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路到頂樓,我呼吸蓦地急促了些,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都不敢直接推開顧行止辦公室的門,也不敢靠太近,怕聽見什麼不該聽的。
猶豫了片刻,不想門直接從裡面打開了。
我一怔,猝不及防的對上顧行止的目光,我有些慌亂的别開,眼神轉了一圈往他身後掃去,緩緩松了一口氣。
顧行止好笑的打量我兩眼:“來查崗?
”
“不是……”我急忙否認,可又實在找不出來别的像樣的理由,怎麼會到這裡來,我自己都說不清楚,又怎麼解釋給别人聽?
好在顧行止也不是非要我說出口一個理由,他側過身讓我進辦公室。
之前幾次都是在外面掃了一眼,我還是第一次進來,不由得打量了起來,他辦公室的擺設極近簡約,裡面稍微大件一點的擺件,都是古董,色彩花紋置地又是極為出挑的,哪怕放在古代都是頂好的。
細碎的擺件也是巧奪天工的工藝品,精緻不失韻味。
最大程度的融合了中西文化,透露着一股質感和奢侈。
顧行止不知從哪裡搬出來一套茶具,開始烹茶。
他的手藝行雲流水,是時間曆練出來的
“這周末要回老宅一次。
”
“嗯?
”我回過神來,想起上次顧行止獨自回老宅的事,“周末?
”
顧行止颔首。
我斟酌着用詞:“是出了什麼事嗎?
”
顧行止端茶壺的手一頓,片刻繼續動作。
他看也不看我,一臉平平:“我們結婚這麼久,他們還沒見過你。
”
我微愣,上次顧行止讓我回顧家老宅,難道也是因為這件事?
難怪他生那麼大的氣。
“好,需要帶着什麼過去嗎?
”
“不用,把你自己帶上就好。
”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含沙射影的說上次的事,可心裡虛的慌,臉上頓時一燙,點了點頭。
一通下來,顧行止的茶已經烹好了。
他給我倒了杯。
他的辦公室裡并沒有開空調,在冬日裡,茶水氤氲的霧氣缭繞升起,像是一層薄霧。
我隔着這一層薄霧看他,心裡湧起前所未有的暖意。
并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麼,隻是因為這簡簡單單的一眼。
早些年看過的文字湧上心頭,我在嘴邊默念了出來。
“他坐在那裡動了動喉嚨,一句話沒說,這世間所有動人的情話在你眼裡漾開。
”
大抵,就是這種感覺了。
顧行止忽的擡頭,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了一遍,問:“什麼?
”
“啊?
”我微愣。
他斂神看我:“你剛剛說什麼?
”
我心頭猛地一跳,他聽見了?
可我都沒出聲。
“沒……沒什麼,我在看你煮茶。
”
顧行止又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吹了一口氣,輕抿了一口。
他感慨:“茶是好茶,可沒有好水。
”
聞言,我端起來喝了口,一股清冽的暖意在嘴裡漾開。
我不懂茶,卻也覺得這滋味已經很不錯了。
夏俊國以前在家常喝,我耳濡目染也見過些,問了句:“那什麼水才算是好水?
”
顧行止忽的凝神看了我一眼,嘴角有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古人用雪水煮茶,有機會我們一起試試。
”
我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S市極少下雪,跟何況雪水指不定比他現在用的水還要髒,可終究不忍拂了他的意,我點點頭。
到了下班時間,顧行止帶我去吃飯。
用餐完畢,他問我:“要回公司?
”
他眼裡調侃的意味太濃,我忙不疊的搖頭,我不自在的别開頭:“不回,好久沒去伊蘭齋了,過去看看。
”
伊蘭齋還是老樣子,羅叔和我打過招呼,我便像以往一樣忙了起來,陳奕風似乎對我有些隔閡,我經曆過他那樣的階段,也沒有強求。
下班回家,遇到程嚴。
聊了兩句,他眼神怪異的看了我兩眼。
說道:“你哥住院了。
”
我微愣:“夏陽?
”前幾天不還是活蹦亂跳的?
我臉上的巴掌印還在呢。
程嚴點點頭:“聽說是前天晚上喝多了,遇到了地痞流氓,”頓了一下,他又道,“打殘了。
”
我眉心猛地一跳,來不及問其它:“左腿還是右腿?
”
程嚴搖頭,“這倒是不清楚,不過聽說挺嚴重的,好像是原來受過傷的那條腿。
”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惡有惡報?
我向來不信這些,如果真的有,那也來的太晚了些,三年前夏陽害我被強的事,我還一直沒來得及還回去。
不過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夏陽惡名昭彰,S市長眼的地痞流氓都認識他,怎麼還會不長眼的上去打人?
難道是尋仇?
可夏陽向來待這些酒肉兄弟比親生妹妹還要好。
思索了片刻,還是沒有頭緒。
程嚴說他還有事,先離開了。
我一路有些失神的回到家。
不想顧行止早早到了家,手裡拎着一個粉色的行李箱。
我被這顔色吓得晃了晃眼,結巴了半天磕出來一句話:“你要出差?
”
顧行止擰着眉看了我幾眼:“明天周六。
”
我頓時反應過來,點點頭,目光又掃向他手裡的行李箱蓦地覺得有些眼熟:“你的?
”
顧行止眼神幽深的看着我,忽的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被他的動作鬧的一懵:“你幹什麼?
”
他自言自語般的說道:“都說以形補形,有時間讓張姐多炖點豬腦給你吃。
”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手裡那個顔色閃瞎眼的行李箱,一直放在我的房間裡,不過沒怎麼用,所以我印象并不深。
不過不是周末過去嗎?
我看顧行止一副馬上要出門的樣子。
他像是讀懂我的眼神,解釋:“那邊催的緊,今晚就過去。
”
我點頭:“好。
”
上了車,我心裡一直還橫梗着夏陽的事,狀似無意的随口提起:“夏陽住院了,你知道嗎?
”
顧行止反應平平:“怎麼了?
”
“聽說被一群混混打了,傷的還挺重。
”
顧行止勾了下唇,似是笑了下:“他平時在那些人堆裡打滾,總要吃些苦頭。
”
也對。
我凝神看了他一眼,再沒有什麼疑惑。
夏陽被打,在正常不過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不論是他欠我的還是欠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