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兩日,慘案發生了。
還是老林家,眼瞅着隔壁幾戶人家都搬走了,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可一大家子的人,哪是這麼容易說走就走的?
先前為了護送受重傷那兩個去鎮上看大夫,壯勞力全出動了,留在家中的不是小兒就是婦孺,便是想走也不容易,隻得壯着膽氣老實待着。
誰曾想狼來得如此之快,一大群特地繞過周家那頭,抄小道兒徑直就往老林家去了。
老林家除了那兩個傷患以及護送傷患去鎮上的,餘下全沒活下來,皆喪命于狼口。
正是夜深人靜時,隔着兩裡路都能聽見慘叫聲,自打狼下山,村子裡就沒一家睡得安甯,這麼大動靜全村聽得清清楚楚,各家房門緊閉,沒一個敢出去救人的。
巡防隊全是青壯年,乍一聽到響動就想趕去,可慘叫聲來得太快太急,誰聽了不軟腿?
十幾條漢子相互瞅了兩眼,默契回去自個兒家,還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說老林家鐵定是沒救了,不如省點力氣保住村裡其他人。
這一夜,全村惶惶不安,就連離村子頗遠的周家人也起身聚在堂屋裡,将油燈盡數點起來,甚至在還背風處燃了堆篝火。
這時可顧不上節省柴禾,周芸芸原還有些擔心,生怕讓村裡人知道周家炭火多,轉念一想,怕是沒人敢在這時出門,她也就打消了顧慮老實待在阿奶身邊。
萬幸的是,群狼下山似乎真是為了報複,又或者是在老林家吃飽了,全然沒去找村裡其他人家的麻煩,就連隔壁院門破破爛爛門窗關不住風的孟秀才家也得以保全。
待天明之後,裡長親自帶人順着狼腳印走了一遍,果真是直奔老林家去的。
周大囡原先還哭喊着要搬到村裡去住,她想得簡單,既然去不成鎮上至少離别家近些,狼來了相互之間有個照應,周家離村子太遠,巡邏隊也不來這邊。
你說在村裡沒房子?
去親戚家借住不就成了。
像之前二爺爺、三爺爺家沒少麻煩他們,那房子都是自家阿爹帶着兩個叔叔外加堂兄弟修繕的。
從孤狼下山那天起,大伯娘就沒睡好過,連着幾日都有些犯頭疼,可她知道輕重緩急,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也得撐住,不能再給家裡添麻煩。
她本就不怎麼爽利,隻是強撐着,閨女還沒眼色摸進房來,撺掇她去和阿奶說道……大伯娘恨不得沒生這閨女,正要轟她出去,慘叫聲就是這時候傳來的。
周大囡一聽見那聲音就像受驚的兔子,她又要逃竄,就被她娘拖去堂屋裡,也就是前後腳的事,三房的人全出來了,都抄着家夥,神情凝重。
這一夜,周大囡都死死拽着她娘的胳膊,整個人瑟瑟發抖。
芸芸則在阿奶身邊,小聲哄着受驚的三囡。
等待的時間太漫長了,直到天邊浮出一道白,周家人才堪堪松了口氣,阿奶使喚孫子輩的熄了火堆,又讓兩個媳婦趕緊張羅了簡單吃食,一碗熱粥下去,緊繃的神經才舒緩下來,這時天又亮了許多,周家大伯抄了把舊的砍骨刀,帶上兩個弟弟進了村裡。
他們去得快,回得也快,傳回來的消息讓全家頭皮發麻,原就被吓破膽的周大囡更是崩潰大哭。
說是滅門,其實也不确切,幸存者是有的,也就是鎮上那幾個,留在村裡的全死了,一個不留。
老林家人丁并不單薄,到這份上卻是毀了,徹底毀了。
整個周家都在慶幸,慶幸周芸芸帶了胖喵下山,慶幸有阿奶坐鎮,群狼特地繞開周家進了村,這樣看來,暫時是安全的吧?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至少要刨開周大囡,聽說老林家全給啃成了骨頭架子,她就沒消停過,起先是嚎啕大哭,哭累了就變成小聲抽噎。
大伯娘平時還能忍她,這會兒聽到哭聲就煩,忍不住甩手一巴掌,“哭哭哭!
