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凝聖語塞，不知道該從而說起，因為他自己知道，也是一個意外，而這個意外要說出來，比登天難。
一個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孩兒，一個是他的兄弟，說與不說，對誰都不好撄。
“栩墨，她受過的傷，沒有人拯救得了，就不能讓它過去嗎？
”
“如果她自己一個人能扛過去，那麼現在，她不會離開。
”
對于所有的一切，慕栩墨終于有了一個清晰确切的概念。
伸手緩緩把屏幕蓋上，躲在暗色裡的男人從椅子上起身，直接繞過書桌往門外走去，“阿聖，你至今都不知道，我為什麼對她這麼執着吧？
”
林喬語說，他是因為自己的母親跟舒未有一樣的背景和遭遇。
夏安說，他是因為舒未的年輕和美色還有擅于拿捏人心的本事。
許凝聖曾經說，他就是中了魔障，不願意跟自己低頭，硬是要堅持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愛她，不過隻是因為，他想要愛她，僅此而已償。
因為隻想要愛她，所以她身上的一切，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他都願意跟她去面對，甚至如果可以，他會幫她全部扛下來，不讓她再碰這遭罪的一切。
許凝聖看着已經拉門出去的男人，眼神緊縮。
慕栩墨其實根本不知道舒未會去哪兒，他隻是覺得無法在那個書房裡再呆下去，在那個房間的每一分一秒，他的腦子裡都隻能放映女人痛苦的嘶吼聲。
他竟然，沒有早一點意識到這些，一直自诩給她自由，不去追究她的過去，可是他同時，也失去了幫助這個女人的機會。
他是可以拉她一把的，如果當初他在意識到當年那場綁架對舒未的傷害并不簡單的時候着手調查，那麼這個女人今天不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把車子開出樓苑，在空無人氣的街道上一遍一遍地轉着，沒有目的地，思緒亂得厲害，從來沒有這樣一種難受的感覺快把他整個人都侵蝕。
這樣想着，男人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号碼。
迅速接起，男人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喂？
”
電話那頭靜了會，可是最後傳來的，确實一個有點熟悉的男聲，“慕先生，我是方恺言，能請您現在過來我朋友的醫院這邊嗎？
”
一聽到醫院的字眼，慕栩墨下意識蹙眉，語氣微斂，“舒未在那？
”
“不在，但是可能我的朋友知道她一些情況，我想對你找她可能有幫助。
”
“......”
慕栩墨二話不說，直接問清楚了地點，轉了方向朝市區的另一個方向開去。
到達蕭逸辦公室的時候，蘇晚也在。
女人已經整夜沒有阖眼，雙手捂着臉，已經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蕭逸先生。
”
推門而入的慕栩墨此時已經完全沒心思去看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眼神隻停留在站在正中央的蕭逸身上。
“慕先生。
”
“情況怎麼樣？
”
蕭逸搖了搖頭，說，“她昨天來找我的時候，看上去是來告别的，要求要結束療程，可是其實這幾次她在我這邊，已經完全是屬于關閉自己的狀态，我進不去她的世界，她也不肯放自己出來......”
“是因為，她的那個過去嗎？
”
慕栩墨的聲音似鬼魅，低低又緩緩的，直擊人心。
蘇晚聞言，一下子把頭擡了起來，滿眸驚色，“慕栩墨......是不是許凝聖告訴你了？
”
蘇晚自然知道，慕栩墨不會去查舒未。
“所以，她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因為害怕我知道，然後自己折磨自己，最後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消失，對嗎？
”
男人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把任何一個人的話放在心上，自嘲冷笑。
原來他一直看不起霍銘哲，覺得他沒有辦法給自己喜歡的女人一個安全的空間去生存，可是如今看來，真正無能的，又把舒未徹底推入深淵的，難道不是自己嗎......
這事實，簡直是可笑到極緻了。
蕭逸已經轉過身來，神情複雜。
“現在最壞的結果，就是她自己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頓了頓，男人的眼神突然看向方恺言，語氣沉重，“我聽恺言說過，她之前，已經試圖結束自己的生命一次，但這次可能比上次更危險......”
