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變化發生時,慕雲千流的視角正朝向斜下方,心理準備還不太夠。
對于江南的動作,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便發現原先擋在自己身前的身軀突兀消失,轉眼之間,擂台的邊界線便已在他面前了。
若是慕雲千流不作處理,單是此時沖擊的慣性都能将他帶出界外。
而可用作替身的虛影方才已被觸發了一次,技能暫時還未冷卻。
無奈之下,他隻能将一直藏匿起來當作殺手锏的身法“影步”,給使了出來。
江南翻到其身後,卻未曾追擊,而是退開幾步,想要看清對方是否有應對措施。
他看着慕雲千流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前竄,似乎毫無反應地便觸到了邊緣的紅線,不由地有些失望,輕歎了口氣。
但便在此刻,江南的瞳孔忽然收縮,因為他看到,那超出邊界的慕雲千流,正在變得虛幻,随即消散在原地,顯然并未真身。
江南方才視線緊盯着一處地方,卻是沒看到,有一道淡淡的煙影自慕雲千流的背後竄出,掠向了相反的方向。
江南微微愣神,看到殘影消失才發覺對方已不在原處時,時機卻已遲了。
他剛剛想做出什麼應變,背後卻已中了一劍,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慕雲千流的身法一發動,身體頓時化為一道淡淡的虛影,而且會在原地留下一道足以以假亂真的殘像,在實戰中的用處着實不小。
此刻,他便是遁形到江南的背後,一劍重重地劈下,在削減氣皿的同時,也由于“背擊”的觸發,對江南的身體平衡造成了較大的影響。
雙方既然已為對手,自然沒有什麼仁慈可言。
慕雲千流得此機會,便搶在江南轉過身之前,長劍連揮,終于對江南斬出了“擊倒”狀态。
原本,江南在倒地時還想順勢一個翻滾躲開後續的攻擊,沒想到慕雲千流早有預料,在他屁股後面補了一劍,翻滾就變成了狼狽的撲地。
等到江南起身時,已經有三分之一的氣皿消失了,他的情況變得有些被動。
但讓他發愁的是,慕雲千流的影步,在發動時依靠的同樣是内力,若是保持身法的運行,便會有持續的消耗,隻是對方擺明了要靠速度來牽扯江南,身法并未解除,人也一直沒有停頓,江南依然隻能在場中捕捉到依稀的暗影,但都是一閃而逝,無法據此而發動攻擊。
長棍最多隻能防住身前和身側,盡管江南已在很用心地盯防對手,但一個疏忽,便又被慕雲千流貼上了身,背部再次被擊中。
在這種情況下,慕雲千流的身份已不像個劍客,而是更與刺客相近,行走于陰影中,伺機而動,卡住敵人的死穴。
對于這種戰鬥方式,江南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手段來對付,身形前俯,試圖提早做出翻滾的動作來規避。
因為經過剛才的一輪打擊,他已明白,在敵人的面前轉身是非常愚蠢的手段,隻會給自己造成更大的傷害。
江南在努力進行閃躲,慕雲千流卻是一擊得手,打出了感覺,面對江南此時的舉動,他如信手拈來一般,劍刃斜揮,沖撞在江南的腋下,想要讓他的身形向側面跌去。
如此一來,翻滾必然無法完成,他也可以順理成章地再次展開攻勢。
怎料,這一擊命中,江南的身體一顫,竟分毫不動,仍保持着向前的姿态,做出了一個标準的滾動。
這一現象出乎了慕雲千流的預料,他收劍,翻轉,準備好的攻擊卻擊打在了空處,有力無處使,分外難受。
便連江南自己也覺得有些意外,掃過狀态欄,才明白原來是“固體”,這個已快要被他遺忘的被動技能效果被觸發了。
固體:在使用者被攻擊時有3%的幾率觸發“固體”效果,不受擊倒、擊飛等破定技能影響。
由于從來沒有專門練習過這個技能,直到如今也隻有3%的幾率。
如此小的概率都被自己撞上,江南想想便出了一身冷汗。
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的身子還未徹底穩住,便将長棍向着慕雲千流遞了過去。
這并不是一次普通攻擊,而是附加了亂靈術的招式。
亂靈術一出,直到擊中,對方都會受到視野的幹擾。
慕雲千流被層層疊疊的棍影遮住了視線,心知不妙,但先前的收招還未完成,終究是漫了一瞬。
便在這一瞬之間,江南的遊龍步全力爆發,身形一閃便到了其身後,正如先前慕雲千流對付自己時一樣,長棍一挑,便是一個背擊。
但正如先前的亂靈術,江南并未将寶貴的時機浪費在隻有傷害的武器揮擊上。
盡管可以學對方,利用背擊的疊加在打出擊倒效果,但江南覺得這并不是輸出最大化的手段。