再哭一聲,老娘抽死你!
!
”
平日裡要是挨了巴掌,周大囡鐵定鬧起來,這會兒她早已面無皿色,連抽泣聲都是時斷時續的,聽到親娘的聲音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阿娘,阿娘我害怕啊,我真的真的好害怕!
”
既然村裡這麼危險,果然還是去鎮上,周大囡滿心想要逃離這危險的地方,至于旁的甚麼,她想不到,也不敢深想。
“咱們搬到鎮上去!
對!
去鎮上!
就算狼要下山也不可能跑那麼遠!
再不行,就去青雲鎮小姑姑家,那邊少說走半天才能到,怎麼着都是安全的。
”
古代的城鎮大多依山傍河,周邊幾個鎮子都離大青山不遠,隻是楊樹村尤其近,就在大青山後山腳下,這才顯得格外危險。
周家小姑姑所嫁的人戶,早些年就搬到相對較遠的青雲鎮上,從周家出發,便是輕裝簡行少說也要三個時辰。
依着狼群半夜裡下山,天明前回山上的習慣,青雲鎮的确挺安全。
周大囡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阿奶說帶着糧食被褥出門不安全,不帶不就成了。
要是去小姑姑家,甚至不用花錢賃房舍,多好的事呢!
覺得自己想出了絕好的點子,周大囡迫不及待要和全家分享,才起了個頭,就被親娘堵回去:“你閉嘴吧!
”
經曆了先前的那些事兒,大伯娘滿心滿眼隻認為周家阿奶說的話才是正理,至于周大囡說甚麼,權當是放屁好了,實在聽着頭疼了不起就堵了她的嘴。
這般想着,大伯娘索性撇開周大囡,隻走到周家大伯跟前,細細的追問昨個兒夜裡的事情。
老林家幾乎被滅門一事已成定局,那麼接下來呢?
張裡長倒是派了人往青山鎮上趕,想通知老林家其他人回來收屍。
說來也是慘,狼群怕是餓極了,不僅将屋裡的活人全咬死給族類報仇,還将六七口人啃成了骨頭架子。
張裡長隻去看了一眼就吓得連滾帶爬出來了,轉身讓人鎖了院門,不準任何人進去。
事實上也沒人敢進去,哪怕先前有人惦記着老林家的口糧,可一想到好幾口人都死在那院子裡,便是再怎麼膽大,也不由的腿肚兒打顫,紛紛放棄了發死人财的想法,生怕現世報來得太快。
不過,如今路上積雪未消,被張裡長派去青山鎮的人也不知道甚麼時候能回來,就隻能任由老林家一院子的屍首暴露在雪地裡。
這廂,周家大伯将他陸續探聽來的事盡數說了出來。
說完之後,他隻拿眼直勾勾的盯着周家阿奶瞧,指望他老娘能有甚麼好點子定一定全家人的心。
周家大奶不負衆望:“白日裡出不了事兒,老大你再去打聽打聽。
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那麼多人去鎮上,若是已經安頓下來,合該回村知會親友。
從咱們村子去青山鎮,就算再磨叽,這都兩三天了,哪能一丁點動靜也沒有?
這事兒不對勁兒呢……”
去鎮上躲災是周大囡最後的念想,聽阿奶這麼說,她顧不得哭,整個人就像炸開的刺猬。
“哪裡有甚麼不對勁的?
阿奶你就會吓唬人,從村子去鎮上的路,咱們都走了那麼多遍了,你說出事就出事?
人家都走了,咱們家還留下給群狼做口糧?
我不管,我要去鎮上,我一定要去鎮上!
你們不去就把口糧給我!
我一個人走!
