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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片大志如夢

慢春風 清楓聆心 2425 2024-01-31 00:59

  “我就愛當沒前途的末品小官。
”董霖跟自己賭氣,卻不耽誤正事,“涵畫館讓那姑娘等三至五日,咱等還是不等?

  趙青河笑意淡下,“你說呢?

  “不能等,杭州府去年開了七八家畫鋪子,一家等三五日,我們還回不回蘇州了?
依我看,找些人将卞姑娘手上有畫的消息散播出去,不說得太明白,試探各方反應。
”董霖有主張,不過趙青河俨然是查案的高手,讓他不自覺就倚賴。

  隻是趙青河無給官府當差的大志。

  他一直揪着這件事不放,皆因對方挑釁在先,又殺人不眨眼,出手即想取命,而他非常當心自己的命,如今還帶着一家子,就更要積極進取。

  對方賺飽了,殺夠了,居然想收山?

  不是沒門,得給他等等。

  “那就散播吧。
”趙青河不負責任的語氣。

  “但林總捕顧不過來,單單涵畫館那兩扇門,至少要派四個捕快輪守,如果每家畫鋪子都要盯着,把咱衙門的人都調來也不夠。
”董霖則必須負責。

  “找你同道。
”趙青河上眼下眼睨董霖,“集合全杭州的乞丐,每日包飯就感激涕零,再加份事後賞錢,還是比給官差的饷銀便宜得多。
”地方府衙由地方百姓來養,江南富庶,官差的饷銀也高。

  董霖直覺不可能,“扯淡,那群認錢不認人的家夥,嘴不牢靠,稍稍一勾什麼都招,咱還幹得成事?
找人假扮乞丐還差不多,得是吃官糧的,與咱們一條心,人衆――”他一拍窗框,樂嘿嘿,“找杭府鎮将啊。

  趙青河正經着神色,“好主意,不愧是師爺。

  董霖狹眼眯成線,十分狐疑,“我想得到,你想不到?
絕無可能!
你小子故意不告訴我!

  “董師爺要裝孫子,我不攔着。
”趙青河自覺夠義氣,就是嘴上說不了好聽的,“隻提醒你一點小事項,那位卞姑娘的家也要盯緊。
我要是貪她畫的人,明裡暗裡都得确認真假,才會決定怎麼動手。

  “若那幫家夥真得洗心革面了,走正道花銀子好好做買賣,我們又當如何?
”董霖問。

  “不如何,不過各府文庫裡多一份無頭公案,從此生灰。
”解謎案,由時機決勝負,錯過就渺茫。

  這一點,趙青河比任何人都清楚,也不着急。

  人心向善固然美好,可是做慣無本生意,看到珍貨自然動心,又舍不得花大本錢,就忍痛幹看着?

  真要是這樣,他就死心了,徹底改好的人應該不會再到他跟前挑事,一生可平靜。

  董霖卻不想白白辛苦撒網,“讓卞姑娘往高開價,逼得他們動邪心。

  感覺身後的姑娘翻了身,趙青河側過身望去一眼,開始趕董霖,“你自己看着辦,橫豎我心裡猜的都跟你說了。
再奉送你一句,卞姑娘如果因此慘遭不測,你要多準備些撫恤金。
她家弟弟妹妹幾個來着?
好歹給足,養得到他們獨立。

  董霖罵聲觸黴頭,眼裡瞧見夏蘇沉睡的白團子臉,陡然壓低嗓門,“我住她家隔壁去,十二個時辰盯着,跟你盯你家妹子似的,總行了吧。

  他跳下車,又回頭,咧嘴笑得惡質,“蘇娘睡得不踏實啊,天也不熱,額頭怎能冒這麼多汗?
你盯也白盯。

  趙青河不甘示弱,“我白盯,你不白盯,趕快去,讓我開開眼。

  董霖食指直直點向趙青河,好像說“你給我等着瞧”,高擡下巴,大搖大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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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睡醒來,夏蘇睜眼側望。

  天青雨後牡丹紋的絲镂帳,隔不開一室華麗明輝。

  香木隔架,沉紅一角桌案,精雕細琢的金器銀器玉器牙器,好似多不值錢,滿眼皆見,随處都是。

  屋裡最貴重的,卻是古畫,牆上挂滿,桌上鋪展,地上滾落,連她的床架兩邊都垂了幾幅。
隻有真品,隻有名家,這裡,除了她的仿作,再沒有一卷師出無名。

  她看得眼累,想再賴會兒床,卻見架子那頭的丹鶴銜香小鼎,一縷青煙袅袅升起。

  助眠的半支香,怎麼也燒不過整晚。

  慢慢起身,已無處心驚,床下都是畫,找不到鞋,就赤足踩上青磚。

  銀粉的羅裙滑落垂地,仿佛瞬間鋪開一層薄薄花雪。

  襟邊百花結一粒不松,雙袖收窄至腕,也有長帶子打了死扣,她将它們套進手指。
從床腳捉來長衫,哪怕全身隻露着手臉,她仍穿得十分仔細,不厭其煩,扣上幾十粒玉珠子,這回連脖子都罩住了。

  所有的衣式都是高領密襟,長袖長邊,無腰寬擺,故而不盼望暑天。
然而,比起此時的不速之客,盛暑也清涼。

  明知那人沒有多大耐心,她還是蹲下,翻過床邊每一片畫,找鞋。

  “找鞋的話就不必了,我瞧它們太舊,讓丫頭們絞碎,再給蘇兒制新鞋。
”一雙陰鹜的眼,透過堆珍積寶的香木架,冷森森望來。

  她重新立直,裙邊曳地,就不拎起,踢一腳走一步,慢吞吞的樣子滑稽之極,能讓尋常人瞧出一身汗。

  架子後面那雙眼,不屬尋常人,幾乎一眼不眨,盯着她每一步。

  她隻當不知,坐到桌前,将頭發成一束,開始磨墨。

  “父親這幾日讓你畫什麼?
”他長相英俊,他自己也清楚,發揮得淋漓盡緻。

  她看着他青色的衣衫滑過桌線,心中驚悸,想嘲他裝模作樣,狠狠咬住牙,開口乖答,“臨摹李思訓之作百遍。

  他嘴角一勾,果然漠不關心,“百遍這麼多,豈非不能跟我們去别莊避暑?
真可惜,我本來十分熱切,盼教蘇兒騎馬。

  兇口泛起一股令她作嘔之氣,冷眼将他的惺惺作态瞧明了,“父親說,我畫完之前不能出門。

  “是啊,蘇兒最聽父親的話,其次才是兄長的話。
”他在她身旁站定,食指觸她頰面,指尖往下,輕浮刮過那片細膩肌膚,感覺她的畏顫,心情越好,“不像别的妹妹,懂得父親老了,要找兄長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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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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