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凝聖到底還是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沉凝了一會兒之後,輕輕松開懷裡的男人,垂首看着倔強含着淚水一臉冷意的女人,指間掠過她軟糯的雙頰,淡淡道,“我先去老爺子那邊,你放心,該有的交代我都會給你,不會有人傷害到你和我們的兒子......“頓了頓,男人扯了扯嘴角,自嘲似到了極緻,聲音低沉有力,“但是蘇晚,如果你今晚離開,我保證,我會用你最讨厭的辦法,把你綁在我身邊。
”
他從來沒有對這個女人說過這樣的話,算重話了。
女人冷笑了一聲,“是嗎?
”
他們之間,也不是不可以撕破臉皮,至少她的出身,也從來就不是一個名門正派的主。
許凝聖垂眸看着怒視着他的女人,面無表情,“當然,你可以試試看。
”
“......”
蘇晚面色僵硬,從剛才就一直握緊的拳頭青筋泛起,看得出怒到了一定的地步。
“好了,聖哥你先走吧,我陪蘇晚。
站在一旁看着兩個人的暗湧,舒未實在忍不住開了口解圍,一邊拉過蘇晚的手,用眼神示意許凝聖離開。
男人也沒有異議,半強制性地用手掌捧着蘇晚的臉,重重吻住了女人微顫的唇,男人近距離凝視了女人一會兒,也就那麼一會兒,然後直起身子,跟着已經在門口等他的慕栩墨一同離開了房間。
也許是神經緊繃了太久,房門一關上,蘇晚整個人都不自覺軟了下去,好在舒未一早看出了她的異常,快速伸手扶住了她,順勢把她牽到了身後的沙發上坐下。
“姐......”
“你什麼話都别說,别說......”
女人虛弱地捂住自己的臉,整個人陷在沙發裡,隔絕的态度很明顯。
舒未沒有勉強,看着女人抗拒的模樣,良久,才輕輕歎了歎氣,然後起身,起身走向了房間裡的吧台。
應該是剛開的房間,所以許凝聖沒有讓人把房間裡的烈酒都撤了,于是舒未很容易便在一排酒精裡面找到了一瓶威士忌。
面無表情地把酒拿了下來,順便打開冰箱把凍結的冰塊拎了幾塊出來倒在酒杯裡,然後打開酒蓋,直接倒酒。
五分鐘不到,一杯冰度和酒精度足夠的威士忌已經端在了女人手上。
“砰”,不大不小的聲音響應在整個空曠的房間裡,舒未直接把酒杯重重放在玻璃桌面上,一把抓過依舊在啜泣的女人的手,
聲音淡若無瀾,“把酒喝了,孩子是死是活,由天定。
”
一杯烈酒,還是不足以讓懷孕超過5個月的女人流産的。
但是不會沒有影響。
特别是,這是蘇晚的第一個孩子。
......
另一邊的休息室裡,許老爺子被家裡的傭人攙扶着進來,看了眼已經站好在房間中央的男人,冷哧了一聲,“本事。
”
然後慢慢挪到男人身後的那張大沙發上坐下。
雙手扶着拐杖,老人的眼神從進來就沒離開過許凝聖的身上,鷹式般鋒利的目光一層一層刮着看似不為所動的年輕男人,聲音如龍鐘般厚重莊嚴,“說說,今晚這麼一出,想怎麼收場?
”
許凝聖沒有回避,眼光徑直對上了老人,一字一句道,“爺爺,我明天就把公司的所有股份轉回給您,對不起。
”
他生來就是金勺伺候,許家新一代的唯一男丁,身價從來都是一個天價之數。
太多人羨慕,就連他自己,也并非毫不在乎如今所擁一切。
但是蘇晚來到他的身邊,就像是命運給他的一次重新選擇機會,他以前重視的所有,似乎在這個女人面前,那麼不值一提。
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從一個隻談功利的商人,變成了一個,想要攜子之手的男人。
他開始有了軟肋,有了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而他甘之如饴。
生在經商之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取舍永遠都是生存第一原則,那麼,他接受這個原則。
老人端坐着,就像是早已知曉答案一般,面容平靜地看着眼前這個從小便由他看着長大的男人,緩慢開口,”你做好決定了?
“
“是的。
”
毫不猶豫的回答讓老人點了點頭,轉頭示意門口的秘書,然後秘書開門請進了一位律師,“行,那就别等明天了,現在就把股份轉出來吧。
”
像是好心解釋一番,許老爺子補了句,“為了讓蘇家那位小姐知道你的決心,我個人覺得這件事越快處理越能表示你的深情,你覺得呢?
”
慕栩墨一直安靜地站在暗處,無意涉入他們爺孫兩的對話,以示尊重。
男人和女人不同,摸清了每個家族的習慣,慕栩墨知道,這一刻不宜摻和。
許凝聖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然後等律師把老爺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準備好的股權轉讓書拿出來遞給他之後,他連看也沒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名。
“行動還是很許大少爺......”
許老爺子依舊保持着溫和無漾的姿勢和表情,瞥了眼已經被律師接過來的轉讓協議,笑了笑,“既然你已經做決定了,那就帶上你的女人,走吧。
”
想待在葉城還是出國,許家不會再過問。
“謝謝您。
”
男人沉默了半饷,終于在幾分鐘後,扯着已經微啞的嗓音輕輕掀了掀嘴唇,“請您保重,對不起。
”
說完,男人便朝着臉頰已經掩蓋在暗色中的老人,鞠了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栩墨。
”
等許凝聖已經出去,一直安靜的男人也順勢離開的時候,已經閉上眼睛的老人突然喊住了他。
慕栩墨聞言頓時停住腳步,側過身子,望向房間裡的那副蒼老身軀,“請你轉告我大孫子,如果有朝一日,他想回來,那時,他要用雙倍的代價。
”
“......”
是威脅,還是挽留,恐怕隻有門外拐角處的那抹高大身影和房間裡這個年過古稀的老人才能體味出來......
三十幾的感情,沒有辦法說散就散,隻是人有時就是這麼狹隘,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容納兩個原則的存在,可悲又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