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周一,又是周一,逃不掉的周一。
對我這種把學習和生活之間畫上醒目三八線的人來說,一周之計,根本不可能在于周一。
周五晚伴着各種綜藝節目和譯制片兒,我按下了生活程序的開始鍵,周一早上總得不情願的切換過來,哎,我這台主機配置不大給力,轉換程序實在有點頓。
時差——周末基本午夜才會躺下,或直接在沙發上就呼噜過去了,然後第二天九點來鐘才起。
周一?
呵呵;
圈子——周末湊在一起的是狐朋狗友,誰談學習啊,談學習傷感情。
周一,呵呵呵;
心情——周末那小太陽,帶感!
就算下個下雨,意境!
周一?
呵呵呵呵。
一睜眼,秒針已然劃過了七點零一分,趕緊的套上衣服,去衛生間往臉上捧把水。
刷牙?
刷什麼呀,來不及了趕緊閃。
媽很仗義,給剝好了雞蛋,我一手拽起書包挎在肩上,一手摸起雞蛋塞進嘴裡。
有點噎,倒回幾步,再夾點鹹菜來口熱粥。
哎呀七點快十五了,趕緊走趕緊走,要不真來不及……趕作業了!
還好我們家離學校就二裡來路,雖然有個二三百米的大上坡,但對我這種籃球手來說直接毛毛雨不是事兒。
一個漂移拐進車棚,再一個急刹麻利的上鎖,七點不到半,抄完各種作業還是有希望的。
“钰熙,恩人呐,英語呢?
給我給我。
”
“你說你……周末除了傻吃迷糊睡你還幹點啥?
”
“我還打籃球看電視上廁所啊……”
“不跟你瞎貧了,快補吧你,10分鐘後拿給哀家。
”
“好嘞,朕恩準了。
”
“嘿,還敢這麼接話,找揍啊你!
”
钰熙上揚了嘴角,起身作捶我狀。
我趕緊後撤一步,溜之大吉。
七點四十五分,一周一度的升旗時間。
我在教學樓下整好隊伍,喊着号子帶領大家跑步去操場。
升旗,說實話之于少年頗有意義。
不是裝腔作勢啊,你若仔細體悟一下便會發現,升旗時的你,和平日站隊的你,狀态是不同的。
說是敬畏也好,自覺也罷,反正我們會下意識的告訴自己,這會兒不是松懈的時候,說笑拉呱什麼的,絕對不行。
想想這無關紀律,而是作為一個國人的自勉。
當認識,不再隻以感慨抒之,而是通過凝思、習慣,達到認同,這便是最實在的接受,這種接受,深刻于心。
34
1999年12月31日。
九零年代最後一天,也是二十世紀的終點,周五。
老班兩天前便通知了我們,本周五打烊時間推遲,大家一起嗨皮一下。
今兒的課對我們來說,變得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
心之不在,課将焉上?
曆史老師很懂我們,提前15分鐘便結束了教學計劃,感謝老師英明,祝您元旦快樂。
然後,我們終于可以撒歡布置會場了,七手八腳,群魔亂舞,氣球吹起來,桌子擺起來,拉花挂起來,音樂響起來。
一會兒功夫,古闆的教室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華麗的廳堂。
“這是咱們在一起第一次元旦聯歡,也是倒數第三次,大家且歡且珍惜。
初中時光其實真的很短,短,無關時間本身,而在于學習任務更重,你的思想也随着年齡增長而進步,生活充實了,時間也就越發不夠用了。
”
劉老師頓了一秒。
“然後,很高興帶咱們這個班,你們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你們可以做的很好,為自己争得一個良好的開局,并收獲滿意的結果。
今天過後,你們又大了一歲,好好珍視歲月。
”
劉老師又頓了一秒。
“就說這麼多,孩子們,元旦快樂。
”
“劉,老,師,元,旦,快,樂!
”
聯歡就這樣,在溫馨的話語中拉開了帷幕。
幕布後面是什麼?
當然是節目。
說到節目,其實我們班委之前做了大量工作。
要知道,十二三歲的毛頭小子小姑娘,是最腼腆的。
和三五好友一起,或許偶爾樂意才美外見。
一來演砸不怕被虛,畢竟在人民内部;二來肯演證明可以一試,興許成功了呢。
不過,在一幫人面前就不一樣了,有種勝敗在此一舉的意味,所以大家多半都你推我我推你。
也是,這個年紀的愛好、特長,多處于“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水準,明明你善于誦讀,也會推辭說“我真不行”,明明你彈得一手好琴,也會婉拒說“還沒練好”。
在我們的坑蒙拐騙、強拉硬拽下,好歹是湊了六個節目。
易琛領銜的三人小合唱《真心英雄》帶給了我們不一樣的體驗。
說到流行歌曲,我們這撥人第一時間想到的,無非就那幾首歌——《真心英雄》、《十七歲的雨季》、《笑臉》。
而《真心英雄》,必須是我們多數人最早接觸的流行歌曲。
記得五年級的某晚,爹媽外出應酬,我拉着光哥、大衛二位奇葩到我家高歌。
一部老式的錄音機,一把破舊的麥克風,三個撒了歡的熊孩子,磁帶被我們翻來覆去的播放,我們滿腹情懷的聽着、唱着、錄着。
“嗙!
嗙!
嗙!
”三聲不合時宜的敲門聲。
“伯伯好。
”是樓下的王伯伯,穿着白背心兒、大花褲衩,蹬着雙邊角開裂的塑料拖鞋。
“都幾點了你們還在這胡鬧,趕緊散了回家去!
”
看來今晚演唱會得“咔”了,略有不舍,不過鄰居都找上來了,再瞎撲騰就不懂事了。
不過一晚上我們也沒白忙活,都錄了專屬版《真心英雄》,暫存在我的書櫃裡。
時間抹回三周前,來重點了,我在書櫥頂層的角落翻出了當年錄的這三盤磁帶,我和大衛的除了貼紙微微泛黃,其他并無二樣,而光哥的,卻長出了綿綿的綠毛。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磁帶,為什麼光哥的泛着綠光?
細細想來,大概是磁帶自己的決定。
光哥唱歌兩個最猛的特點——音調多原創,吐字慢半拍。
遙想那日,若不是光哥銷魂的歌聲,王伯伯多半是不會半夜來訪的。
所以,這貨的長了綠毛沒啥奇怪,若是不長,那也會長出紅毛藍毛各種毛的。
易琛的三人組合很别緻。
左面老爹,右面“孫猴子”,中間易琛。
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個打開方式有點問題?
瞪起眼來好好看看,我嘞個天,原來是這樣——你們看過《七龍珠》嗎?
裡面特蘭克斯和悟天有個狠招,就是來段舞然後“嘭”,倆個合體變身悟天克斯。
原來這仨人形成的飽滿視覺沖擊源自于此,合的還真是完美無瑕,我真佩服我自己的想象。
仨人一開嗓,嗯,聯歡中最帶感的節目就它了!
诶?
後面繼續有料,伴着間奏,這仨人吹起了口哨,而後表情一緊。
“在我心中,你是一顆大蔥,讓我把你剁吧剁吧切吧切吧扔進火坑。
”
此處應有笑聲、掌聲。
千禧年,你好。
過往,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