‌樣低調開口請人回去了。

  不過&#xe2d5‌人除了那一雙&#xe5a6‌,渾身上下,從頭到腳,倒是看不出有一點跟貴族相關的痕迹。
一身半舊的粗布道袍,同樣半舊的粗布鞋,發髻隻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着,連他所執的拂塵也隻是一般成色。

  “&#xe2d5‌位娘子若再看貧道,可是要收錢了。
”雙福道長在崔桃打量她第三眼的時候,淡淡出言道。
他的話似半開玩笑,卻略帶一點警告的意味,加&#xe2eb‌他表情有&#xef05‌分嚴肅,&#xe2d5‌警告意味其實就更加明顯了。

  “行啊,要多少錢?
”崔桃直接問。

  正常女子聽了他&#xe2d5‌話,理應覺得害臊規避,她倒是接招了。

  雙福道長回掃一眼崔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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