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家三口大賓靈
出了門,我看着二叔不說話,過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奸商!
騙子!
”
二叔笑了笑,說:“你以為那些買佛牌的人都為了什麼?
不就是為了達成願望嗎,無論真的假的,他們其實就是要一個結果。
我一夜之間讓他知曉答案,總比多等幾天好吧,瞧你這打抱不平的樣,到底誰把你從小哄到大的?
沒良心的小混球,給你。
”
二叔說着,把一疊錢塞到我手裡。
我很是意外,聽到他說:“這法子是你想的,我也沒付出什麼,好處自然得歸你,泡酒吧那點小成本就不找你要了。
”
我愣了半天,沒想到他把秦老師的三千塊給了我。
從小到大,二叔對我絕不小氣,但是,我們倆之間沒有過類似的“交易”。
直到上了車,我才恍恍惚惚明白過來,自己一個主意,竟然值三千塊。
難怪爺爺他們可以在泰國賺那麼多錢,這些人真是太傻了。
二叔很确定,自己對那塊假佛牌的鑒定是真實有效的,所以,他決定在南京多呆幾天。
免得秦老師到時候需要幫忙,還得再跑一趟。
我們第一天白天吃好吃的,晚上泡吧,然後開房。
第二天白天陪倆漂亮姑娘吃好吃的,晚上開房。
叔侄倆一起泡妞,真夠讓人牙疼的。
去年二叔出事後,有時候陪他用文字聊天,我們總會因為這些荒唐過往哈哈大笑,暫時忘記今日的憂愁。
有時候我就在想,人生在世,圖的什麼?
二叔說,是圖利,有了利才能玩的開心。
可是,他有了利之後,卻不能玩了,連最喜歡的歌都聽不了。
這個問題,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到底圖個啥?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秦老師打來電話,聲音悶悶不樂。
不用說也知道,答案已經揭曉。
我們再次到了他家,見秦老師一臉郁郁寡歡的樣子。
二叔很是自信,認為已經水落石出。
秦老師确實給好朋友下了迷幻藥,隻是過程有點讓人無語。
他從頭到尾,就問了一句話:“隻想問你一個問題,是你找人給我下降頭?
”
好朋友回答是,他就走了,都沒問為什麼。
我心想,真不愧是大學老師,文化人,滿腦子瓊瑤腔。
喊二叔來的原因,是他想來想去,都覺得太憋屈了。
幾十年的好朋友,七年同窗之誼,竟然無緣無故的下了降頭。
他自認對這好朋友不薄,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實在是想不通。
通常情況下,越有文化,有時候想事情就越複雜,也就越容易鑽牛角尖。
所以,過于固執的人多半是兩種,一種很有文化,一種很沒文化。
秦老師憋着火,想着,既然你無情,那就别怪我不義了。
所以,他要找二叔買陰牌或者小鬼,不為别的,就是要報複。
他一家人,都因為好朋友莫名其妙的行為搞的神神叨叨,現在,他也要讓那位好朋友嘗嘗這滋味。
我是不太贊同這種行為的,雖說連聖人都講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但老和尚又說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二叔倒不這樣認為,他是個商人,商人以賺錢為首要目的,以服務客戶,讓客戶滿意為準則。
不管你想幹什麼,我隻負責收錢。
在這一點上,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和年輕一代,觀念有很大沖突。
而這件事,二叔說了算,我沒法插嘴。
更何況,以秦老師當時那股恨意,也不大可能聽人勸。
二叔說:“既然你是想報複他全家,那正好有種陰牌挺合适的,不過價格有點高。
”
秦老師眼珠子都紅了,咬牙切齒的爆了粗口:“不管多高我都要,媽的,欺負老實人!
”
兩人定了下來,先付款,後收貨,這是所有牌商的底線。
因為阿贊師們可不跟你講交情,你不給錢,絕不幫你做。
二叔給秦老師推薦的,是一家三口大賓靈。
在泰國陰牌中,根據靈和功效的不同,分為律過,拍嬰,賓靈,派燙,依霸等等。
當然了,這是阿贊師們的分法,對一般人來說,其實是沒什麼區别的,反正大家請陰牌,養小鬼,都是為了成願。
而這些靈,多多少少都有類似的功效。
正常來說,陰牌裡的靈,隻有一個。
而二叔所說的一家三口大賓靈是其中的特例,它必須是全家一起出意外同時死掉的魂,且最好是車禍,謀殺這種人為事件。
因為滅門,所以怨氣比普通靈更大。
阿贊師父會把靈送入金銀銅三種符管裡,用屍油和各類陰料浸泡,誦經加持數月,在經咒鎖住靈魂後,便可以拿出來供奉。
也有一些阿贊不是用符管,而是拿陰料浸泡過的墳頭土捏成一家三口的樣子來入靈。
這種陰牌很稀有,因為全家一起死的事情還是比較少的,價格極其昂貴。
早先二叔從阿贊師手裡買來了兩個,一個賣給新加坡的生意人,另一個一直無法出手。
普通陰牌已經足夠尋常人使用,誰會買這種性價比不高的呢?
盡管一家三口大賓靈的功效全面,力量強大,可依然砸在二叔手裡長達一年之久。
幹這行的,最怕壓貨,除非是如我戴的那種絕版貨色,放的越久越值錢。
普通的就不一樣了,因為有些佛牌,其力量是有時間限制的。
或者說,裡面的靈因為積聚了足夠的功德,到了得以輪回的時間,那這佛牌就無效了。
因此,各位如果買的是正牌,那麼供奉一段時間後,最好找人看看裡面的靈是否已經解脫,免得供個空殼子浪費時間。
一家三口大賓靈的時間限制還是挺長的,可二叔不喜歡東西放在手裡不能變成錢的滋味,因此,見秦老師這麼激進,便順杆子往上爬,把這塊陰牌推了出去。
至于多少錢,現在回想一下,在當時的南京應該還是可以買幾平方的。
因為是非常貴的陰牌,二叔沒敢直接走,而是親自接收泰國寄來的包裹,送到秦老師手上,并叮囑一些有關忌諱和還願等事宜。
秦老師一一記下,表示絕不出錯,他隻是讓好朋友嘗嘗自己受過的滋味,不想鬧出太大的事。
做成了這筆生意,二叔把我送回家,便回了泰國。
他在那邊也有一些客戶,而且本地競争,可比大陸激烈多了,必須時常去維系。
我到家後,告訴奶奶,泰國的二奶奶已經去世。
也許,她可以考慮與爺爺複合。
奶奶聽了後搖搖頭,笑着說:“主告訴我們,一切貪念都是罪惡的根源,他如果想,自然會來,我不會強求。
隻要你們在我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
我唉了一聲,說:“您這不也是貪念嗎。
”
這話,惹的奶奶伸手一巴掌。
當時我已經高中畢業,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上大學。
從小到大,學習成績一直中不溜,高考成績,也就夠上二本的。
那時候,大學生就業壓力已經慢慢增大,許多人畢業後都不知道該幹什麼,能幹什麼。
從二叔手裡接過秦老師給的三千塊時,我就想,也許,我可以去賣佛牌。
畢竟有家裡人的渠道,做起來總比别人容易。
這事沒能得到爸媽和奶奶的同意,他們還是認為,小孩子就得去上學,上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
他們無法理解,這是一個隻注重結果的社會。
于是,我不得不随了他們的心願,跑去上大學。
本來二叔是想給我托人花錢弄到好一點的重點大學,但我對清華北大什麼的不感冒,那是書呆子的樂園,我一學渣湊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