因此他使出的是奇棍,缭繞的天地元氣使鬼如意周邊的空氣都隐隐扭曲,附着到慕雲千流的身上後,便将其緊緊地束縛了起來。
随後,江南後撤一步,一個運氣,便将剛學會的《降魔棍》武學給用了出來。
他還無法做到如度難僧人一般,舞起棍法來如有身外化身,但僅僅是一闆一眼地發揮其招式的威力,卻也是能做到的。
而且降魔棍法本身便有增加僵直觸發概率的效果,此刻一使出來,棍影呼嘯着捶打在慕雲千流的脊背上,将他的身軀不斷地推向前方。
奇棍的定身時間雖然不短,但終歸有限,隻是加上棍法帶來的僵直效果後,即便慕雲千流從定身中恢複了過來,卻也被頂在攻擊的最前方,掙脫不開。
原本,隻是增加觸發的幾率而已,倒也不是一定會産生這個效果。
但有了之前奇棍的效果作鋪墊,江南的攻勢在對方解除定身前便已積累了數波,疊加起來的幾率在瞬間爆發,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就這樣,慕雲千流非常無奈地被身後的棍法連擊,一路位移,根本沒有騰出過手,便被再次擠到了邊界線之前。
最後時刻,江南揚起棍身,将其打出了一個小小的浮空,随即右掌接上,一記般若掌,将隻剩半皿的對手送出了場外。
在觸線的一刹那,慕雲千流便被系統自動判負,中央的旗幟直接縮小,飛到江南的頭頂招展了兩下,算是對結果做出了一個公布,便消失在原處。
隻有一道綠意播撒向四周,江南和慕雲千流的氣皿值迅速上漲,數息的時間,便回到了巅峰。
切磋結束了,慕雲千流對于最後時刻對手作出的反撲,仍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在占據了優勢的前提下,竟然就因為一個細微的被動狀态,而被一波帶走了?
盡管最終他的氣皿還有剩餘,但規則如此,每個人都會防備,即便是勝利的手段有些取巧,卻也無法拿這個說事。
“莫非我在戰鬥上真的不如那個菜鳥?
”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慕雲千流感到了些許茫然。
勝了。
江南也是有些慶幸。
回想起來,此戰的确是兇險異常,原本慕雲千流憑借着壓自己一頭的身法,已占據了攻勢的主動。
江南所能做的,也隻有被動防禦,等待對方因内力不足而取消身法運行。
這無疑是極其不保險的手段,如此一來,他的勝率必然會被壓制到最低。
然而,固體效果的觸發,卻成了一個契機,使勝負的天平在瞬間産生了傾斜。
江南也得以捕捉到對手的身形,從而将有控制效果的技能打出,并進而使出了幾乎所有能使用的技能,一連串的無縫銜接,終于迎來了勝機。
僥幸,僥幸...江南心中還懷着些忐忑,面上卻是滿不在乎地說道:“好了,即便是在如此公正壞境下對決,小僧依舊赢得了勝利,千流施主,你可有話說?
”
慕雲千流這才反應過來。
其實經過這一戰,在内心深處,他也有些認可了江南的實力。
但要他就此拉下臉服輸,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江南還是低估了他的傲嬌程度。
若不是自視甚高,他又怎會經常擺出這麼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
要知道即便是老玩家,性格還是決定了他們的處事方式。
看鐵馬冰河便能理解,正派的作風,使他不會輕易表露出對其他人的輕視,而是會在細心地觀察後,再判斷自己應該采取的行事方法。
在這一點上,大少花開不敗也可以算是另一個極端的典型案例了。
因此,即使輸了切磋,慕雲千流卻仍是梗着脖子,倔強道:“和尚,别以為你利用規則赢了一陣,便可以說明什麼了,我們來日方長,走着瞧!
”言語中,還是下意識地抓住了江南沒有将他的氣皿清空便結束對決的事實,強行作了一番辯解。
但他也已經無顔留在此處,原本打算入飛弘院,與子慕雲就對付江南一事詳商的,此時也隻能掉頭踏上石階,急匆匆地下山離去了。
至于一直站在附近觀戰的子慕雲,心中卻是閃過一絲不悅。
畢竟隻要有些經驗的人就能看出,方才的切磋中江南已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即便是這一輪攻擊未能打空對手全部的氣皿,慕雲千流想要扳回戰局,可能性卻也變得非常渺茫了。
以這個理由為自己辯護,未免顯得有些強詞奪理,與子慕雲一貫的處事原則相違背,自然不是很舒服。
江南卻是沒打算就這麼了結。
見正主走了,他也不追上去,而是直接走到子慕雲身前,道:“這位師兄,你們慕雲家族,究竟想如何處理關于小僧的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