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小時後，馬如龍再次找到一個方位。
不用他說，蛟蛇靈已經直接鑽了進去。
馬如龍的表情很憂郁，因為連續多個方位探查下來，蛟蛇靈的陰氣損失已經超過四分之一。
可能有人會說，不是還有四分之三嘛。

　　人身體裡的皿也有很多，但損失超過一定比例後，便會死亡。
完全失皿，那叫幹屍……

　　鬼也是一樣，陰氣損失太多，哪怕不是全部，也會使得自身存在變得極其不穩定。
稍微遇到點意外，都可能像塵土一樣四分五裂。
而力量大損的它們無法自行複原，與死亡無異。
所以馬如龍會擔心，這是可以理解的。

　　但現在的情況是，必須有“人”犧牲，其他人才能活下來。

　　我安慰他說：“隻要活下去，它慢慢成長，總有一天還會恢複的。
”

　　馬如龍一臉陰郁，說：“你懂個屁，它長成今天這樣，全靠喝我的皿。
你知道得喂多少皿，才能恢複嗎！
”

　　我大吃一驚，說：“你怎麼給陰靈喂皿？
這可是犯忌諱的啊！
你就不怕它哪天反噬了？
”

　　馬如龍哼了哼，說：“你講的那是小道，都是泰國那邊的說法吧？
我這是大道，真正的道法，茅山正宗養鬼術，跟你那小鬼不是一個檔次！
”

　　平白被他羞辱一番，很是尴尬，要不是看在能否出去全靠他和蛟蛇靈，非劈頭蓋臉一頓揍不可，别以為胖就不打你了！

　　過了會，蛟蛇靈從泥牆裡出來。
馬如龍與它在心裡溝通一番後，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之色。
他大叫着說：“快！
快！
把姨媽巾都拿來貼這，就是這裡！
”

　　我雖然沒搞清楚狀況，但還是按他說的，把周圍貼的姨媽巾拿來貼在這個方位。
靠姨媽巾來定位，如果被那些茅山高人知道，怕是會氣吐皿。
忙活着的時候，我問：“确定這裡就是出去的門戶？
”

　　馬如龍頗為自信的說：“八九不離十！
”

　　因為蛟蛇靈鑽進泥牆後，看到的正是兩扇木門。
不過門上有符咒的力量，它無法推開，隻能獨自返回。

　　我很是懷疑的盯着眼前的泥牆看半天，就這普普通通的地方，竟然藏着兩扇門？
可就算真是這裡，我們又怎麼進去？
馬如龍先前說過，就算挖坑，也是沒用的。
陣法改變了空間，我們現在看到的泥牆，很可能是另一處地方，而非真實！

　　在表達這個疑惑後，馬如龍考慮一番後，說：“我倒有個法子，但不是很确定，隻能試一試。
”

　　我問：“什麼法子？
”

　　馬如龍說，奇門陣法改變空間，聽起來很高大上。
但實際上，它還是屬于幻術的一種，隻是比較高端罷了。
如果不去看這虛假的表象，就可以避開陣法的力量，從而摸索到真實的門戶所在。

　　說簡單點，就是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悶着頭往前走。
隻要心智夠堅定，不被幻象影響，就能走出去！

　　以前很多偏遠的地方，總會有一片樹林，或一片山區，走進去就再也走不出來。
無論怎麼走，最後都要回到圓點。
在民間，這叫鬼打牆。
這樣的地方，有些确實是鬼神作祟，但更多的，卻是自然形成。

　　也許是一片礦石，也許是地勢形成的天然陣法，而無論金屬磁場還是陣法，都可以迷惑人的眼睛。
這種時候，你不能用眼睛去尋找出路。
必須放棄五感，把自己當成瞎子。
瞎子從不會迷路，他們隻會走錯路。
但即便走錯路，也總比走不出去好。

　　馬如龍把事情說的很簡單，可實際上，這非常難。

　　因為出去，已經成為我們心中的執念，哪怕在做别的事情，也會不由自主的去想。
想在走向泥牆的時候，不去想前方是一堵牆，這太為難人了，我自認做不到。
秦學姐也做不到，因為容易心軟的人，往往心思比較複雜，更容易受執念影響。

　　馬如龍覺得自己可以試試，但我卻想着，不如讓阿贊師父先試一下。

　　首先阿贊師父并不懂道術，且本身就是修行者，受執念影響不大。
或者說，比我們更容易控制自己的思想。
因此，他成功的概率很高。
另外一點，就純粹是私心了。

　　雖然附在鄭學姐身上的老鬼承諾過，哪怕出去後，也不會殺掉阿贊師父。
但是它之前控制陰靈殺人時，很幹淨利索。
對這樣的存在，我不敢抱有信任。
為了阿贊師父的安全起見，最好還是他先離開。
二叔帶着很多人在外面等候，隻要阿贊能和他們彙合，集衆人之力，應該可以對付得了這老鬼。

