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店可真有意思。
店裡坐着的兩個年輕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饒有興緻的轉頭看着這廂,好整以暇的看看這小娘子接下去會怎麼辦。
紀绮像是全然沒注意到他人的注視,扶起跪在地上的大娘子,卻是搖了搖頭,“大娘子,我說過我不是大夫,我不出診,也不上門的。
”
大娘子的臉上的希冀一下垮了下來,她一下跪在地上拉着紀绮的衣裳哭嚷道:“我可以擡他過來的,我可以擡他過來,隻求紀小娘子你好心看上一眼,看看他還能不能醫,能不能站起來。
”
紀绮卻依舊搖了搖頭,“既然他現在起不來了,又何必将他擡來擡去,平白讓他吃那些苦。
”
淚眼婆娑,大娘子擡起頭讷讷的看着她,“紀小娘子……”
“大娘子,你先起來說話。
”紀绮蹲下身子把她扶坐起來,“我說過,隻能看看能不能幫忙,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幫忙,你可以把替他看病的大夫找來。
我可以跟他探讨一下,看看有什麼法子可以去醫治。
”
大娘子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響。
這是肯救人了,這就是肯出手相助了!
她連連點頭稱好,沖她深深施上一禮,小趕着出了鋪子。
紀恂見狀,看着店門口的情形,啧着嘴走到她的身邊問道“绮兒,你這是做什麼啊?
”
“幫忙啊。
”紀绮皓然一下,明眸璀璨,“我們是開店做生意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
”
你怎麼還有心思幫忙救人啊?
紀恂蹙着眉頭,卻沒好氣道:“你看看這店裡頭。
”
紀绮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店堂,笑問道,“怎麼,店裡生意不好,所以哥哥要來怪罪我?
”
“怎麼能說是怪罪呢?
”紀恂語噎,拂袖坐回了櫃台。
林易呆呆的看着二人,有些無措,他拉了拉紀绮的衣袖,小心的問道:“绮姐姐,是不是我把你找來,惹了恂大哥不開心了?
”
“易兒乖。
”紀绮和顔摸了摸林易的腦袋,走到了櫃台前,“哥哥。
”她柔聲道,“是我的不是,頂撞了哥哥。
哥哥先不要生氣,今天我來就是為了店裡的事。
”
“哦?
”紀恂别過臉,憤憤然道:“過些日子你就要去京師了,這店我看也是時候該關了,還就什麼救。
”
“哥哥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紀绮蹙眉低呼了一聲,“這鋪子是娘留下的,豈容你說關就關。
”
“哼,娘留下的是鋪子,又不是生意。
”紀恂騰的站起身來,太高了幾分聲音,“你看看店裡這情景,還能撐上幾天?
”
“哥哥這話說的好笑,生意這事又不是睡在櫃台裡就能有的,又不是嚷上幾聲生生氣就能有的。
【零↑九△小↓說△網】你想要有生意,又想要怠惰偷懶,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
紀恂看着紀绮生氣的小臉,喃喃地動了動唇,憋着氣不再争辯了。
她這個妹妹,從小就和他打打鬧鬧也沒個正經。
可自從死而複生,整個性子都變得十分沉靜,很少會有這種發脾氣的時候。
那麼這一次,她就是真的生氣了。
“绮兒……”紀恂欲言又止。
身邊的林易也不住地搖着紀绮的手,“绮姐姐,你别生氣了,都是我不好,還把你給找來。
是不是天太熱了,我去給你煮碗茶吧。
”
看着紀恂愧疚的模樣,紀绮深吸了口氣,壓下了幾分怒焰,道:“哥哥你不該把脾氣發在家人身上,你不高興是因為店裡的事,其實想讓這個茶莊的生意好起來也不是不可能,我倒有一個法子可以試試。
”
哦?
還真有法子。
紀恂的眼一下亮了起來,催促道:“你快說說有什麼法子?
”
他們這廂說的火熱,讓店裡兩個年輕人也勾起了性質,直勾勾地盯着他們。
“從今天起你賣茶葉的時候,客人每買一斤,你就送他更好一等的一兩。
長此以往,客人定會越來越多,生意自然就會越來越好。
”
送?
他沒有聽錯吧?
“绮兒,你的意思是,買一送一?
還要送更好的?
”
紀绮笑着點了點頭,“是啊。
”
“可是……”紀恂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
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店裡的生意已經虧了好久,要不是這次讨要回來一些,他們這店可就真的要關了。
還要送,那還不如直接把店關了呢!
紀恂擺着手,斥聲道,“不行!
我不同意!
”
“為什麼不同意的?
這是最快的法子。
”紀绮也不退讓,小手交叉在身前,身姿秀挺,“哥哥想要生意好,又不想要付出,天下從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情。
”
紀恂瞪着眼疾呼道:“可你知不知道這茶葉的進價是多少?
你又知不知道買一斤送一兩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代價?
”
“我知道。
”紀绮淡然點頭,“昨兒個易兒來找我之後,我就一一算過這筆賬,我覺得在我離開金陵之前是可以平賬的,在那之後,隻要哥哥努力,家裡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好。
”
去你娘的!
紀恂心裡暗罵。
“你哪兒來的自信!
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這麼做有什麼依據!
萬一這茶莊的生意越來越差,這筆賬是算在你頭上還是算在我頭上?
到時候我怎麼向爹交代?
怎麼向娘交代!
”
紀绮歪了歪腦袋,“家裡的賬是賺的,爹娘都會高興的。
”
“你憑什麼時候說是賺的!
”紀恂忍不就擡高了幾分聲音,“我就問你,你做過生意嗎?
你跑過貨嗎?
你知道這店裡一個月要支出多少嗎?
你憑什麼說用你這法子可以賺錢!
”
“哥哥要是信我就用我的法子,要是不信那就算了,就當我今天沒有來過。
”紀绮草草沖他福了福身,轉身就要離去。
紀恂怒上心頭,想要辯駁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店裡的年輕人忽的哈哈笑了一聲,打破了這一廂的緊張,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尴尬。
兄妹二人不由轉頭望去,店裡頭的客人很少,坐着的幾人裡,這兩個年輕人卻是十分的惹眼。
倒不是他們身着多名貴的錦服,卻是這二人的氣質十分出挑。
一人英眉沉穩,一人謙謙儒雅。
紀恂皺了皺眉道:“竊聽他人言,非君子之行。
公子不僅聽了,還要嘲笑一番,這是什麼道理?
”
那人笑着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道:“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笑了,隻是我覺得這麼好的法子你要是不用就真是太愚蠢了。
”
“好法子?
你哪裡看出來是好法子了?
”紀恂沒好氣的頂了回去,瞪着他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