因為他明顯感覺到了舒未身上透露出來的那種期待，期待之餘又是近乎可怕的自我否定。
這樣矛盾的情緒一直在不斷推擠着女人自己，直至失控。
慕栩墨的整個身體都動彈不得，仿佛蕭逸的話對他就是一種判刑，毫無掙紮的餘地。
喉嚨艱澀得緊，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問，“她還有可能，留在葉城嗎？
”
“不太可能，如果我沒猜錯，她的一切痛苦起點都從這裡開始，那麼她如果要逃脫，隻有徹底離開這裡，不會躲在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因為沒有安全感。
”
大抵這個世界上，唯一讓她有安全感的地方，隻有慕栩墨在的地方了，可是，如今連他都不在，所以她無路可去。
“她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
”
蘇晚聽到這樣，全身已經顫抖得厲害，幾乎忘了是自己的疏忽把女人給看丢的，腦子裡又想起最近一段時間舒未每天都會問她的問題，“他要回來了嗎？
”
是的，她每天都在等他，等他回來，給她一個婚禮，等他回來，告訴自己，他會永遠護她愛她，直至死去。
可是一個星期，她的不安越來越重，而男人一點兒消息也沒有，讓人絕望。
慕栩墨沒有說話，可是同樣，他并不好過。
一直坐在沙發裡不發一言的方恺言卻突然出了聲，“我大概猜到，她可能去了哪。
”
說完，自己便站起身來，走到蕭逸的電腦前面，低聲道，“我之前給你看的視頻，是不是還在？
”
蕭逸立馬反應過來，點頭然後也轉身走了過來，道，“是的，我加密了，你等會兒......”
慕栩墨腳步像被灌了鉛，不敢随意移動一步。
直到全屋寂靜，隻有女人喃喃低語的聲音從電腦那頭傳過來，慕栩墨才不自覺提起腳步，往方恺言他們站立的地方走過去。
視頻是蘇晚和方恺言都看過的那個視頻——舒未鎖在一間白色的房間裡，不斷用自己的腦袋輕輕撞擊着同樣蒼白的牆壁，一下一下，時常一個小時，這樣的姿勢沒有任何變動。
慕栩墨說不出來自己心裡的那股感受，隻覺得他從來沒有真正恨過一個人，可是此刻，他想要把霍銘哲和伍莫笙碎屍萬段的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看看他們，如何把一個美好得似童話的少女，摧殘至如今情緒不定毫無安全感的女人。
“這是哪裡？
”
男人的嗓音已經藏不住顫抖和怒火，但是心疼更甚。
“美國。
”
“可是如果她出境，你的手下會第一時間查到的。
”
方恺言蹙眉，有些不解。
“除非，有人幫她，而且這個人，在美國有勢力......”
慕栩墨立刻想到了一個人，拿出手機，擡步走了出去，完全沒有說自己要去哪裡。
“我要找到你弟弟，現在。
”
“這麼了？
”
林喬語也是整夜未睡，在陳司翰家裡的廚房裡倒水喝，沒想到慕栩墨就打電話過來要找向澄。
“他可能，帶走了舒未。
”
“你确定？
”
林喬語有些困惑，因為她不知道向澄什麼時候認識了舒未，甚至還熟到要幫舒未逃跑的地步。
“我不跟你廢話，十分鐘後我要知道他的具體位置。
”
說完，男人已經徑自挂了電話。
“怎麼了？
”
剛從房間下來的陳司翰還穿着睡袍，自顧從背後抱住愣在原地的女人，語氣溫柔，根本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栩墨說，向澄帶走了舒未......”
“嗯？
”
陳司翰把女人的身子扳轉過來，眼色微沉，淡淡道，“什麼意思？
”
林喬語的臉色閃過慌張，擡手抓住男人的手臂，“我們得趕緊去機場，可能真的出事了......”
---題外話---3000+今日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