　　這私心，我沒法跟馬如龍明說，但卻必須這樣做。
已經有一位阿贊因我而死，不能再死第二個了，否則我良心上會永遠過不去這關！

　　為了安撫馬如龍，不讓他懷疑，我給出的另一個理由是，就算這裡真的是門戶所在，可是否有别的危險，我們也不清楚。
畢竟蛟蛇靈隻是瞥了一眼，然後受限于符咒的力量，很快便返回。
它無法辨認哪種力量會對人産生傷害，而阿贊是修行人，法力高強，萬一遇到特殊情況，也能及時應對，比我們去要安全許多。

　　這個理由棒極了，連馬如龍都深信不疑，甚至還不好意思的問：“這樣會不會太占人便宜？
”

　　我故作嚴肅的說：“之前就說了，必須有人犧牲才行。
我想，阿贊會同意的！
”

　　馬如龍感慨的拍拍我肩膀，說：“那這件事，就交給老弟你了！
”

　　我裝作一臉淡然，走到阿贊師父旁，向他叙述了情況。
雖然這位阿贊師父的中文不錯，但想讓他理解如何“穿過”一堵泥牆，還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鄭學姐一直冷眼旁觀，不參與也不插話，似乎隻想等待結果。

　　為了提高成功率，我特意找來一塊不透光的黑布，把阿贊的眼睛蒙起來。
然後把他帶到離泥牆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說：“現在你離牆大概有四五步的樣子，一直往前走，如果感覺有東西，就伸手拉開。
”

　　阿贊點點頭，示意明白。
我拍了拍他的後背，說：“走吧。
”

　　他依言跨步向前，一步邁出，便到了牆體前。
我們幾個都緊張的注視着，生怕會出現失敗的情況。

　　值得慶幸的是，阿贊的第二步邁出，整個人就直接消失了。
在昏暗的手機燈光照耀下，他消失的那麼突然，讓人完全來不及反應。
秦學姐甚至驚的叫出聲來，而馬如龍則大喜，說：“成功了！
成功了！
”

　　此時，鄭學姐才緩步走來。

　　我們幾個，下意識離她遠一些，生怕會被突下狠手。
這時候，秦學姐忽然開口問：“你為什麼一定要她的身體呢？
”

　　鄭學姐轉頭看了她一眼，秦學姐可能有些害怕，想退後，可又沒有退。
她鼓足了勇氣，站在原地沒動彈。
鄭學姐盯着她看了幾秒鐘，然後很意外的解釋說：“要承受我的存在，需要很特殊的體質。
她的身體長期有兩個魂魄存在，與一般人不同，所以我才能附在身體上。
換做别人，現在精氣早就被我吸光，變成一具不能動彈的幹屍了。
”

　　秦學姐啊了一聲，更加擔憂的上下打量。
鄭學姐明白她在擔心什麼，說：“你放心，隻要離開這裡，我一定會履行諾言，把她還給你們。
區區一具肉身，還不放在我眼裡。
”

　　說實話，她能和秦學姐解釋這麼多，實在出人意料。
之前我也問過類似的問題，卻被無視了。
可能因為秦學姐是女人，且是出于純粹的關心？
又或者自由就在眼前，這老鬼的心情比較好？

　　無論哪一種，對我們都不算壞事。
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嘎吱一聲，原本堅實的牆體，陡然出現一道門戶。
我甚至看到，門戶外有阿贊師父行走的背影。

　　太神奇了，竟然真的被打開了一道門！
從裡面看是牆，從外面看是木頭，這詭異的畫面，徹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觀。
甚至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日本的漫畫《機器貓小叮當》。
這位來自二十二世紀的機器貓有一扇空間門，打開後，可以任意穿梭到世界任何地方。
與眼前的畫面，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以有人說，科學是什麼？
神學是什麼？
其實研究到最後，都是一樣的。

　　就在門戶被打開的瞬間，馬如龍便狂奔着向前跑。
他的反應迅速，可不等跑出去幾步，便被人提着領子扔到後面。
鄭學姐大步前行的背影，在眼前無限放大。
經過那門戶的時候，她發出極其可怕的嘯聲。

　　我看到，門闆上貼着的兩張符咒，迅速燃燒起來，化作金色烈焰對她進行灼燒。

　　秦學姐吓的大叫鄭學姐的名字，還想跑過去幫她滅火。
我連忙把她拉住，死死抱在懷裡。

　　與此同時，整個地下空間的陰靈全部動了起來。
鋪天蓋地，無法計量的陰氣，仿若滔天的駭浪，朝着金色烈焰撲去！

　　它們的樣子，就像撲向火堆的飛蛾，是那樣的奮不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