”
這話一出,堂屋裡所有人都驚呆了。
說真的,吓破膽沒人怨怪,哪怕前次她尿在阿奶房裡也沒真的挨收拾,平日裡連哭帶鬧也隻有大伯娘會斥責幾句,可說出這話,未免太不是人了!
豁出去全家老小,就想着自個兒逃命的,全村就出了這麼一個。
更别說她還厚着臉皮公然要口糧!
倒是偷摸着走呢!
前頭她哭了半夜,差點将全家逼瘋周家阿奶也沒說一句,這會兒終于忍不了了,冷冰冰抛出一句:“你想走就走,出了這個門永遠别回來,敢回來我打斷你的腿。
”
連着幾天忙進忙出,不是進村鏟雪就是打探消息,周家大伯累得很,他隻是深深的看了自家閨女一眼,甚麼也沒說,旋即招呼上兩個兒子,再度出門往村裡去了。
周大囡讓阿奶一句話斷了後路,提着那口氣洩了最終也沒走出門。
至晌午後,周家大房父子仨面色慘白歸了家,這次仍然是壞消息。
前些日子拖家帶口還不忘捎帶上全部口糧往鎮上跑的人家多半都折在了路上。
這裡頭,被人奪了糧食搶了棉衣的占了大半,還有一撥人被活埋進雪裡,聽說從楊樹村去青山鎮的必經之路上,緊挨着大青山山脈那一段雪崩了,不知死了多少人。
要不是老林家被狼群襲擊,張裡長派人去鎮上送信被崩塌的雪堵在半路上,真不知道竟出了這麼個事兒。
“阿娘,你說咱們該怎麼辦?
”饒是周家大伯早已過了而立之年,這會兒看向周家阿奶的目光,也仍像是個受驚過度的小孩子,等着娘親拿主意。
周家阿奶脾氣暴躁,平素逮着就罵人,這會兒卻異常鎮定,隻道:“該幹嘛就幹嘛,還有甚麼好說的?
隻看昨個兒夜裡,狼群從後山腳下經過,偏生繞開了咱們家沒從門前過就知曉,它心中忌憚,輕易不敢招惹咱們。
往後你們隻在半晌午出門,不到下半晌都回家來。
白日裡所有人都待在堂屋,别吵胖喵讓它好生睡覺。
晚上它睡醒了自會守在院子裡,你們也警醒點兒,一聽到它打聲,立馬抄上鐵器出來,就像上回那樣,壯着膽,别怕。
”
到了這檔口,還有哪個敢反駁周家阿奶的話?
是周家阿□□一個說大雪封山虎狼下山,是她拿出攢了許久的銀錠子提前買了大量鐵器囤在家中,更是她千叮咛萬囑咐絕對不能輕易傷了狼的性命。
而更早一些,說要囤積糧食、柴禾和炭的,也是阿奶。
更别提,她還斷然拒絕周大囡那些個不靠譜的法子。
偏生,周大囡還沒徹底死心,她好似魔怔了,嘴裡喃喃自語道:“留下會死的……一定會死的……我不要待在這兒……我要去青雲鎮上找小姑姑……我要去找小姑姑……”
周家阿奶不怕她找死,怕她動搖全家人,聽到這話就朝大兒子看去,眼裡滿是森然戾氣,吓得周家大伯和大伯娘皆齊刷刷的出了一聲冷汗。
周家大伯還在琢磨該怎麼收拾這個不着調的閨女,大伯娘擡手又是一巴掌:“要麼閉上你的嘴,要麼就立馬滾蛋,你看哪個會攔着你去死!
!
”
說是這樣,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要是周大囡一直哭下去,她就綁了她堵上嘴把人關到最後頭的豬圈裡去,省得見天的礙眼。
不提瘋瘋癫癫的周大囡,周家其他人面色也很不好,倒不是無聊到跟她計較,而是被這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弄得心裡憋悶。
又聽周家大伯說:“其實也未必所有去鎮上的人都出事了,這會兒還不知道雪崩到底是啥時候發生的。
隻一點,那孟秀才的爹娘都沒了,屍首已經被擡回來。
”
張裡長派出去送信的人,一到雪崩的路段就感覺壞了,立馬回村尋幫手。
去了一群人挖了半天,除去那些個被洗劫一空光着身子凍死在雪裡頭的人之外,還有就是孟家老倆口。
他倆倒是穿的齊齊整整的,不像被洗劫過。
推算下來,洗劫和雪崩該是前後腳發生的,估計是前頭結伴去鎮上避難的人剛被洗劫完畢,腿腳比較慢的孟家老倆口就趕了上來,結果一場雪崩下來,全給砸裡頭了。
“孟家老倆口?
”周家阿奶詫異的擡眼,“他們家也要去鎮上避難?
窮得精光,去那幹啥?
對了,既是雪崩,可是完全沒法子去鎮上了?
”
周家大伯略一思忖,說:“倒是沒聽說孟家老倆口出去做甚,隻說能尋到的屍首都擡回來了,我怕忌諱,沒敢太仔細瞧。
去鎮上的話,倒不是完全不行,雪崩隻是一小段路,牛車鐵定過不去的,人的話,過是能過,怕是要費些勁,輕易也沒人敢走,就怕再遇上這種倒黴事。
”
再一次,周家上下陷入沉默之中。
這不是單純的說旁人家閑話,而是真正發生在身邊的慘案,非但如此還關系自身。
因為頭兩回順利吓走了孤狼,後頭下山的群狼也沒打周家門前過,周芸芸原松了口氣,聽到這一連串的消息也忍不住将心提到嗓子眼。
她知道古代命賤,遇上災年更是賤如蝼蟻,畢竟沒親身感受過,現在真正遇上了。
這般想着,忽而感覺有人拽她袖子。
周芸芸回過神來,扭頭一看,是周三囡。
說來好笑,自打那一夜周芸芸為了止住周三囡的哭聲,往她嘴裡丢了一塊糖以後,周三囡算是纏上她了,就像小尾巴一樣。
甭管周芸芸去哪兒,她都跟在幾步開外,視線基本不會離開。
這段時日,全家上下忙得腳不沾地,周芸芸心裡頭雖有成算,到底年歲擺在那兒,不方便多說。
阿奶安排得本來也很周到,她思來想去,索性将弟弟周大金和堂妹周三囡帶在身邊,不圖旁的,将他們安撫好,至少别給家裡人添麻煩。
因而,這會兒見周三囡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周芸芸便開口問道:“怎麼了?
”
“二姐姐我告訴你,大姐姐先前老是偷瞄孟秀才,還說将來要嫁給他,說泥腿子配不上自己。
”周三囡壓低了聲音,在周芸芸耳邊小聲說道。
可這會兒全家心裡都揣着事兒,屋裡一片安靜,周三囡再小聲,還是讓身畔的人聽了個正着,原本神神叨叨念個不停的周大囡瞬間就清醒了,霍的站起身,就要朝周三囡撲去:“我打死你個碎嘴的小蹄子!
哪個說要嫁給他?
我才不會嫁給一個沒爹沒娘的窮酸秀才!
我要過好日子的!
”
要是周大囡沒有任何反應,估計周家上下聽過也就罷了,畢竟隻是小孩子家家随口一說。
周大囡擺出折服氣急敗壞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周三囡的模樣,實在是令人無法不多想。
這孟秀才……
周芸芸想了好一會兒,才從原主記憶裡挖出了丁點兒信息來。
說起來,楊樹村也算是塊寶地,小小一個村落裡竟有兩位秀才。
其中一位已過花甲之齡,也就是拿了周家阿奶五文錢,給周芸芸取了如今這名諱的老秀才,另一位就是方才他們所說的孟秀才了。
周芸芸依稀記得那位孟秀才比周大囡大不了兩歲,去年剛中,還盼着緩兩年再下場考試,好搏個舉人功名來。
如今孟家老兩口全死在雪崩之中,他守孝三年,是趕不上下屆科舉了。
除此之外,隻記得孟家格外得窮,家裡沒兩鬥存糧門窗關不住風。
看周大囡平日裡的做派,還以為她是想嫁給鎮上的有錢老爺或者大戶管事,沒想到志向挺高,竟想給孟秀才做娘子,等他飛黃騰達了做官太太?
思量之間,周大囡已經對周三囡動手了,周芸芸忙上前攔人。
甭管這事兒是否屬實,也沒得為了兩句戲言毆打堂妹的。
眼見周芸芸出來礙事,周大囡越是氣不順,怒道:“你讓開!
讓我撕爛她的嘴,看她還敢不敢亂說話!
”
周芸芸皺了皺眉:“三囡才多大?
你和她計較甚麼?
哪怕說人是非不對,你仔細教她,做甚麼兇神惡煞?
這般情态反倒像心虛。
”
周大囡氣得不輕,指着周芸芸的手都在抖。
她是想嫁給孟秀才,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不說,長得還好看,既白淨又儒雅,一身書卷氣,跟村子裡那些又黑又壯的莊稼把式大不同。
尤其村裡人都穿短衫,隻他着穿長衫,頭戴四方平定巾,隻遠遠瞧見就讓人臉紅心跳,想不被吸引都難。
可誰能想到,一夜之間,他爹娘沒了,他家就在老林家隔壁,他敞着院門也沒讓狼咬死,反而雙親遇上雪崩……這孟秀才命也太硬了。
再想到三年一屆科舉,能中的有幾人呢?
七老八十還有人在考,真跟了他能不能享福還不好說。
周大囡本來就現實,思及此,她死心了。
憋了半天也沒想到怎麼反駁,索性氣急敗壞道:“反正他如今配不上我了。
”
周家阿奶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哼了一聲:“他爹娘全死絕了也不會看上你,把心放回肚子裡罷。
”
好賴是個讀書人呢,還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
如今是冬日裡不好尋摸差事,等回頭開春了,大不了拍拍屁股離開村子,直接往鎮上去。
雖說要守孝,可去鎮上擺個小攤子替人讀寫書信又沒關系的,再不然幫着有錢人家或者私塾、書局謄寫書卷也成,左右不會餓死。
就算是災年,他家窮得叮當響,爹娘全給活埋了,有張裡長在,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村裡唯二的秀才餓死。
周大囡臉上青青白白,既覺得羞惱,又有些氣急敗壞。
她不敢和阿奶嗆聲,見周三囡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心一橫,伸手在周三囡的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一把,而後轉身就跑出堂屋回了自個兒屋裡。
周大囡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疼得周三囡捂住胳膊嚎啕大哭。
旁邊周芸芸也看傻眼了,她是真沒想到周大囡會這麼幹,還想着就算真的要尋人出氣,也該尋她才是,結果周大囡将柿子要挑軟的捏貫徹到底了。
再看周家其他人,甭管是大房還是二房皆黑了臉,尤其是二伯娘,恨不得跟上去甩她兩個大耳刮子,轉念一想她跑了也好,見天鬧看着就煩。
周芸芸在心裡長歎一口氣,如今外患那麼多,自家人鬧起來像甚麼話?
她懶得說周大囡的是非,隻得轉身去去哄嚎哭不止的周三囡:“三囡不哭了,我拿糖塊給你吃好不好?
”
吃貨瞬間收聲,雙眼濕漉漉的看向她。
“好。
”
雖然停了哭聲,手還捂着胳膊,瞧着是疼得很了。
周芸芸伸手在周三囡頭上摸了摸,起身回堂屋後頭取了糖罐子來,給周三囡一塊,又順手給周大金一塊,然後抱着糖罐子緩緩道:“熬過這幾天,日子總會一日好過于一日。
等開春了,讓胖喵去山裡多打些獵物來賣到鎮上,有錢還買不回糧?
再不然索性天天紅燒肉,還能餓死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